第七十九章斩,六欲之身!
这一晚,小芳做了一个梦,荒也做了一个梦!
一个梦,像是一眨眼,又像是度过了漫长的一辈子。
那个梦,是如此清晰,以至于让后世的荒铭记了一生。
又是那般模糊,竟让荒想不起来,他在那个梦里,究竟做了些什么。
唯一铭刻灵魂深处的,是一个女人,悲惨的一生。
朦朦胧胧的梦中,那像是一张床,床上,荒与小芳四目相对,相拥而吻。
他们彼此吻的激烈、热切,像是最深爱的情人。
他们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红尘纷扰,只在那犹如梦幻般的空间,宣泄着对彼此深沉的爱!
他们忘记了自我,不去在乎世俗的一切,他们有着狂烈的爱,有着似火山般,随时可爆发的情感。
时间,在梦幻空间无声流逝!
他们,再也不用去在乎什么。
一个女子,悲惨世界造就了她黑暗的童年。
她成为了妓女,被自己的亲身父母贩卖给了人贩子;多少次回想父母那越来越模糊的脸庞,她黯然神伤,但她,并不怪她们。
因为,她的父母,也只是想活着罢了!
与其坚守所谓的尊严与爱,然后三个人抱在一起死,还不如放弃自己的一切,换回三人活!
活着,便是最大的希望!
死了,剩下的只有冰冷的枯骨!
她走了,从一个地狱,走向了下一个地狱。
从那一天起,她成为了男人们泄欲的工具。
她不知道有多少个男人接触过她的身体,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那个可恶的老鸨子赚了多少银子。
她只是不再去相信任何人,甚至一度怀疑这个世界,那些亘古长存的,某些所谓的治世规则。
她总是在想一个问题,如她一般遭遇的苦难女人会不会很多?
然而每次想起这个问题,她都会心痛好久,,好久。。
若像她一般的女子很多,那这个世界,该是怎样一个血腥的修罗地狱?为何这样的世界还会存在这么久?
每当看到如她一般年纪的妙龄女子,她都会把她们当成自己,然后去幻想,想象她们遭遇如她一般的悲惨往事,然后她会痛不欲生,情到深处难以自拔!
每当这个时候,在她承受不了悲痛的时候,便会有人站出来,对她说,这个世界是美好的,不能因为那片面的黑暗,就去否决一切。
那就是说,其实这个世界上,如她一般苦难的女子很少?
想到这里,她激动的难以言喻,快要大呼小叫了!
多少次,她向伟大的上帝祈祷,祈求上帝大发慈悲,让这个世界,同她一般的女子可以越来越少。
她总是那般善良,那般美丽,那般温柔。
然而,等待她的,只是越来越多的男人的光顾,对应的,她休息的时间也越来越少,身体健康状况也一天不如一天。
她不甘这样,她悲鸣,她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好,是为了憧憬与迎接新的生活,而不是在这方暗无天日的牢狱里越陷越深。
她的心境,开始在无休止的折磨中慢慢改变。
她不在去祈祷上帝,不在去为软弱无力的善良买单。
她开始愤恨,为什么别的女子可以安然生活到娶嫁的年纪,而她要小小年纪,承受无数男人的欺辱之苦。
为什么那么多的女子,可以选择一个好丈夫,生儿育女,相夫教子,而她这一生,连个选择都没有,只能淌过命运河流,去往地狱。
她开始纵情享受男人带给她的愉悦,纵使以前她曾厌恶这些。
她开始接受残酷命运强加给她的这一切,因为她要活着。
时光荏苒,她纵情声色,终于百病缠生。
她把最好的年华都奉献给了青楼,青楼却在最后将她无情抛弃。
隆冬岁月,她站在清冷的路口,街道冷的让她无所适从。
她这一生,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疾病的如影随形。
她想到了死亡,她走向了冰冷刺骨的河流。
水,柔柔的包裹了她的全身,她开始在命运漩涡中无力挣扎。
如同寒冰一样的水,浸湿了她的全身,她终于想到了什么。
她如同卑贱的野草一般,否延残喘了这么些年,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过是,,,为了活着!
她豁然醒悟,她终于,,,解脱了!
她喜极而泣,淌出河流,向着命运的尽头走去。
她遇到了扎西德玛,他迎娶了她,她终于盖上了梦想了一辈子的红盖头!
她为自己的丈夫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黑虎!
她以为,这就是她想要的!
但,这怎么可能!
如同父亲一般年纪的丈夫,一年一次的短暂相聚,残烛昏光之下的永远一人。
她明白,这一切,都不是她想要的。
她有她梦中的白马情人,她有她迫切想要的,追寻了一生也没有寻找到的自由!
直到她遇到了荒,直到她,做了这个梦。
现实世界中,有些人永远也实现不了自己小小的梦想。
太多的枷锁,太多的无奈,太多的尘劳繁琐,,,,太多,太多的束缚!
梦中,小芳紧紧搂着荒,用力之大,像是要将荒融入她的身体。
他们彼此拥抱,爱的深切!
