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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尤物【快穿】高H 淫乱小镇 (快穿)插足者

遥不可及的璀璨灯火

      遥不可及的璀璨灯火
    1942年5月8日,弗莱彻中将率美军第十七特混舰队艰难打赢了珊瑚海海战,致使日军以两栖登陆作战方式夺取莫尔兹比港的希望彻底落空。一个月前,东京在决定发起中途岛战役的同时,也在积极筹备所谓的fs作战。5月18日,日本大本营陆军部发布了第十七军战斗序列,军司令部百武晴吉中将得到的命令是:“与海军协同,攻占萨摩亚、斐济、新喀里多尼亚及莫尔兹比港。”fs作战旨在通过攻占上述战略要地,切断日益繁忙的美澳海上交通线,扼止盟军的反攻企图。负责攻打新喀里多尼亚的部队将于6月下旬在拉包尔集结,攻占斐济、萨摩亚的部队稍后于7月上旬集结于特鲁克。攻击发起日,视中途岛战役的结果而定,预定在7月中旬之后展开。
    如前所述,中途岛战败导致东京决定将fs作战向后推迟两个月。就日本海军而言,对莫尔兹比港再次实施两栖登陆已力不从心,但陆军部对这一战略要地仍然耿耿于怀,试图寻找从陆路攻击莫尔兹比港的途径。战争爆发之前,大本营制订的南进计划并无新几内亚的相关内容,有关该岛地形、道路、气象等作战必需事项,一片空白。6月14日,大本营在研究“里”号作战的名义下,命令百武第十七军:“与海军协同,以一部兵力进行从陆路进攻莫尔兹比港的实地侦察。”
    6月7日,负责fs作战的百武与参谋长二见秋三郎由东京飞往富冈,计划次日乘机经台北前往马尼拉。当天傍晚,两人接到了东京发来的紧急电文:“推迟出发,等候井本参谋前往与你们联系。”百武猜测,海军在中途岛的作战出了问题,很可能遭受了意外损失。8日21时,百武在松岛旅馆见到了匆匆赶来的大本营参谋井本熊男。井本坦言,因为海军在中途岛作战失利,原fs作战无限期推迟。大本营的新命令是,在推迟作战期间收集情报,验证从陆路攻击莫尔兹比港的可能性,尝试采用攻占新加坡的方法抄后路夺取莫尔兹比港。
    6月9日,第十七军司令部人员离开富冈,经台北于13日抵达马尼拉。此时再次飞来了大本营参谋竹田宫恒德王,向百武传达了陆军部最新第1179号、第1180号命令:“第十七军暂归南方军指挥,当前任务是与海军协同,寻找从新几内亚东北海岸从陆路进攻莫尔兹比港的通道,有结果立即上报东京。”6月15日抵达达沃之后,百武将上述任务交给了南海支队支队长堀井富太郎。
    世界第二大岛新几内亚岛位于澳洲大陆以北,东西长2400公里,中部最宽处650公里,面积78.6万平方公里,其难看的模样,像一只拔光了毛的大火鸡。岛上人烟稀少,平均每平方公里不到2人,属于待开发的蛮荒之地。巴布亚半岛恰似火鸡的大尾巴,面积23.4万平方公里。无论从哪方面讲,新几内亚和巴布亚都是世界上最不适合作战的地区。这里地形复杂,除沿海一些狭窄平原,其余多为难以通行的丛林山地。内陆几乎为热带雨林所覆盖,沿海遍布沼泽草地,库纳草叶缘锋利如刃,通常能长到一人多高。半岛年降水量高达3000~4000毫米。宽40~115公里,高2500~3000米,绵延300公里的欧文·斯坦利岭像米尔恩湾背后的一条巨形脊椎横亘在半岛上,最高峰维多利亚山海拔4072米,被土著称为“魔鬼山”。
    翻越欧文·斯坦利岭的唯一捷径是“科科达小道”。自布纳向西南50公里,渡过库姆西河后地势陡然升高,河边台地上有一个叫科科达的小村庄,附近有一处简易机场。自科科达向南沿埃拉溪谷翻越海拔2134米的“大豁口”,一路向西南,经伊奥里贝瓦、伊米达岭就可直达莫尔兹比港,这就是全长160公里的科科达小道,山道最窄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隆美尔称北非沙漠是“战术家的天堂、后勤官的地狱”,而巴布亚的丛林被称为两者共同的噩梦。复杂的地形和浓密的丛林极大地限制了部队的机动能力。因此,在威洛比和莫里斯眼中,日军经科科达小道翻过欧文·斯坦利岭的可能性是不存在的。
    百武非常清楚未来的作战区域地形险恶,于是将驻达沃的独立工兵第十五联队配属给南海支队。6月29日,该联队奉命开赴拉包尔。7月1日,百武正式发布了作战命令,其要旨如下。
    一、南海支队支队长须派遣独立工兵第十五联队及步兵一个大队在布纳登陆,迅速进至科科达以南欧文·斯坦利岭北麓地带,寻找翻山进攻莫尔兹比港的道路。因第十五工兵联队联队长为横山与助,他领军的先遣队被称为横山支队。
    二、独立工兵第十五联队抵达拉包尔后,接受南海支队支队长指挥。
    三、尽速提交支队主力由陆路进攻莫尔兹比港的判断资料。
    其间,美国大量兵员、物资不断被运往澳洲大陆,莫尔兹比港的防御也在不断加强。东京认为时间越往前推,未来作战的难度越大。7月11日,大本营下令完全终止fs作战,同时电令陆军第十七军和海军第四舰队:“陆海军须协同攻占并确保莫尔兹比港,同时戡定东部新几内亚其他要地。”
    7月15日,第十七军司令部来了一位大人物——哪里有战事,哪里就有他的身影的大本营作战参谋辻政信,辻此行是奉命前来督促东京部署的侦察任务。战争狂人辻政信认为,所谓的侦察问题根本就不存在,在大日本帝国军人面前没有不可逾越的山峰。张狂果断的辻谎称,东京最迟将在24日下达进攻莫尔兹比港的命令。兵贵神速,希望贵军能与海军协同立即发起作战,而不是先侦察后展开。辻在日本陆军大名鼎鼎,百武等人自然认为他的话肯定就代表了大本营的意见,因此不敢有丝毫怠慢。在将命令传达给堀井的同时,百武和二见立即着手制订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一、以驻拉包尔的南海支队和驻达沃的矢泽支队为主力,翻越欧文·斯坦利岭攻占莫尔兹比港。
    二、在海军的协同下,以驻帕劳的川口支队登陆巴布亚半岛东南角的萨马莱岛并建立水上飞机基地,之后沿巴布亚半岛南岸向莫尔兹比港挺进,策应主力部队的正面进攻。
    三、横山支队的任务由侦察变为突击,一旦条件允许,不必等待主力到达即可率先发起攻击。
    7月25日,第十七军司令部再次收到了参谋本部作战课课长服部卓四郎发来的电报,催要“第十七军的研究结果”。百武和二见这才知道辻之前的话全是胡说八道,这回从第十七军到东京全都傻了。假传军令是天大的罪过,作战课战力班班长高山信吾因此询问服部:“此事如何处理,要不要军法从事?”作为辻的黄金搭档,服部思忖了半天才说:“这和大本营的面子有关,传出去会使人对大本营的指挥体系产生怀疑。再说前线已经打起来了,处分辻君也起不到什么作用,还是大家一起努力把仗打赢吧,先把辻君召回来再说。”言下之意是“既往不咎”。可是等召人电报发到第十七军时,辻早已跑到前线督战去了。
    为了加强横山支队的实力,堀井将第一四四步兵联队第一大队、第五十五山炮联队的一个中队以及佐世保海军第五特别陆战队的一个中队全部给了横山,此外还有台湾“高砂义勇队”和朝鲜劳工各500人。来自大阪的独立工兵第十五联队曾参加过马来亚战役,部队中能工巧匠极多,特别擅长解决别人难以解决的问题。在马来亚作战时,跟在辻政信和佐伯挺进队身后的就是这个横山联队。他们修桥的速度比英军炸桥的速度还快,有时甚至混在溃败的英印军队伍里一起向前跑,他们修好桥后最先跑过去的不是日军,而是英印溃兵。由横山支队承担巴布亚作战大量的开路架桥任务,是再合适不过了。
    7月20日,在松山光治第十八战队轻巡洋舰“天龙”号、“龙田”号和3艘驱逐舰的护航下,横山支队乘3艘运输船驶出了拉包尔军港。借助恶劣气候的掩护,横山以损失1艘运输船和数十人伤亡的轻微代价,在布纳顺利登陆。眼看日军大队人马蜂拥上岸,明知不敌的巴布亚民兵营营长沃特森少校率105名土著民兵遁入山林。
    当天傍晚,横山命令塚本初雄率第一四四联队第一大队及一个工兵中队约900人向欧文·斯坦利岭北麓急行,一直推进到距海岸11公里的索普塔才临时宿营。为尽快占领科科达,塚本部队每人仅携带了15天的干粮,“打下莫尔兹比港就有好吃的”,成为激励官兵奋勇向前的口号。23日下午,塚本部队抵达威洛皮外围,此处距科科达仅30公里。
