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七章,一路
杨轩本来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听见魏思思忽然这么一说,脑子中忽然犹如无数个重锤砸过,眼前一片昏暗,转眼间失去知觉。
四处黑暗无比。
这是他唯一的感觉。
并非坠落或是上升,就连悬浮也不是。
就在一片黑暗之中,无声无息,寂静的让人发狂。
偏偏身体或是自己的意志都不受控制,无法挣脱这个环境,就连自己发出声音都做不到。
在如此寂静的环境中,时间已经毫无意义。
久远或是瞬间,也毫无区隔。
他的意志不断融化在黑暗中,又不断从黑暗中体现出来,到最后,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黑暗和他有什么分别。
他意识到自己其实已经是这片黑暗,所以才会没有上下左右。
他让自己在这片黑暗中巡游,但是无论何处,都别无他物。
“苏醒吧。”
他对自己说。
这个声音在黑暗中变成一片轰隆隆的雷声,仔细去听,又好像是巨人的声音。
巨人?
他豁然醒转,黑暗犹如海浪翻涌,渐渐退下。最终,他站在一片略有光芒,但却明灭不定的昏暗中。
这是海底,而他是意志。
他能肯定,无原因的,似乎刚一看到眼前的一切,就已经有了答案。
水产生的重压,让他的意志都感到震颤。
在这种可怕的压力下,水和周围的世界呈现出一种半固态的奇怪样子。
鱼类或许存在,但杨轩感受不到。
并不是用看,这里的一切都只是意志的感受。
一串串气泡从杨轩意志的下方涌上来,翻卷,然后消失。
这是无支祁!
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来,随后杨轩终于确定了自己的所在。
他正在无支祁的正上方,而那些气泡,同样来自无支祁。气泡中包裹着无支祁的基因,如同一个个胚胎。沿着洋流到达世界各个地方,然后变成一个有一个“观察者”。
就在不久或许是很久前的梦境任务中,他曾经来过这里,连同龙之小指小队,杨可馨一起,战胜了盘踞在这里的外星生命。
“你来了。”
一个声音突然在他的意志中出现,轰隆隆的,让他的意志都在剧烈动荡。似乎这个声音再大一点,他的意志就会粉碎。
“我以为你会来得更晚。”
这个声音虽然大,但是似乎没什么官腔,不用什么“吾”之类显得自己多高贵的语气。
对于这种语气,杨轩表示自己还能接受。
他最怕的就是那种文绉绉的让人听得不耐烦的说话方法。不过仔细想想,自己本身就是无支祁的一部分,大概在这方面爱好相同……
“你来这里,是为了杀死我?”
如果说在进入梦境世界之前,还有几分杀死无支祁的打算,在梦境世界经受过无支祁的干涉,差点回不来后,杨轩已经知道,自己和无支祁之间的距离比无底深渊更加遥远。
更何况,他又不是自己往马里亚纳海沟里窜,黑暗一去,就是这里,他能和谁说理去?
“我并非自愿到这里。”
杨轩的意志发出自己的声音。
“并非自愿?”
无支祁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熟悉,就像……
父亲的声音!
这种感觉,真的是非常糟糕。
完全就像是个小孩被大人训话一样,态度虽然随和,但总让人觉得心中不舒服。
“我能感受到你所见的一切,必须承认,你是我所有孩子中,见闻最广阔的那个。”
“你们居然能够找到普罗米修斯?”
“嘿,你还能到达第二界层?那可是一个混乱之地。”
“好吧,说说你的来意,我可不像传闻中那么凶残,或者说,像你想象中那么不讲道理。”
杨轩问:“关于巨人回归,人类面临灭亡危机,你怎么看?”
“人类灭亡?”
无支祁的笑声骤然出现,在这个沉闷的海底,这个笑声搅动起巨大的波动,犹如海底火山爆发,从杨轩意志的下方到上方,到处都在翻腾不休。甚至有种天翻地覆,整个世界都要崩塌一样的感觉。
“如果人类灭亡,他们早就灭亡了!”
无支祁在笑声中如此说着。
杨轩猛然一惊。
他忽然想起了之前普罗米修斯说过的话,人类并非只有现在这一代。十几万年来,人类更迭过多次。每一次都造成了毁灭,但同样,每一次都有幸存者留存。
在他去过的阿根廷,那里曾经的印第安人神话传说中,也曾经说过,人类经历了多次大灭绝。
他努力正常的问:“是你保护了那些幸存者?”
无支祁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我为什么去干涉你们的界层?”
杨轩又是一惊。
他曾经以为在梦境世界中被无支祁的界层干涉,是因为梦境世界准确的推算出无支祁真正的位置所在,为了避免被人类找到,无支祁才会做出那种行为。
但是现在看看,无支祁会畏惧被人类找到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换句话说,无支祁根本不是因为畏惧被发现才去干涉杨轩他们的梦境世界,而是另有目的。
“你在主动帮我们进行界层融合?为什么?”
杨轩感到很不理解,更不理解的是,如果真的主动帮他们进行界层融合,为什么又要在梦境世界中安排一个看不见的东西对他们进行追杀,让他们差点无法回到现实世界?
“你见过希望女神,你对她有什么印象?”
无支祁的问题简直是天马行空,左一句右一句。
只是杨轩发现,无支祁的这些问题,好像是另外一种答案。或者说,无支祁更希望杨轩能够自己找出答案,而不是被动接受。
这还真是让人不爽的怪毛病!
杨轩暗自腹诽。
“是的,我在第二界层的金字塔那里见过希望女神。”
“但我没什么印象。”
无支祁安静片刻:“那应该就是最好的印象,希望,从来都不是固定的,所以希望女神,也不该给你带来什么深刻的印象。你只需要在绝望的时候乞求希望到来,并不在意这种希望究竟是何种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