一天天,一年年,小芳不记得这样过了多长时间;总之记忆深处除了拥吻,就是彼此爱抚。
不在思考,不在为了生活奔波,不去在乎世间人情冷暖,不在乎一切。
他们疯狂的吻,疯狂的拥抱,无穷无尽的时间,他们只在梦幻空间度过!
脑海被放空,一男一女忘却了一切,一切!
这种生活,持续了很久,很久。
这样的生活,或许并不是小芳所期待的,但,她无憾!
起码在这一刻,她的灵魂,是自由的!
那是她寻找了一生的东西,终于在生命的尽头,找到!
她终于,用生命,换回了她渴求已久的,,,自由!
灵魂的自由!
一天,一月,一年,十年,二十年,,,荒的模样,未变,但小芳,早已红颜枯骨弹指间!
就这样,一直过,一直过,直到四十年!
“阿黄,杀了我吧!”小芳四十年来,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已然沙哑的不成样子。
荒没有说话,他佝偻着身躯,孤独的坐在床头。
像是一尊石像,没有任何感情波动,没有一丝一毫属于人类该有的一切。
“小芳!”
同样嘶哑的声音,荒慢慢转过了身子。
他的容貌依旧清秀,白发依旧萧瑟,身材依旧健硕,只有那双眸子,只有那抹化不开的悲凉与沧桑,告诉着小芳,他同样渡过了四十年光阴。
“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
一个少年,一个快要死去的老抠,两具身体,再次拥抱在一起,狂烈到不顾一切的吻,他们彼此付出,彼此爱慕,最后,只有一人死亡。
“亲爱的,让我的身,陪着你一起下地狱吧!”
默默呢喃中,荒狠狠的掐住了小芳的脖子。
小芳的浑浊的双眼,此时猛然睁大;呼吸急促间,她带着一抹满足的笑,闭上了双眼!
“轰隆!”
一声闷响,整个画面破碎,一切的一切,全部如水般消逝。
同样的毡房,熟悉的一切;小黑依旧在吞着热气腾腾的羊肉,一盘羊肉已然快要吃完。
人们依旧在围着熊熊篝火,跳着不厌其烦的圈舞,不过声音已然有些许疲惫。
唯一不同的便是,荒的毡房内,此时只有荒孤身一人。
他低头,默默抽着呛鼻的老旱烟。
他的左手上,拿着一个毛巾,不知为何,在使劲的擦着右手,像是右手上有什么脏东西一般。
毡房里很黑,所以没人发现荒在微微颤抖的双手,也没人发现,荒在吸着的旱烟杆,并没有点上火。
也没有人发现,荒的身上,似乎少了什么东西。
缺了一种什么东西,没人知道,只有荒知道。
他的神色,更加冰冷;他的双眼,更加无情。
一步一步,他终是走上了神灵的道路;换句话说,他终于走上了死亡的道路。
这一日,天已破晓,纳仓部落中掀起一阵不大不小的骚乱。
一个七八岁的孩童,虎头虎脑,像是发疯的狼崽一般,走过一顶顶毡房,掀开一个个房帘,在寻找着他的母亲。
接到小芳消失的消息,黑虎的父亲也急匆匆从朱雀家族赶来。
这个四十余岁的汉子,脸上已然爬上些许皱纹。
他拉着自己的孩子,脸上布满了担忧之色,走过一个个部落,寻找着小芳,他的妻子,黑虎的母亲。
可惜,小芳像是人间蒸发一般,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消失的干干紧紧。
“叔叔,你有没有看见我娘!”扎西德玛牵着黑虎的手,来到了荒的毡房前。
荒手中端着一盘子的新鲜肉,冒着缕缕热气;他把盘子放到地上,小黑摇晃着尾巴,开始狼吞虎咽。
“你娘?昨天好像看到她出了部落,怎么了?”荒皱着老旱烟,一副很是关心的样子。
“我娘,,,我娘,,不见了!”黑虎眼中嗜满泪水,再也忍不住,开始嚎啕大哭。
“怎么,没去其它部落打听吗?”荒默默抽着旱烟,一脸的面无表情。
“哎,改找的地方全都找遍了;造孽啊,九年前我就不该把她买回来,我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扎西德玛深深一叹,拉着黑虎的手,继续踏上寻找的旅途。
望着一老一少的背影,荒默默抽着呛鼻的老旱烟,缕缕轻烟缭绕,将他苍白的脸庞渲染的若隐若现。
“小黑,肉好吃吗?”摸着小黑柔顺的毛发,荒露出一丝平淡的笑意。
“汪!汪!”小黑使劲摇晃着尾巴,颇为兴奋的狂吠了两声,低头继续狼吞虎咽。
吃过早饭,往牛皮酒袋中灌上马奶酒,佝偻着身躯,拿起放羊棍,荒赶着羊出了小部落。
“已然,二重岳。”紧紧握着拳头,荒感到全身上下充满了一股力量,让他有种可以一拳轰碎巨山的感觉。
“一年的时间,二重岳;我的双眼,已可望穿三界。”
一双冰冷无情的双眼,尤其是左眸,充斥着让人胆寒的冷漠之色,那是神灵的左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