    此时,欧文·斯坦利岭以北的盟军部队仅有坦普尔顿上尉的第三十九营二连——全体官兵平均年龄只有18岁的第三十九营不久前由民兵改编而成——他们刚刚于7月15日抵达科科达。得到日军在布纳登陆的消息,坦普尔顿立即率队前出至阿瓦拉,对沃特森的民兵营实施增援。沃特森命令最先赶到的希坎普中尉率他的一个排坚守阿瓦拉半个小时,为民兵营在其身后3~5公里的昂加汉博构筑防御阵地争取时间,但希坎普连一刻钟都没坚持住就溃败下来。面对漫山遍野的日军追兵,沃特森索性烧掉仓库和物资,向威洛皮撤退。日军一路高歌,在后面紧追,不断打枪开炮,骤雨一般的枪炮声涣散着澳军官兵的士气。
    撤至威洛皮后,沃特森和希坎普清点了人马,觉得仅凭这几十号人要挡住日军的大队人马,好比痴人说梦。两人迅速达成一致意见,率部连夜过桥,撤往库姆西河西岸,炸毁桥梁。翌日清晨,追至河东岸的日军先头部队只能望河兴叹。
    得到日军突然登陆的消息,第八军区司令官莫里斯少将立即下令第三十九营全部开赴科科达,目前该营其余四个连都在山南一侧。最靠前的三连受命以最快速度赶往科科达,其余三个连迅速集结,等待空运。听闻前线局势危急,营长欧文中校立即乘小型飞机飞达科科达,接过了前线战斗的指挥权。
    7月24日,抵达科科达的欧文中校试图在格拉里以东构筑防线。他让澳军士兵在山路两旁埋伏,巴布亚民兵则藏身灌木丛,掩护澳军两翼。日军丛林作战的水平显然比对手老到得多,他们悄然穿越灌木丛中的小道,在澳军背后杀出。为避免被日军合围,欧文只好再次撤守奥伊维,这里距科科达只有13公里。
    面对欧文的频频呼救,措手不及的莫里斯只找到了2架可以在科科达机场降落的小型飞机。26日,麦克林中尉率一个排30人乘机抵达,依然无法阻挡日军潮水般的攻势。17时,坦普尔顿上尉在战斗中阵亡,奥伊维澳军被日军合围。得知上述消息,欧文中校下令烧掉科科达的房屋后撤。当他赶到德尼基时,发现沃特森已带残兵提前一小时赶到了这里。
    发现日军并未尾随,心有不甘的欧文再次率80人返回科科达。29日凌晨2时,日军再次发起强攻,欧文右眼上方中弹身亡。当晚,日军占领科科达,疲惫不堪的澳军残部退守德尼基。7月30日中午,迪恩少尉的三连抵达德尼基。随后几天,三营其余三个连陆续到达,第三十旅副官卡梅伦少校从莫尔兹比港赶到前线,接过了战场指挥权。到8月6日下午,第三十九营全体官兵集结完毕,卡梅伦的兵力达到了31名军官和433名士兵,另外还有巴布亚民兵营的8名军官、35名土著民兵和14名警察。
    8日清晨,卡梅伦出动3个连反攻科科达,其中一连在16架p-39战斗机的支援下一度杀到机场北角,双方因弹药耗尽展开了血腥的白刃战。但另两个连遭日军阻击无法前进,一连战至9日19时撤出,澳军反攻科科达的行动宣告失败。
    13日5时30分,横山集结1500人猛攻德尼基。次日黎明,眼见不敌的卡梅伦下令撤守伊苏拉瓦,来不及带走的大量装备物资成为日军的战利品。从7月21日登陆布纳,到8月14日占领德尼基,横山支队完全控制了从布纳到科科达之间的一片区域,建立起从陆路攻击莫尔兹比港的桥头堡。
    其间,出现了一个小插曲。听说被自己忽悠到新几内亚的横山支队顺利登陆,自知闯下大祸的辻一定要到前线去给老朋友打气——两人在马来亚作战时结下了深厚的“革命情谊”——顺便亲临现场考察布纳到科科达的道路。7月24日,辻以大本营特派参谋的身份向海军要驱逐舰前往布纳。因拉包尔力量不足,海军仅派出老式驱逐舰“朝风”号送他前去。途中驱逐舰遭到美军1架b-25的攻击。老式驱逐舰缺乏必要的防空武器,美军投下的炸弹虽未将日军驱逐舰击沉,却将辛苦前来的辻炸伤,连黑框眼镜都被炸飞了。尽管伤势不重,但布纳肯定是不能去了。“朝风”号赶紧返航拉包尔,1架海军飞机迅速将辻送回东京。既然人家在前线都受伤了,之前假传圣旨的事就不好再提了。在病床上养伤的辻忽然听到了美军登陆瓜岛的消息,吃瓜只嫌瓜小的他立即决定不去布纳了,强烈要求到瓜岛前线参加作战。这才演出了前文“大和”号上“义释山本”的精彩一幕。
    7月25日,百武率第十七军司令部抵达拉包尔,27日就接到了横山发来的“前线进展一切顺利”的好消息。接到百武转来的捷报,东京于28日复电“第十七军要尽快全面翻山进攻莫尔兹比港”。
    为更好地支援陆军在新几内亚岛、新不列颠岛及所罗门群岛的作战,联合舰队之前于7月14日新编成了第八舰队。8月1日,百武与第十一航空舰队司令官塚原二四三、第八舰队司令官三川军一召开联席会议,一致通过了第十七军之前制订的作战计划:由堀井率南海支队、矢泽支队取道科科达翻越欧文·斯坦利岭进攻莫尔兹比港;以川口支队在第八舰队海军陆战队一部的配合下攻占萨马莱岛,之后从海路对莫尔兹比港发起侧击,策应堀井主力部队的作战。塚原基地航空部队负责提供空中支援,具体作战任务由山田定义第二十五航空战队承担。
    陆海军协定刚刚达成,8月4日,前线就传来了一条令人震惊的消息。日军1架侦察机发现盟军正在巴布亚半岛最东端的米尔恩湾修建机场,当地已有部分地面部队进驻。如果该机场投入使用,将对南海支队的作战构成重大威胁。米尔恩湾显然比萨马莱岛更为重要,三川随即与山田商定,8月7日拉包尔所有战机倾巢出动轰炸新发现的盟军机场,同时川口支队的目标由萨马莱岛改为登陆攻占盟军米尔恩湾的新建机场。
    事实上山田的空袭和川口的登陆永远不可能实现了。在日军认为一片祥和的所罗门群岛,很快爆发了惊天事变。8月7日,美军陆战一师在航母特混舰队护卫下大举登陆瓜岛,瞬间吸走了所有人的视线。
    日军成功登陆布纳固然有其战术突然性的一面,但盟军航空部队阻击不力也是一大原因。作为一个睚眦必报的人,麦克阿瑟对当初布雷特仅派一名年轻飞行员驾驶一架破旧的“空中堡垒”到棉兰老岛接他之事一直耿耿于怀。战区司令部里,麦克阿瑟对布雷特的鄙视,已是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的事。当初撤到墨尔本时,麦克阿瑟8天后才肯屈尊召见作为美军驻澳部队司令官的布雷特,这对两位客居异乡,同属陆军且有着共同革命目标的高级将领来说绝非正常。布雷特对澳大利亚人的友好让麦克阿瑟非常反感,在写给马歇尔的一封信中他说:“布雷特看似工作非常努力,但正是他的勤奋,有时让他把精力都放在了微不足道的细节上。他生来就有点儿喜欢耍些阴谋诡计,也许是由于他讨人喜欢的个性,他爱好社会娱乐和轻松的生活方式。我认为他在我手下工作的这段时间里表现一般。”谁都知道,通常领导在评价下属工作时出现很多转折,那人基本上离卷铺盖走人也就不太远了。
    麦克阿瑟看布雷特不顺眼,布雷特眼里的老麦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他同样向马歇尔告状说:“麦克阿瑟将军不太懂空中作战,因为他在这方面不能理解透彻,所以他打心底里讨厌空军。传闻说他拒绝乘坐飞机,因为头晕。他来兴致时个性惊人。但他唯我独尊,听不进任何不同意见,我认为他根本不会去关心任何对他没用的人。”老酒以为,布雷特的话并非没有一点儿道理。
    两人矛盾甚至说敌意已经公开化了,所以当安德森上校结束考察返回华盛顿时,马歇尔只问了一个问题:“我是否应该换掉布雷特将军?”安德森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是的!只要麦克阿瑟将军和布雷特将军仍然是西南太平洋的高级指挥官,那里就不可能有良好的地空配合。而我认为,您是不会换掉麦克阿瑟将军的。”
    空军在抗击日军登陆布纳作战中的拙劣表现让麦克阿瑟对布雷特的忍耐超越了极限。他立即向马歇尔提出换人。此后不久,他从陆军副参谋长、航空兵司令官阿诺德中将处获悉,正在巴拿马筹建第六航空队的弗兰克·安德鲁斯中将会前来接替布雷特的职务。麦克阿瑟一口回绝,他认为安德鲁斯缺乏实战经验。
    于是阿诺德提出了第二个人选,空袭东京的“美国英雄”杜立特准将。麦克阿瑟第一时间回复不能接受,但并未说明其中缘由。事实上,麦克阿瑟对华盛顿不去援救菲律宾而跑到东京去作秀的空袭行动非常恼火,就恨屋及乌地连杜立特也恨上了。其实那次行动是高层决策,关人家具体执行者杜立特什么事?!
    阿诺德接着提出了第三个建议人选——也只有对麦克阿瑟这样的老资格华盛顿才会有如此耐心——乔治·肯尼。阿诺德曾有一句人人皆知的名言:“一旦遇到麻烦,我就会尽快将肯尼找来,这个幸运的家伙一定会将事情办妥的。”此前肯尼正受命前往中东,创建美国陆军第九航空队。身材矮小、留着小平头的肯尼性格外向,头脑冷静且思维缜密,他坦率、固执但不圆滑,和麦克阿瑟一样富有攻击性。在职业生涯的大部分时间里,肯尼时刻都在极力煽动建设独立的空军,并因此遭到此前的陆军参谋长麦克阿瑟的极力压制。在战后的1946年4月,肯尼果真如愿以偿,出任新成立的美国战略空军首任司令官。一战老兵肯尼具有丰富的实战经验,他曾在欧洲执行过75次飞行任务并击落德机2架。麦克阿瑟立刻回复阿诺德,“非常欢迎肯尼将军到我的战区出任航空指挥官”。
    在华盛顿停留期间,肯尼听到了一个令人沮丧的消息,“没人真正对太平洋战区,特别是西南太平洋战区感兴趣”,但这并未减少肯尼对新职务的热情,因为早在一战时期,他就将麦克阿瑟视为自己的偶像。
    7月28日,抵达布里斯班的肯尼住进了麦克阿瑟下榻的列农饭店。第二天上午两人首次会面时,麦克阿瑟立即向肯尼说明陆军航空兵此前的表现是多么无能,并特意渲染了布雷特之前的斑斑劣迹。
    “我相信空军是能够有所作为的,”他说,“但直到现在,我还根本没见到他们在哪儿取得过什么成就。”当麦克阿瑟终于停止踱步时,肯尼说,“如果你发现我不想为你工作或者不忠,我会如实告诉你,而且在自己权限范围内想方设法将自己免职。”麦克阿瑟咧开大嘴笑了,他俯下身子——肯尼身高只有1.67米——伸出胳膊搂住了肯尼的肩膀,“乔治,我相信我们会相处得很好的。”在战后所著的《我所认识的麦克阿瑟》一书中,肯尼详细记述了上述细节。
    随后,两人坐了下来,肯尼说华盛顿决定秋季在北非登陆。麦克阿瑟认为这样的举动荒唐至极,地中海没有什么目标值得美国人大动干戈,正确的战略是一旦确立空中优势,就应集结兵力在法国登陆。两人还讨论了欧洲东线战场,麦克阿瑟承认德国陆军非常凶悍,但国家太小,无法征服拥有无限纵深的苏联人。
    肯尼很想知道麦克阿瑟为什么让自己取代布雷特,毕竟两人之前曾因设立独立空军一事发生过很多不愉快。麦克阿瑟解释说:“和平时期需要绅士,而战争时期就需要浑蛋和造反派。”肯尼随即脱口而出:“我不在乎你将我称作造反派。”
    第二天,肯尼立即马不停蹄地飞往新几内亚实地考察,他对眼前的混乱局面大吃一惊。因为缺乏蚊帐、饮食单调,前线很多士兵患上了疟疾和流行性痢疾。他了解到飞行员每值勤一次就要减轻30磅体重,他们将一个赶走成群黑蝇的习惯动作戏称为“新几内亚敬礼”。蚊子块头无比硕大,有个流行的笑话说,地勤人员在夜间加油时错将蚊子当成了飞机。
    肯尼发现官兵普遍士气低落,麦克阿瑟头天所说的空勤人员“成天逛大街,对战争贡献实际为零”,一点儿都不夸张。总共245架飞机中,能飞上天的不到50架,62架b-17只有5架能飞,因为需要的零件还没有送来,大部分飞机停在跑道上待修。实际执行任务的飞行次数和投弹数相比低得可笑。没有一个飞行员真正懂得轰炸技术,确实飞抵目标的个别人也极少投中或根本没有投中目标。他发现实际上,大批物资已发了下去,但没人知道它们在什么地方。作战部队的申请单会因填写不规范被轻易驳回。出于对澳大利亚人的友好,布雷特让少数澳大利亚军官指挥几乎全由美国人组成的航空部队,一架轰炸机上的机组成员来自不同国家,造成了无数的隔阂和扯皮。
    肯尼说:“没有靠填表打赢的战争。”既然缺乏必要的零部件,那就必须采用拆东墙补西墙的笨拙办法予以解决。肯尼命令受伤飞机哪怕只剩一个尾轮,也要想办法让它飞起来。锡罐头的皮被敲平用来修补弹孔。前线机场的一名中士抱怨说,他的中队有5架b-25因缺少轮轴轴承停飞,这种备件在新几内亚和澳洲都没有。随后,中士提出了合理化建议,从被击落的b-25上取得需要的零件,莱城西北150公里的比纳比纳就有被敌人击落的这种飞机。他需要“3名人员,一些给养,一整套便携式工具以及几支冲锋枪和足够的弹药”,因为那里“不仅有零星日军出没,还有可怕的食人土著”。
    肯尼立即答应了他的所有要求,派1架c-47运输机将几名大胆的年轻人送到了比纳比纳。当4天之后运输机来接他们时,几名美国年轻人带着100多名土著从丛林中钻了出来,人人背着从机身上拆下来的零配件,有b-25的,还有p-39战斗机的。运输机将这些“拾荒者”及其收集的零配件全部拉回了莫尔兹比港。随后几天,这些零配件让5架b-25和3架p-39从维修站重返战场。经过几周努力,能够升空作战的飞机数量增加了1倍以上。
    9月3日,由肯尼任司令官的美军第五航空队在布里斯班宣告成立,司令部就设在最前线的莫尔兹比港——其实这个大名鼎鼎的战略要地当时仅有3000个居民,还没现在咱们一个村大。肯尼旋风般地整顿了自己的队伍,撤掉了5名将官和一些校官。在前方基地,到处可见肯尼视察工作,为部队打气的身影。他雷厉风行,在极短时间里取得了麦克阿瑟的绝对信任。肯尼请求麦克阿瑟批准他把10多名空军军官送回老家。此举正中麦克阿瑟下怀,他对那些不是来自巴丹的军官一个都看不顺眼,他热切地鼓励肯尼:“去干吧,你的做法我完全同意。”
    随后,肯尼开始出动重型轰炸机,对莱城、萨拉莫阿及拉包尔等日军据点进行空袭。他的行动经常遭到参谋长萨瑟兰少将的干预,甚至具体到了载弹量、飞行高度和瞄准点等。自高自大的萨瑟兰似乎没干过什么好事,他被大家私下里称作“麦克阿瑟的拉斯普丁”——拉斯普丁是沙皇尼古拉二世臭名昭著的第一宠臣,说话比沙皇还管用。一次,当萨瑟兰试图再次干预空袭行动时,肯尼气愤地冲进了参谋长的办公室,用铅笔在一张大白纸上点了个点,“你对空中力量的了解就这么一点,而我对空中力量的了解是这张纸的剩余部分,”他同时威胁,“如果你不同意,咱们就到隔壁找司令官理论,看看谁应该指挥这支空中力量。”最终萨瑟兰不得不同意他的计划。
    肯尼的做法迅速取得成效,他的部队在巴布亚战役中以出色的战绩迅速取得了制空权。肯尼因此得以很快闯入麦克阿瑟的生活,甚至取代了“巴丹帮”的头号人物萨瑟兰。直到日本最后投降,肯尼一直与麦克阿瑟同舟共济,成为西南太平洋战区举足轻重的决策人物。
    根据作战协定,美军登陆瓜岛的行动需要压制拉包尔的日军机场,该任务由西南太平洋战区航空队承担。肯尼提出派20架b-17执行任务——这是太平洋战争爆发之后“空中堡垒”最大规模的一次出击——同时b-25和b-26空袭莱城、萨拉莫阿和布纳的日军机场。实际上,直到8月7日下午,才有13架b-17轰炸了拉包尔的瓦纳卡努机场,在26架零战的阻击下损失1架。
    肯尼向麦克阿瑟夸口说,他相信瓦纳卡努机场上百架日机都被他的b-17摧毁或炸伤了。现在他的空军既可用来轰炸巴布亚北部的日军基地,也可用来骚扰在欧文·斯坦利岭向前挺进的堀井支队。肯尼同时还向麦克阿瑟递交了一份空投方案,用运输机向科科达小道上顽强抗击日军的澳军部队空投补给。实际上,就在当天,特纳少将的运输船队遭到了日军的两轮空袭,证明肯尼的空袭行动效果不佳。日军的及时规避使得美军的空袭没能击毁一架飞机,轻微受损的跑道也在当天傍晚完全修复。
    但这次行动依然使麦克阿瑟又惊又喜。截至目前,重型轰炸机执行任务的编队只有五六架,其中二三架起飞后往往因故障返航,真正完成投弹的不过三四架而已。这回一次出动这么多b-17,的确是个了不起的进步。萨瑟兰经常批评美军飞行员衣冠不整,纪律涣散。肯尼承认参谋长批评得很好,同时答应做出改进。借着麦克阿瑟龙心大悦的有利时机,肯尼提出最好不要让司令部的参谋们干预他的指挥,让他按自己的方式组织作战。
    麦克阿瑟立即答应:“你可以全权处理你打算做的任何事。你的战斗人员由你来管。我不在乎他们干什么,穿着如何,是否敬礼,只要他们能击落日本人的飞机,击沉日本人的舰艇就行。至于奖章,我授权你颁发所有奖章,但不包含服役优异十字勋章,因为这是我有权颁发的最高奖章,我还想给自己留1枚呢。不过,如果有人战绩过于显赫,而你想当场给他颁发这种勋章,只管那么做好了。事后你告诉我,我会马上给予追认的。”
    回到房间的肯尼写了日记。回忆起麦克阿瑟听说可能让20架b-17发起进攻时的表情,他写道:“看上去,他就像要吻我似的。”不久,麦克阿瑟提名肯尼晋升陆军中将。
    瓜岛战役在不经意间突然打响,准备了一桌饭,来了两桌客人,东京一时没了主意。大本营既不愿放弃已展开的莫尔兹比港作战,也不愿在瓜岛向美军示弱——关键问题在于战线拉得太长。海军第八舰队驻拉包尔和卡维恩的力量,无法支持两线作战,但能随时得到驻特鲁克联合舰队主力的增援,可勉强维持。陆军的情况就差得多,新组建的第十七军只有区区十三个步兵大队,说是一个加强师团都显勉强,况且兵力分驻达沃、帕劳和塞班各地。加之海军运输船严重不足,兵力调动异常困难。南海支队已决定投入新几内亚方向。为应对瓜岛出现的危机,经与东京多次协商,百武勉强同意将用于萨马莱岛作战的川口支队转往瓜岛方向。但百武不愿让两面夹击莫尔兹比港的计划就此落空,因此留下了川口支队的一个大队用于萨马莱岛方向。但是川口支队远在达沃,海军又没有足够的运输船将他们立即运往瓜岛。迫不得已,大本营只好将已在海上、距瓜岛更近的一木支队送上瓜岛,这就有了前文一木先遣队的悲剧。
    8月17日,堀井率南海支队主力乘3艘运输船离开拉包尔前往布纳。18日19时,船队顺利抵达巴萨布阿,途中未遭盟军飞机或潜艇的任何袭扰。24日,骑着一匹白马的堀井进入科科达。8月19日,南海支队后援、以矢泽清美第四十一步兵联队为基干组成的矢泽支队主力,离开拉包尔。因为运输船严重不足,矢泽只带了两个大队、100余名海军陆战队员和1000名工兵。航途依然一帆风顺,矢泽部于21日抵达巴萨布阿并顺利登陆。
    出发之前,南海支队随军记者冈田清三请求军需官给他一双靴子。一个胖得像猪一样的少佐军官告诉他:“喂,你说什么?靴子?别担心,战场上有的是,美国人的靴子棒极了。”冈田看到堀井的士兵都变成了樵夫一般,其绿色服装非常适合丛林作战,钢盔上还插着绿色的树叶。钢盔下的额头上缠着毛巾,以防汗水流进眼睛影响射击。所有人受命喝盐水、吃咸米饭。步兵负重有45千克,包括大米、豆面团、大豆粉、手榴弹、子弹、铲子、镐和帐篷,炮兵和工兵的负重还要多出7千克。他们艰难跋涉,手扶木棍,一个接一个走上了科科达小道。夜战时,日军士兵会用泥巴涂抹脸部,军官的背后斜挎着白布条,以便让身后的士兵看见,或者喷上香水并发出命令:“跟着鼻子走!”
    8月下旬,堀井已集结8000名陆军、3000名海军工兵和450名海军陆战队员。工兵在布纳建成了一个可供6架零机临时起降的小型机场。凭借这支部队,翻越欧文·斯坦利岭攻克莫尔兹比港虽困难重重,但并非毫无希望,前提是堀井必须得到持续增援和充足补给。但大规模的援兵注定永远不会有了。堀井集结队伍的8月20日晚,贸然向亨德森机场发起攻击的一木先遣队遭遇美军陆战一师的围攻,几乎全军覆没。随后数月,陆续到来的川口支队、青叶支队、第二师团、第三十八师团——前文亮过相——全填进了瓜岛的无底洞。
    日军登陆布纳的时间比麦克阿瑟精心策划的“天佑计划”早了整整半个月,这在战场上是致命的。但战区情报处长威洛比准将认为“大可不必为此担忧”。7月底,他根据自己的常识判断,日军登陆布纳不过是为了在附近修建机场,加大对莫尔兹比港和澳洲北部的打击力度,并为另一次两栖登陆做准备,仅此而已。他承认日军可能推进到科科达山口并建立外围阵地,但因地形复杂供给困难,翻山绝对是不可能的。8月12日,前线已经多次告急,威洛比依然认为“在面临巨大的物流、通信难题和复杂地形条件下,日军无法进行大规模跨越山脉的地面作战”。即使到了南海支队已经登陆的8月18日,威洛比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8月21日,盟军侦察机首次发现日军在多博杜拉地区修建机场,威洛比据此认为自己的判断准确无误。此时在前方,堀井已经发起了新一轮攻势。
    8月2日,参谋长马歇尔收到了金上将的来信,“希望麦克阿瑟将军能在自己权限范围内阻止日军向莫尔兹比港挺进”。对西南太平洋格外重视的金坦承,“怀疑日军目前在欧文·斯坦利岭北侧以空中力量支援少量地面部队的做法能成功”,同时希望马歇尔敦促麦克阿瑟,“尽快拿出应对新几内亚危机的具体方案和他按‘瞭望塔计划’第二阶段作战要求阻击日军继续进犯的作战计划”。马歇尔回信对金的看法表示赞同,但认为“目前断言麦克阿瑟将军采取的方式无法成功为时尚早”,他前一天已致电督促麦克阿瑟,尽快上报阻击日军前进的详细计划。
    说实在话,如果对日军的进犯无动于衷,那老麦就不叫麦克阿瑟而叫青梅煮酒了。他致电马歇尔,已下令澳军第七步兵师开赴新几内亚,其中第二十一旅和第二十五旅前往莫尔兹比港,第十八旅进驻米尔恩湾。澳军第七师是一支训练有素、久经战阵的精锐之师,曾在北非的托布鲁克让隆美尔的沙漠军团望城兴叹。但他们对顽强的日本人还很陌生,也未对即将参加的丛林战做好准备。布莱梅认为,为众多官兵准备迷彩服太费时间,于是第七师就穿着卡其布短裤和短袖衬衣来到了新几内亚。浅色军服让他们成为日军狙击手的最佳射击目标,并成为那些能爬、能飞、能叮、能咬的热带昆虫移动的美味佳肴。
    麦克阿瑟计划用澳军挡住日本人,然后以美军第三十二师发起反击。他仍相信日军没有力量到达莫尔兹比港那么远的地方,同时希望瓜岛作战能迫使日军减少他们在新几内亚的军事行动。8月6日,麦克阿瑟下令编成“新几内亚部队”,由澳军第一军军长希德尼·罗威尔少将指挥——随后,他于8月18日晋升中将。罗威尔的任务是阻止日军入侵,扼守欧文·斯坦利岭并反攻收复科科达和布纳、戈纳地区,最终夺回莱城和萨拉莫阿,将日军彻底赶出新几内亚,为下一阶段进攻拉包尔打好基础。
    8月19日,阿诺德·波兹准将率第二十一步兵旅抵达莫尔兹比港,继而马不停蹄地开赴伊苏拉瓦前线,那里的澳军部队统属第三十旅旅长波特准将指挥。因船舶不足,第二十五旅到9月初才能启运。即使如此,驻莫尔兹比港的澳军已达三个步兵旅,加上航空部队、防空兵、工兵和后勤部队,总兵力达22000人。第七师直属部队及第二十五旅抵达后,总兵力将增至28000人,对日军形成了人数上的绝对优势。之前计划中的7个机场已经完工4个,其余3个工程接近尾声,得到扩建和完善的港口吞吐量大增,盟军糟糕的后勤补给正在不断得到改善。
    8月21日,乔治·伍滕准将率第十八旅的三个营进驻米尔恩湾,与先期抵达的约翰·菲尔德准将第七旅的三个营会合。22日,曾在希腊出任盟军炮兵司令官的西里尔·克劳斯少将抵达米尔恩湾出任总指挥。加上航空兵、防空兵、工兵及两个战斗机中队和一个中型轰炸机中队,盟军在米尔恩湾的地面部队达到7429人,空军664人,美军高炮和工兵部队1365人,总计9458人。
    克劳斯少将到任时,米尔恩湾一号机场已经完工,可供战斗机和中型轰炸机使用。美军第四十六工兵连和第四十三工兵团的两个连正在加紧修建二号和三号机场。8月4日,日军第二十五航空战队的1架侦察机发现了盟军刚刚建成的一号机场。美军长腿的“空中堡垒”一旦进驻此处,不仅严重威胁南海支队攻击莫尔兹比港的翻山行动,已占领的新几内亚战术要点布纳、莱城、萨拉莫阿甚至战略后方基地拉包尔将永无宁日。
    根据协定,夺取萨马莱岛的任务由海军第八舰队承担,三川立即决定变攻击目标为米尔恩湾的盟军机场。此项任务本由川口支队的一个步兵大队配合,但因一木先遣队全军覆没,川口支队已经承担起第二次攻击亨德森机场的艰巨任务,而接替川口支队的青叶支队还远在达沃。三川判断,正在建设的盟军机场不可能有太多驻军,最多不过两三个连的规模,飞机总数不会超过30架。事不宜迟,三川决定由海军单独发起进攻。因属于仓促更换攻击目标,日军对米尔恩湾盟军的防御状况几乎一无所知。
    8月20日,三川以驻卡维恩的吴镇守府海军第五特别陆战队612人、海军先锋队362人、佐世保海军第五特别陆战队197人、驻布纳佐世保海军第五特别陆战队353人合计1524人组成米尔恩湾攻略部队,分多路从各自驻地向米尔恩湾挺进。攻略部队总指挥是吴镇守府海军第五特别陆战队的林钲次郎海军中佐,山田第二十五航空战队将为米尔恩湾作战提供空中支援。
    虽然被冠以“特别”二字,但日本海军陆战队并非想象中的精锐之师。他们并无两栖登陆作战经验,缺乏坦克、登陆艇等作战装备,以至于被西方国家戏称为“海上陆军”。加上兵员年龄普遍超过30岁,战斗力甚至连普通的陆军都远远不如。
    8月24日清晨,集结于拉包尔的吴镇守府海军第五特别陆战队乘2艘运输船出发,由松山第十八战队2艘轻巡洋舰和5艘驱逐舰担任护航。同一时间,藤川大尉率353人从布纳乘7艘大型登陆艇向米尔恩湾驶去。他们很快被潜伏在波洛克港的盟军“斐迪南”发现。次日上午,美军侦察机报告藤田部队已抵达古迪纳夫岛附近。因天气恶劣,盟军航空部队无法出动前往攻击。日军原拟出动第二十五、二十六航空战队的14架一式陆攻机和15架零战空袭米尔恩湾,同样因天气原因陆攻机中途返回。零战与澳军20架战斗机发生了持续半小时的空战,声称击落澳机9架。
    25日,日军原拟出动布纳的全部10架零式战斗机为米尔恩湾登陆部队护航,不料早上7时10分率先遭到澳军5架战斗机的冒雨攻击,4架零战和1架运输机被毁于地面。中午时分,澳军12架p-39战斗机在古迪纳夫岛附近海域发现了敌军登陆艇,正在岛上做饭的日军士兵抱头遁入丛林。等他们听到外边已无动静战战兢兢钻出树林时,发现7艘登陆艇已全被击毁,给养弹药和通信设施随船沉没。藤田部队就这样成了荒岛上进退维谷的“鲁滨逊”。
    当天早晨,由林钲次郎率领的主力部队在米尔恩湾东北260公里处被盟军侦察机发现。肯尼立即发布命令,驻汤斯维尔基地所有能升空的b-25、b-26及约克角半岛马里巴基地的9架b-17,米尔恩湾所有p-40战斗机和“哈德逊”中型轰炸机悉数出动,围猎日军登陆船队。林的运气还真不错,暴雨和雾霾导致盟军多支航空队空手而归。25日22时,日军在登陆点拉比以东5公里到8公里处顺利登陆。林当时不知道他选择的登陆点非常糟糕,离主攻目标机场和码头所在的种植园区足有9.6公里之遥,且登陆点附近山势陡峭,几乎没有回旋余地。连日暴雨导致山间溪流暴涨,海岸变成了极难穿越的泥淖,部队行军异常困难。
    林留下228人留守滩头,亲率612人在2辆九五式轻型坦克的带领下向内陆挺进。因为盟军在米尔恩湾无装甲部队,日军这2辆轻型坦克在随后的战斗中竟然发挥奇效。25日当晚,日军穿越丛林向一号机场发起进攻,但因沼泽难以逾越,到翌日清晨仅推进了数百米。盟军利用空中优势多次空袭登陆滩头,将日军的补给和登陆艇悉数摧毁,1艘运输船被b-17投下的炸弹炸伤。战至26日15时45分,澳军第七旅第六十一营展开反攻,日军被迫后撤200米。
    当天13时,日军“滨风”号驱逐舰送来弹药补给,却因陆战队已深入敌阵无法取得联络,悻悻撤走。当天21时,日军再次发动夜袭,因地形不熟迷失方向。前来助战的轻巡洋舰“天龙”号及驱逐舰“浦风”号、“谷风”号与攻击部队联络不上,无法实施炮火支援,只从滩头接走了部分伤员。因克拉奇利少将率第四十四特混舰队前往支援美军在瓜岛的作战,盟军在新几内亚地区几乎没有海上力量,拥有制海权的日军舰艇得以利用暗夜在附近海域自主活动。
    但盟军拥有空中优势,日军从早到晚一直受到盟军战斗机“直到枪膛子弹打光才停止扫射”的攻击。林于是采取了白天据守、夜晚进攻的办法,以充分发挥日军的夜战优势,同时让对手摸不清自己的底细。27日凌晨3时,日军以2辆坦克为先导突击机场,同时派一部实施包抄。黑暗中一些日军士兵大声用英语向敌阵喊出“撤退”,守军三个连中竟有超过50人将日军的喊话当成了命令,放弃阵地向后撤退。
    黎明时分,担心遭日军合围的澳军向后撤退1.6公里,沿格罗尼河西岸据守,希望以河流迟滞日军的进攻。19时,林集中力量再次发起攻击,澳军试图用反坦克黏性手雷攻击日军坦克,毫无效果。经两个半小时激战,损失70余人的澳军第十营和第二十五营再次败退。至28日凌晨1时,日军已攻至三号机场外围。听说日军竟然有2辆坦克,澳军前沿阵地的一个排径自撤出阵地向后撤退。意识到日军已经迫近,克劳斯下令驻一号机场的p-40战斗机全部转场至莫尔兹比港机场过夜。
    麦克阿瑟对米尔恩湾的战斗极为关注。他在28日告诉布莱梅,自己对那里的信息传递和目前战况极不满意。澳军副总参谋长乔治·瓦西少将告诉罗威尔,因为他和克劳斯提供的信息太少,使得澳军总参谋部在和美军交涉时处境尴尬,麦克阿瑟根据零星情报做出了“澳军作战很不积极”的判断。虽然澳大利亚人很不服气并进行了反驳,但克劳斯的保守战术使近万盟军被千余日军追着屁股打,确实有点儿说不过去。
    虽然澳军一路败退,但连日激战同样使日军损失惨重。8月27日下午,接到林发来“头天晚上进攻未果”的电报之后,三川决定向米尔恩湾派出增援。增援部队包括矢野稔中佐吴镇守府海军第三特别陆战队的568人,吉冈文治中尉横须贺海军第五特别陆战队一个中队的200人。因为运输船大都用于瓜岛方向,上述人员只能乘驱逐舰“岚”号、“丛云”号、“弥生”号和3艘巡逻艇前往。28日15时30分,增援船队在松山“天龙”号轻巡洋舰和2艘驱逐舰的护航下驶出拉包尔,于29日20时40分开始登陆,23时30分全部上岸与林的主力部队会合。当天日军的最大损失是之前在进攻中立下奇功的2辆坦克陷入沼泽动弹不得,失去了进攻的最佳利器。
    8月31日凌晨3时,矢野率部向盟军三号机场靠海岸一侧的东部边缘发起了潮水般的攻势。失去了坦克的协助,日军的攻坚战术单调呆板,采用多个密集冲锋队形轮番进攻机场。澳军频频释放照明弹,同时调来第五团的火炮实施阻击,日军的三次敢死冲锋均被击退,吴镇守府海军第三特别陆战队第二中队全军覆没,林也被澳军的炮弹炸死。矢野在黎明前发起的最后冲锋同样被澳军粉碎,日军丢下160具尸体后仓皇撤退。
    31日白天,进攻三号机场接连受挫的日军终于意识到对手实力强大,仅凭现有兵力难以突破,矢野下令全军撤退。米尔恩湾战斗就在这一天攻守易势,克劳斯少将终于下定决心,投入伍滕准将的第十八旅发起反攻,但前锋阿诺德中校的第十二营在日军的狙击下进展缓慢。傍晚时分,矢野率300余人从密林中突然杀出。经两小时激战,日军再次丢下90具尸体向东逃窜。
    伤亡惨重且无法取得突破的矢野恼羞成怒,向士兵下达了“格杀勿论”的命令。当澳军发起反击时,竟然发现战斗中因伤被俘的战友被捆在树上用刺刀捅死。日军试图通过屠杀战俘恫吓澳军的心理攻势不仅未取得任何效果,其残忍手段反而激起了澳军士兵的满腔怒火,他们一鼓作气将日军打退至登陆滩头。
    眼看局面已无法收拾,受伤的矢野致电拉包尔请求撤退。三川尚不肯就此罢休,复电矢野固守待援。但因瓜岛战事紧急,百武实在爱莫能助。三川遂决定由安田义达大佐率横须贺海军第五特别陆战队的130人前往增援。派出百余号人就想一举扭转战局,这三川也太不把近万澳军放在眼里了。
    9月2日16时50分,三川收到了矢野发来的最后电报:“濒临绝境,但会坚守阵地直到最后,祈求大日本帝国武运长久!”
    负责运兵的第十八战队司令官松山同样认为派百来号人去无济于事。三川于是紧急赶往第十七军司令部找到百武,协调让8月31日刚刚抵达拉包尔的青叶支队抽出一个大队同往增援。青叶支队战斗力极强,只要矢野能守住阵地,援兵将在9月12日抵达。9月3日夜间,日军2艘驱逐舰突入米尔恩湾,带走了包括矢野在内的大批伤员。岸上残留560人中仅200人还有战斗力。
    4日夜间,驱逐舰再次前来接走了200多个伤员,此时岸上可战日军已不足50人,中队长以上军官无一幸存,小队长还剩下三四人,重伤员干脆选择拉响手榴弹自尽。驱逐舰舰长发回电报说:“地面部队必须尽快撤离,即使安田部队前来增援,也丝毫没有希望坚持到青叶支队赶来。”
    5日7时10分,接到电报的松山致电第八舰队司令部,建议停止安田部队的增援行动,当晚撤走所有残余人员。至此,三川清楚局面已经无法挽回,于9时40分复电松山表示同意。因日军完全握有制海权,当晚,松山将岸上残兵从容撤出。参加米尔恩湾作战的1900名日军有1300人成功撤回。非但如此,当天22时,日舰猖狂驶入港湾,将澳军1艘摩托艇击沉,1艘医务船击伤,随后对岸上阵地的炮击导致澳军亡2人、伤12人。
    米尔恩湾作战失利预示着日军从南岸进逼莫尔兹比港已无任何可能,夺取莫尔兹比港的最后希望全部寄托在堀井的南海支队身上了。战斗结束不久,克拉奇利少将率第四十四特混舰队从瓜岛返回,西南太平洋战区终于有了自己的海军力量。
    9月6日,澳军仅遭到少数日军零星抵抗。到8日傍晚,米尔恩湾日军有组织的抵抗宣告结束。战斗中,日军共损失600~700人,澳军伤亡373人,12名军官和149名士兵阵亡或失踪,美军仅亡1人、伤2人。
    对米尔恩湾之败,宇垣缠在《战藻录》中总结了原因:“从战术上讲,是因为陆战队员素质较差,怎能指望以30岁以上的应召兵去打胜仗?降雨太多也影响了部队的行动。从战略而言,瓜岛和莫尔兹比港的问题还在麻烦之中,却轻易在米尔恩湾开辟第三条战线,焉能不败?”
    后来在缅甸战役中,威廉·斯利姆中将激励英军士兵:“在新几内亚的米尔恩湾,澳大利亚军队在陆地上粉碎了日军不可战胜的神话。如果澳大利亚人当时都可以做到,今天我们英国人也应该能做到。”
    麦克阿瑟为米尔恩湾的胜利发布了专题公告:“本次行动是经过事先周密准备的,敌人落入了我们的圈套。”其实盟军根本不值得骄傲。用弹粮充足、以逸待劳的9458人防守1900余名疲惫之师,还让敌军大部分从容撤走,这样的仗说是胜仗都有点儿勉强。不过,既然日军对米尔恩湾的进攻已经被粉碎,麦克阿瑟就可以放心将澳军第七师投入科科达小道的战斗了。
    就在米尔恩湾战斗激烈进行的同时,澳军沿科科达小道阻击日军的行动同样面临着重重困难。日军就像“一群富有魔力的蚂蚁”,绕过澳军的防线在丛林中不断渗透。山道行军异常困难,一名日军士兵用大砍刀在丛林中砍出一条缝隙,直到精疲力竭为止,一人累瘫后另一人立即补上。他们每人都携带一把带孔的特制小铲,这样泥土就不会轻易沾在铲子上了。连绵不断的雨雾浸湿了丛林,陡峭的山道泥泞不堪,小铲子很快被证明是比机枪、大炮更有效的武器。大砍刀劈出一条山道之后,野战炮和机枪卸下来交给土著搬运,南海支队就是以这样的行军,一步步翻越欧文·斯坦利岭,向莫尔兹比港不断逼近。
    8月13日,罗威尔少将命令第三十旅旅长波兹准将翻山前往伊苏拉瓦,出任前敌指挥官。
    因卡梅伦病重,8月16日,他第三十九营营长的职务被拉尔夫·霍纳取代。霍纳中校入伍前曾当过律师和学校校长,之前在利比亚沙漠、希腊和克里特岛的征战证明,他是一名出色的陆军指挥官。他在日记里描述自己的队伍:“我看到的是一群衣冠不整的人,他们手里的轻机枪和步枪已经有些生锈,分配到的口粮只有小份牛肉干和饼干。有飞机赶来投下物资,但大部分都散落到丛林里了。”
    霍纳仅有的重武器是几门迫击炮,他的人打算在伊苏拉瓦坚守下去。当面之敌是日军第一四四联队的3个大队,他们得到了1个山炮大队和部分工兵的支援,总兵力超过了4000人,矢泽的第四十一联队正在火速赶来。随后两天,澳军第五十三营二连、三连先后抵达伊苏拉瓦后方的阿罗拉。到26日,第五十三营四个连已全部在阿罗拉集结。
    经过第一阶段的激战,位于伊苏拉瓦的澳军第三十九营5个连仅剩400人左右,波兹知道,日军的下一轮攻击随时会来临。
    8月22日,南海支队支队长堀井亲临前线,并于24日发布了攻打伊苏拉瓦的命令。堀井计划以第一四四联队第一、第三大队沿科科达到伊苏拉瓦的主道路发起进攻,堀江正少佐第二大队从曼巴莱河东岸向上游迂回,侧击澳军阵地右翼。战斗在26日黎明时分轰然打响,日军第一大队在塚本的率领下对澳军第三十九营的左翼发起猛攻,澳军凭借地利牢牢封死了道路,日军一时无法突破。逐步向山顶退却的澳军处于高位,日军炮火必须越过丛林才能打到他们,效果欠佳。虽然力量对比悬殊,但霍纳的民兵部队寸土必争,在林间和小道上处处设伏,甚至多次和日军展开了刺刀见红的白刃格斗。一个已被送往莫尔兹比港的伤员分队在听到战斗打响的枪声后抗命返回,和战友一起拼杀。经过5小时激战,无法取得正面突破的日军暂时停止前进。
    当天13时,第一四四联队联队长楠濑下令山炮实施第二轮打击,同时桑田源一郎中佐率第三大队向前靠拢。波兹急忙与莫尔兹比港联系,要求第二十七营火速前来增援。师长艾伦少将回复说,因日军正在空袭莫尔兹比港,加上日海军陆战队已在米尔恩湾登陆,第二十七营暂时无法调动。27日上午,第五十三营营长沃德中校遭伏击阵亡,霍金斯少校火线接过营长职务。澳军凭地利顽强抵抗。楠濑决定调整主攻方向,16时,他下令第一大队继续正面向澳军进攻,第三大队从左翼高地向西迂回,遭到澳军顽强阻击未果。即便当晚大雨滂沱,双方的激战丝毫未停。
    28日黎明,日军再次实施炮火准备,随后对澳军的前沿阵地接连发起了两轮冲锋。科科达小道上到处回荡着“万岁”的喊杀声,澳军阵地岌岌可危。守卫者终于得到了一条好消息,期盼已久的澳大利亚正规军终于开上了战场。率先拍马杀到的是凯伊中校的第十四营。经过一上午激战,他们与第三十九营合力,顽强退敌。
    那些素无实战经验的小伙子已经坚持得够久了,他们得到了北非老兵的集体致敬。凯伊从霍纳手中接过了战场指挥权,并让他带自己的羸兵到后方休整。霍纳慨然说道:“不,我们不能在此时离开,我们将留下来与你们并肩战斗。”凯伊说这是旅长的命令,但霍纳坚持,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他和弟兄们必须留下。他的民兵营已从最初的464人锐减到250人。
    29日,日军集中5个大队兵力向300米宽的澳军阵地发动强攻,步兵在机枪和迫击炮的掩护下,冲锋一浪接着一浪。4天里,澳军打退了日军的11次进攻。鉴于伤亡实在太大,得到旅长波兹的批准之后,凯伊让霍纳的第三十九营率先撤出阵地,之后率部且战且走,向阿罗拉撤退,伊苏拉瓦落入日军之手。
    连日激战同样导致日军第一四四联队伤亡惨重。于是堀井将第四十一联队调往前线,尽管该联队第一大队还在海上,第三大队必须留守科科达,但小岩井光夫少佐第二大队的700名士兵还是对日军打破僵局起到了关键作用。就在第一四四联队正面进攻的同时,小岩井率部穿过茂密的丛林,从澳军左翼一路绕过前线阵地,突然插入伊苏拉瓦和阿罗拉之间。
    看到退路将被切断,凯伊只好下令各部放弃道路,寻隙撤退。到8月31日,除172人失踪之外,第十四营残部在阿罗拉以南2公里处重新集结。随后确认凯伊中校撤退途中阵亡,这是科科达之战澳军损失的第三位营长。相比第三十九营来说,同为民兵营的第五十三营表现欠佳,官兵明显存在厌战情绪,被战场的惨状吓得不轻,多次发生长官阵亡后士兵一哄而散的情况。他们随即被勒令退出战场,返回米奥拉。
    夺取伊苏拉瓦和阿罗拉之后,堀井下令就地休整。第一四四联队减员严重,每个中队从180人减员到60人左右,战损率高达2/3。随着向山区腹地不断推进,补给问题变得越发突出,日军不得不同时与澳军、饥饿和疾病作战。补给不足导致堀井的进军速度远远落后于计划。他们从巴萨布阿出发时携带的干粮所剩无几,漫长的补给线遭到的空袭日益频繁,饥饿和疾病造成的非战斗减员不断增加,行军速度越来越慢。
    先前占领德尼基时,横山曾汇报说已登上了欧文·斯坦利岭最高峰。现在堀井终于发现,伊苏拉瓦距离最高峰还远着呢。堀井一直认为,只要占领最高峰就可以从南坡一路冲向莫尔兹比港。实际上,这里山环山、山套山,士兵刚刚翻过一座高峰,前方一座更高的山峰又矗立在眼前。对前线战况不甚了解的百武只会不断发出诸如“在到达南坡之后战局将会有突破性进展”之类的空泛命令。堀井无可奈何。31日傍晚,他下令第四十一联队向米奥拉挺进,连日激战的第一四四联队就地暂时休整。
    南海支队沿科科达小道的进军还算顺利,但日军在米尔恩湾和瓜岛的战斗双线告急。一木先遣队覆灭后,8月23日至24日,日美海军航母舰队在东所罗门群岛海域大打出手,互有损伤,日军无法完全取得瓜岛海域的制海权,对岛上的增援越发困难。直到此时,大本营方才意识到先前的判断过于乐观,前线兵力应对三线作战明显不足,夺回瓜岛与攻占莫尔兹比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于是决定将战略重心向瓜岛转移。
    8月31日,陆军第十七军、海军第八舰队和第十一航空舰队同时接到了东京发来的紧急电令:陆海军应首先协同夺回瓜岛,再集中兵力进攻莫尔兹比港。目前新几内亚作战暂取守势,南海支队的突进可适当控制在欧文·斯坦利岭南麓附近。29日,随着参谋本部一纸电令,原驻爪哇岛的精锐第二师团编入第十七军麾下。无论东京还是拉包尔,最初都预定该师团将用于夺回瓜岛之后的莫尔兹比港作战,因为川口支队夺回亨德森机场是毋庸置疑的。
    根据东京大本营的指示,百武于8月28日致电堀井:“击溃欧文·斯坦利岭之敌,进至南侧要线,应以一部确保该线要点,将主力集结于山脉以北,以备今后作战。”第十七军8月底的战略意图转为优先夺回瓜岛,并将希望寄托在预定9月中旬川口支队的总攻击之上。百武的如意小算盘是,将随后到达的青叶支队和第二师团均用于新几内亚方向。前者增援海军完成对米尔恩湾盟军机场的占领,开辟从海上进攻莫尔兹比港的道路;后者在布纳登陆增援南海支队,从9月底再次沿科科达小道发起进攻,与海上机动兵力协同,一举夺取莫尔兹比港。
    9月1日清晨,日军小岩井大队开始沿科科达小道攻击前进。当天下午,日军对澳军第十六营的阵地发起进攻,午夜方止。
    波兹准将认为,第二十一旅连日作战,损失惨重,在得到大批援兵和物资之前根本无法守住任何阵地。在向师长艾伦少将汇报上述情况之后,波兹于2日黎明率部开始向“大豁口”转移——为纪念之前战斗中阵亡的坦普尔顿上尉,澳军将此处更名为“坦普尔顿山口”。
    第十六营负责断后阻击日军。营长卡洛中校主动撤出阵地,在道路两旁设伏,以亡2人、伤1人的代价,毙伤日军逾30人。
    伤亡较大的小岩井大队被迫停下脚步,等待后续部队跟进。日军行军举步维艰。“路越走越陡,”一名日军士兵描述当时的情景,“太阳火辣辣的,我们在没有道路的丛林中行进。口渴想喝水,肚子里空空如也。”当晚,在巴萨布阿滩头,包括第四十一联队第一大队在内的日军后续部队1500人及300匹骡马顺利登陆。
    9月4日16时,断后的第十六营再次遭到日军包抄,队形很快被敌人冲散。溃兵于5日黎明撤回米奥拉与第十四营会合。当天,日军占领坦普尔顿山口,所有人激动得面朝东京方向高呼“万岁”。鉴于该部已疲乏至极,堀井下令小岩井大队就地休整,由第一四四联队继续向前追击。联队长楠濑重病在身,但仍躺在担架上指挥战斗。堀井的5个大队就这样在使人筋疲力尽的战斗中交互跃进。
    鉴于两个营在之前的阻击战中损失惨重,担心再次被包抄的波兹准将下令弃守米奥拉,率部向艾弗吉撤退。4日,库帕中校的第二十七营一连、二连已到此处驻扎。他们见到了只剩185人的第三十九营,随后,库帕从该营手中接收了所有武器,霍纳中校率部返回莫尔兹比港。到6日,卡洛中校第十六营、罗登中校第十四营前来会合。根据旅长波兹的命令,库帕率各部在艾弗吉以南的“步道山”重新构筑防御阵地。
    9月5日21时,日军不战而得卡基,翌日5时进占艾弗吉。随后,楠濑留下第九中队据守此处,主力兵分两路对澳军第二十七营发起钳形攻击。7日清晨,日军连续遭盟军8架b-26轰炸机的三轮空袭,这是南海支队首次遭遇来自空中的打击。楠濑下令炮兵猛轰澳军阵地,并于19时向第二十七营阵地发起夜袭。澳军几乎耗尽弹药,到第二天中午打退了日军5个中队的轮番冲锋。日军的正面攻击极大地吸引了澳军的注意力,堀江正率第二大队主力再次从侧面迂回,直冲波兹的旅司令部。双方展开了短兵相接的肉搏战。
    波兹在电话线被切断之前,于10时电告第十六营营长卡洛中校,万一旅部人员全部壮烈牺牲,由他临时接任前线总指挥,率残部向梅纳里撤退。
    日军的侧击将澳军阵地搅得七零八落。波兹派出的最后两排警卫也无法与友军取得联系。在得到副官卡伦少校30名士兵的增援之后,旅部终于杀开一条血路,撤回梅纳里。陷入日军包围的3个营,由建制较完整的第二十七营断后阻击。9日11时30分,在梅纳里望眼欲穿的波兹,终于等来了第十四营和第十六营,两个营合计兵力仅剩307人,基本相当于两个连了。波兹下令合并两营,由卡洛统一指挥,就地构筑防御阵地。
    这天,波兹准将奉命返回莫尔兹比港述职,前线指挥由波特准将接任。除第二十一旅的残兵,波特得到了澳军第三步兵营(欠一个连)、第一先锋营(欠一个连)及第六独立连的支援。波特被告知第二十五旅将很快前来增援,守军实力大大增强。鉴于眼前位置极易遭到日军包抄,波特决定率部退守具有更大战术优势的伊奥利贝瓦。
    9月11日,日军依然穷追不舍。澳军且战且退,到下午,在伊奥利贝瓦以北约30分钟路程的一座小山上重新构筑起新防线,居高临下,控制道路。
    9月12日,波特对杂乱的阵地进行了调整,初步稳住了阵脚。他得到的命令是,在新增援到达之前死守伊奥利贝瓦。
    9月14日,波特得到了第二十五旅第三十一营、第三十三营的增援。
    随着战线不断拉长,补给陷入绝境的日军渐渐失去了原来的锐气。11日傍晚,亲临梅纳里的堀井看到士兵异常疲劳,下令暂停进攻就地休整。9月以来,盟军对日军补给线和后勤基地的空袭日益频繁,导致前线供应严重不足。食物定量已减少到每人每天大米180克,日军士兵被迫沿途寻找一切可食的东西充饥。
    9月8日,百武命令堀井让第四十一联队在科科达集中,准备调往瓜岛,同时抽调一个大队防卫布纳,预防盟军的反登陆作战。不知是未收到,还是有意违抗命令,堀井并未按百武的指示做出调整,而是集中两个联队继续向莫尔兹比港奋勇挺进。目前暂时轮到第一四四联队进攻,第四十一联队休整,驻扎在巴萨布阿的第四十一联队第一大队受命立即向前线集结,9月14日与主力顺利会合。
    麦克阿瑟时刻关注着前线战事,残酷的现实摆在他的面前,在实施参谋长联席会议下达的第二阶段反攻任务之前,必须先驱逐沿科科达小道南进的堀井支队。半个月来的战斗表明,堀井部队的战斗力异常彪悍,比预料中的日军更加肆无忌惮。巴布亚就像以前的巴丹一样向他提出了又一次严峻挑战。
    在美国国内,包括华盛顿高层在内的很多人,对盟军在巴布亚半岛的节节败退难以理解。由于对前线情况并不了解,麦克阿瑟在9月6日致电马歇尔:“澳大利亚人的表现证明,他们无法在丛林战中打败日本人,他们缺乏志在必得的领导能力。”在堪培拉,澳军军政高层中的悲观人士已做出了令人沮丧的结论:“新几内亚必将失守,日军很快将渡海入侵澳大利亚。”要求重新启动那个被麦克阿瑟猛烈抨击并搁置的“布里斯班”计划的呼声再起。更让麦克阿瑟难堪的是,柯廷再次向丘吉尔强烈提出调回在外作战的澳军部队,这说明他对麦克阿瑟已不再像以前那样充满信心。
    麦克阿瑟越来越感到不安,他在写给老朋友——海军历史学家达德利·诺克斯上校的信中坦承,“这条路漫长而艰难,我看不清它的尽头”,“无米之炊似乎是我军旅生涯的命运,我领导的事业已经失败了一次,我要尽最大努力避免第二次失败”。
    麦克阿瑟威胁柯廷,除非立即制止上述失败主义言论,否则他将辞去战区司令官的职务。“我们必须进攻!进攻!再进攻!”关键时刻,琼再次挺身而出,以自己的勇敢行动帮助丈夫共渡难关。她带小阿瑟从远离战事的墨尔本飞往布里斯班,住进了尘土飞扬的列农饭店。
    二战名将麦克阿瑟绝非浪得虚名,他以冷静的头脑和敏锐的战略眼光透过灾难背后洞察到,欧文·斯坦利岭险恶的自然条件必将增加日军进攻的困难,堀井支队孤军深入,补给困难将导致他们的攻势无法持久。况且目前日军在新几内亚和瓜岛两线作战,堀井不可能等来更多援兵——他的判断无疑非常正确!
    9月3日,麦克阿瑟同刚从莫尔兹比港返回的肯尼进行了一次令人沮丧的长谈。肯尼告诉司令官,日军利用科科达南部的密林可以渗透到任何地方,澳军只能一次接一次撤退,尽管那里日军的人数还不到盟军的一半。“我认为如果不马上来一场激战,莫尔兹比港很可能失守。”肯尼接着说,新几内亚部队指挥官罗威尔中将是个“容易惊慌失措的人”,他的恐慌正传染给各级指挥员,直到作战部队本身。“你得赶快找些美国人到那里去,”肯尼说,“澳大利亚人根本不懂得丛林作战,当然我们也不懂。竞争将导致双方积极行动,这样才能把可恶的日本人赶出去。我们要制止那种说美国佬在澳大利亚清闲自在,却让他们的人去参加所有战斗的荒谬言论。”
    麦克阿瑟表示赞同,他打电话告诉柯廷:“防守莫尔兹比港的澳军在战术上非常保守,如果无法阻止日军前进,在新几内亚的盟军部队将重蹈新加坡的覆辙。”当年澳大利亚精锐第八师就是在那里被日军包了饺子的。麦克阿瑟在随后写给马歇尔的信中说:“即使只有很小一支美国部队采取了进攻行动,对澳大利亚战士也产生很大的影响。”
    对麦克阿瑟的指责,澳大利亚人自然很不服气,他们对美国人的印象也好不到哪里去。9月1日,瓦西曾告诉罗威尔,“现在麦克阿瑟就像一个该死的温度计,每隔两分钟就上蹿下跳一次。那帮美国兵看起来像民兵一样,他们需要变得有点儿血性”。前线节节败退,让后方的高级将领吵成了一锅稀饭。
    鉴于米尔恩湾战局已出现可喜变化,9月3日,布莱梅勉强同意将第二十五旅改调莫尔兹比港,随后第十六旅也接到了开赴那里的任务。麦克阿瑟据此认为,前线集合的澳军部队已足以阻挡住日军前进。既然战局得到缓解,美军出击的时机已经成熟。他不打算派美军到科科达小道协助澳军从正面阻击日军,而拟派出两个团迂回到敌人背后,在澳军迫使日军撤退后前后夹击。
    早在派出两个步兵师及大量辅助部队到澳洲开始,马歇尔就决定在那里成立一个军级机构,以便实施统一指挥。新军长的第一人选是罗伯特·理查森少将。但7月初到澳洲转了一圈,发现自己居然还要接受澳大利亚人指挥的理查森,扭头就走,再也不愿到那鬼地方去了。马歇尔和麦克阿瑟深感失望。理查森和史汀生的老交情很快就带给他真正想要的东西——晋升中将,然后到珍珠港接替迪洛斯·埃蒙斯中将,担任夏威夷地区的陆军指挥官。他很快会为自己的行动后悔的,因为在夏威夷是海军唱主角儿,陆军充其量是个摆设,日本人直接登陆珍珠港的可能性实在不能算大。
    马歇尔于是退而求其次,派去了陆军中最有前途的将军——罗伯特·艾克尔伯格少将。华盛顿近来正在计划秋季在北非登陆,艾克尔伯格曾被提名在该项作战中指挥规模最大的陆军部队。
    1909年毕业于西点军校的艾克尔伯格,被称为“残忍的普鲁士人”,他和麦克阿瑟早在1911年就已认识,当时他对麦克阿瑟的英俊外表印象深刻。一战时,艾克尔伯格没有去欧洲,而是在1920年受命去了西伯利亚,并在那里获得了服役优异十字勋章。作为当时美军和日军的联络官,艾克尔伯格从那时起就开始和日本人打交道。他曾在天津服役,1921年担任中国北洋政府的特别顾问,参加了华盛顿会议,帮助中国向日本讨回了山东权益。1926年,他从利文沃斯军校毕业时,成绩优异,当时排名首位的是艾森豪威尔。1935年,他到参谋部任秘书,得到了时任陆军参谋长麦克阿瑟的高度评价。1940年,艾克尔伯格出任西点军校校长。1942年初,当陆军组建第一批正规师时,他出任第七十七步兵师师长,并在训练方面显示出杰出的才能。
    传言美军空袭东京时,一些军官曾把获得的日本勋章交给杜立特,让他绑在炸弹上“还给日本人”。有人问同样得到过日本勋章的艾克尔伯格,他的回答是“我准备亲自给他们送回去”。老酒一直存疑。前文提到,知道那个绝密计划的仅有6个人,作为普通师长的艾克尔伯格怎能知道?美国人不太可能在出发前广泛征求大家意见“是否把勋章还回去”。
    接到前往西南太平洋战区履职的命令之后,艾克尔伯格有点儿意兴索然,这毕竟是次要战场的二级战区,而他的事业正处在快速发展阶段。虽然失望,但他还是勉强接受了这一任命。8月下旬,他带着第一军参谋人员远涉重洋,前往澳大利亚,原来负责的北非作战任务转给了西点军校的同班同学乔治·巴顿。后来的事实大家都很清楚了,稍具军事常识的人都知道巴顿的赫赫大名,而只有资深军迷才会知道艾克尔伯格。
    8月26日,艾克尔伯格抵达列农饭店报到,受到了麦克阿瑟的热情欢迎。麦克阿瑟告诉师弟,第一军尽管名义上归布莱梅指挥,但他可以尽量少跟澳大利亚人打交道。换言之,就是有事直接向自己汇报。为了减轻艾克尔伯格心中的失望,麦克阿瑟嘲笑北非登陆是一次毫无意义的牵制行动,在这里他可以抓住重大战略机遇,就好像新几内亚是全球战争中心,莫尔兹比港是柏林一样。艾克尔伯格当然不会相信。
    9月5日,美国陆军第一军正式成立。11日,司令官艾克尔伯格就接到了出击命令。在和第三十二师师长埃德温·哈丁少将商议之后,艾克尔伯格决定由劳伦斯·奎因上校的第一二六步兵团执行美军在澳洲的首次地面作战任务。这个团的训练水平是三个团中最高的。比布莱梅高明的是,艾克尔伯格的第一道命令是要求布里斯班的一家印染厂将该团官兵的制服染成迷彩色,避免士兵成为日军狙击手的活靶子。
    9月14日晚,麦克阿瑟将艾克尔伯格叫到了自己的房间,提出10月上旬将第一军司令部前出至米尔恩湾,这样就可以不受布莱梅的节制了。艾克尔伯格似乎并不热情,他问萨瑟兰是否知道此事。
    “不,但我明天会告诉他,”麦克阿瑟说,“去夺取布纳和戈纳,我会推荐你晋升陆军中将。”
    之后艾克尔伯格提交的作战计划,却让麦克阿瑟非常生气,他竟将司令部设在了澳洲大陆,这意味着他将在1300公里外的大后方指挥战斗。麦克阿瑟称这一建议为“失败主义”。艾克尔伯格辩解说,这样做并非担心个人安危,而是怕参谋长在背后捣鬼。因为两人都是少将,他担心萨瑟兰试图谋取第一军的指挥权,唯一稳妥之计就是让他晋升中将,比萨瑟兰高出一级。
    “鲍勃,”麦克阿瑟说,“我会立刻推荐你的。”随后,麦克阿瑟在晋升报告中将肯尼的名字也加了进去。
    华盛顿非常惊讶,马歇尔搞不懂为什么艾克尔伯格刚到澳洲,屁股还没坐热就要晋升。麦克阿瑟解释说,举荐艾克尔伯格不是因为战功,而是军队编制的需要,按规定,军长一般由中将出任——人家瓜岛第十四军军长亚历山大·帕奇就是少将——而“肯尼将军表现出了高超的领导艺术和工作能力”。不管老麦的话有无道理,毕竟都是前线打拼的自己人,马歇尔还是很快批准了两人的晋升,这在战争年代本不算什么大事。一个不争的事实是,由于参战时间较短,美军军官的军衔普遍比已参战两年多的英国同行低,海军的情况也是如此。
    当麦克阿瑟将美军即将出动的消息通知澳军时,布莱梅说第二十五旅和第十六旅已去了莫尔兹比港,澳军有望在前线集结足够兵力挡住日军并发起反攻。麦克阿瑟认为仅沿科科达小道发起反攻是远远不够的,进展肯定非常缓慢。他对下一步作战已有了一个清晰的思路,就是攻打日军后方,出动第三十二师的两个团开赴新几内亚发动反击,与澳军正面的进攻遥相呼应。
    在第三十二师出征誓师大会上,麦克阿瑟亲临现场并发表了重要讲话:“日军不易对付,作战顽强且智勇双全,他们从不饶恕敌人,也不向敌人求饶。不要让日本人袭击你们。要记住一条基本准则,无论你的阵地在哪里,都要为进攻做好准备。如果日军拥有一项协同作战计划,他们就会进行得非常顺利。但当他们受到袭击时——尤其是在出其不意的时候——就是另一番情景了。日军士兵有一种战斗到底的非凡能力,他们从不善罢甘休。我要求你们一旦投入战斗,就应该每人至少干掉一个日本人。如果你们能做到这点,我们就会获得胜利。”
    麦克阿瑟命令后勤处长汉福德·麦克奈德尔准将立即带一个考察组前往视察地形,为美军出击寻找合适的行军路线。同样极具攻击性的肯尼提前认真思索了令人心悸的欧文·斯坦利岭问题。8月下旬,他曾沿巴布亚北部海岸做过一次高度仅30米的低空飞行,试图寻找修建机场的合适地点,最终他选定了布纳以东65公里处一个叫瓦尼杰拉的小村庄。肯尼认为,攻占布纳的最佳途径是用飞机将部队空运过欧文·斯坦利岭到瓦尼杰拉,从那里向布纳发起进攻,将大大缩短行军距离。
    肯尼回去汇报上述想法,遭到了麦克阿瑟的厉声呵斥。因为侦察飞行凶险异常,日军飞机经常在那一带出没,肯尼的安全是完全没有保障的。虽然挨了领导的训斥,但肯尼心里非常舒服。他佯装追悔莫及,立即做了口头检讨,保证今后不会再出现类似的“鲁莽行为”。
    当麦克阿瑟提出派兵去抄日军的后路时,肯尼原来的念头再次冒了出来。他建议用飞机将一个团空运过去。此前他已经向参谋长汇报过这种想法,但萨瑟兰认为“这是最令人讨厌的一种作战方式”。萨瑟兰按常规作战方式提出,组织进攻时首先要确定一条安全的撤退路线。一旦部队实施空运,那条撤退路线在哪里?麦克阿瑟显然知道萨瑟兰的做法过于保守,他明白兵贵神速的道理。他问肯尼:“空运将遭受多大损失?”肯尼说:“我们空运过去的货物尚未遭到过任何损失,飞机本身并不知道自己运的是人还是货物。”
    麦克阿瑟答应让肯尼先运一个连过去,视情况再做下一步决定。
    9月15日下午,由第一二六团梅尔文·舒尔茨上尉的连、一个工兵排外加5名军医的172人从布里斯班登机。师长哈丁少将亲临机场为先遣队送行,称他们是“箭头的箭头的箭头部分”——第三十二师的师徽是一个红色的箭头,舒尔茨开心地称自己为“三箭头部队”。除了空运,9月18日,第一二六团主力180名军官和3610名士兵将乘船前往新几内亚。
    将舒尔茨先遣队成功运抵莫尔兹比港之后,肯尼强烈要求“把第一二八步兵团也交给我吧,我保证让他们赶在那帮乘船的人之前到达莫尔兹比港”。萨瑟兰坚决反对,但麦克阿瑟支持肯尼的意见。9月19日,麦克阿瑟亲自乘一架b-17飞往莫尔兹比港,视察兵员的空运情况。空运进展异常顺利,没有出现任何伤亡。肯尼的确让乘机部队比乘船部队提前到达——乘船来的第一二六团主力晚了整整5天。
    但是空运的最大缺点是无法携带重武器。第三十二师有4个炮兵营,其48门105毫米榴弹炮全部留在了澳洲大陆。哈丁坚决反对让他的士兵不带火炮就投入战斗。但是肯尼保证说,他的飞机就是最好的空中火炮,“在这个战区,炮在天上飞着呢”。地面部队要做的就是让他知道什么时间应该把炸弹扔到哪里,他的飞行员会立即照办的。哈丁这才勉强同意走天上。
    经过8天海上航行,澳军第二十五旅于9月9日抵达莫尔兹比港。10日黎明,布特罗斯中校派第三十三营一个连赶往前线支援。11日,第三十三营主力及邓巴中校的第三十一营也踏上了增援之路。12日,维希中校第二十五营同样受命出发。与之前参战澳军不同,第二十五旅的全体官兵均穿上了期待已久的迷彩服,他们在战斗中生还的希望会大大增加。火速赶往前线的该旅旅长吉尼斯·艾泽尔准将与回来述职的波兹准将擦肩而过,两人甚至连话都没说上几句。9月11日,艾泽尔与前线的波特通了电话,后者说自己正率军撤往伊奥利贝瓦。
    第二十五旅抵达之后,前线与日军正面对抗的澳军已经超过3000人,而对面日军仅第一四四联队的两个大队约2000人,澳军首次在人数上占据上风。堀井仅仅投入两个大队,主要考虑到瓜岛和米尔恩湾作战不利,有所保留。9月14日,桑田亥四郎第三大队从正面向澳军第十四营和第十六营的阵地发起进攻,猛烈的炮火使澳军撤退少许。堀江正第二大队再次使出了惯用的迂回战术,向西企图包抄澳军阵地,恰好与前来增援的澳军第三十一营狭路相逢,双方激战多时僵持不下。15日,日军第三大队分兵向东迂回,遭到澳军第三十三营和第三营的联合阻击。日军虽顽强突入澳军两个营的接合部,却因兵力太少无法形成突破,战局再次陷入僵持。
    此时堀井已投入了所有预备队。如果澳军稍加坚持,补给不足的日军势必陷入不利,战局很可能因此逆转。但艾泽尔准将被日军突入接合部的行动吓倒,16日8时15分,他致电师长艾伦少将:“现在我们整个前方和侧翼都是敌人,我不认为我们能够在这里挡住他们。一旦有必要,请允许我们撤至伊米塔岭,波特准将也是这么认为的。”艾伦要求他必须维持进攻态势,尽可能在伊奥利贝瓦拖住日军,并再三强调,一旦此地有失,后方再也无险可守,但他还是允许艾泽尔可以根据战场情况自行决定是守是退。
    艾泽尔立即下令全军撤至伊米塔岭一线,依山构筑防线。17日11时,澳军已在伊米塔岭部署完毕。仅剩10名军官和77名士兵的第十四营撤往后方休整。17时,艾伦电告艾泽尔,既然已经下达了撤退命令,就必须在伊米塔岭挡住日军。随后,他转达了罗威尔中将的命令:“根据实际情况判断,日军已把能从布纳调来的所有部队都用上了。我们现在已撤退了这么远,往后已经无路可退。艾泽尔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击退敌军,争取时间直到第十六旅到达。”
    9月16日,日军在兵力居于劣势的情况下成功攻占伊奥利贝瓦——这里距莫尔兹比港只剩50公里。自登陆布纳以来,日军第一四四联队已损失近千人,他们现在终于看到目的地了。“我看见大海了,是莫尔兹比港近海!”激动不已的日军官兵在山顶上大喊大叫,许多人流下了激动的眼泪。前方再没有比脚下山峰更高的山岭阻挡,巴布亚湾的海洋湛蓝湛蓝的。当天傍晚,站在山顶的堀井已清晰望见了港口的璀璨灯火。日军测绘人员准确测出莫尔兹比港城北机场与城市距离为7英里——盟军所称的“七英里机场”。和德军在莫斯科城下的失败如出一辙,当时希特勒的装甲部队同样遥遥看到了莫斯科大教堂的尖顶。
    这是日军在西南太平洋战场进攻的最远距离,此后他们再也未能前进一步。彪悍的南海支队已成强弩之末,堀井的补给线绷到了极限。很多士兵因疟疾、痢疾、登革热、脚气而死亡、受伤或致残,从布纳出发的6000个士兵,仅1500人还保持健康。所有人的干粮袋几乎见底,但远方的灯火使得士气格外高涨——众里寻他千百度,不用回首,莫尔兹比港就在前方灯火阑珊处。
    堀井在日记里记述,“我的部队在不断追击敌军。在伊奥利贝瓦战斗中,我们粉碎了敌人的最后抵抗,牢牢控制了这个高地,这是向莫尔兹比港进军的最后据点了。三个多星期以来,每一支部队都强行通过密林深谷,翻越险峰,涉渡过膝的沼泽,攀登悬崖峭壁追击敌军。我们所面临的困难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我对大量的伤亡人员表示深切同情。我们一定要给莫尔兹比港以最后打击。但敌方仍在慢慢运动,其真实意图尚难预料,而我们还没有恢复元气。我们需要时间巩固阵地,整补兵力和物资,恢复体力发起进攻。此次行动,我将投入自己的全部力量”。
    灯火虽近,却遥不可及。此时别说精锐的第二师团,就是川口支队或青叶支队能给堀井助一把力,战略要地莫尔兹比港危矣。从2月2日东京下达攻占莫尔兹比港的命令,到现在已经7个月有余,日军终于要掉头撤退了,莫尔兹比港从此成为他们心中永远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