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骑士们的马儿自然不会笨到往木刺墙上冲去，无论他们的主人如何操控缰绳用力抽打，苦苦哀求它们往前冲，这些畜牲就是在墙边停滞不前。
    然而第二第三批冲上来的骑士却没有办法像第一批那样陡然停住。
    于是在那个混乱的时刻，被撞倒在地的马儿不停悲鸣，被抛向空中的骑士惊恐地尖叫。
    被危险迷惑头脑的英国弓箭手们奋勇冲出，高声怒号。向着眼前的每个落马骑士冲去，有时弯下腰挥动致命的锤子，有时人群拥挤实在挥动不开，就用长刀切向盔甲的缝隙处。
    有一名骑士站了起来，拔剑面对着他们。
    这家伙掀起自己的面罩，叫嚷着要有荣誉的一对一决斗。很遗憾，弓箭手们不知道什么叫做荣誉，荣誉跟贵族说比较正确。
    一支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长箭射穿了法国骑士的左眼。
    这名骑士结束了他的光荣，像是颗腐朽的木桩一样轰然栽倒。
    这场战斗就这么延续着，同旧时代用石头和大腿骨决斗以来所有的肉搏战一脉相承。
    就在第一波的一万名法国武装步兵冲向英军阵地时，他们的这群骑兵已经开始转身溃散。
    肉搏打破了刚才的战斗节奏，法国人重新掌握主动。
    随后亨利的步兵手持长枪，努力与法国人僵持，与他们保持一杆枪的距离。
    而长弓手们开始放起来风筝，如果这个时候有这个说法的话，长弓手在近距离齐射，向人数众多的法军倾泻箭雨。
    一匹战马失蹄倒地，有个骑士从马头上飞了下来，在地上滚了一圈，迅速站起，地上溅起的泥还未落地，他已拔腿冲向边上的树林。
    杨轩紧随其后。
    这个法国骑士的身上有着曼殊沙华纹路，这或许是他的家族纹章一部分。当他的家族看见曼殊沙华并为之倾倒后，就将这件佛门秘宝的一部分放入自己的纹章之中。
    这是杨轩的推测，但或许符合实情。
    不过谁又在乎这些？
    或许这个法国骑兵是索菲亚的祖先，但他在历史上已经死过一次，所以现在再死一次也没有任何问题。
    谁又在乎？
    法国骑兵穿着超过六十磅的笨重铠甲，而且刚刚从急速奔跑的马上甩了出来，按理说，应该是个能手到擒来的猎物。
    法国人朝身后瞥了一眼，看见杨轩正全速向他冲来，手里提着大锤，眼里满是志在必得。于是他马上加速跑进了树林，比猎手快了十五米左右。
    杨轩停下来喘着粗气的时候，已经跑到林子深处了。
    他柱着大锤，思索自己目前的处境。背后极远处的战场上，锤打声、喊叫声和撞击声已经由于长距离和灌木的遮挡而听不清楚了。
    光秃秃的树枝上，挂着前夜暴雨肆虐后留下的水滴；地上则铺着一层厚厚的老叶，还有到处散落的枯枝烂果和纠结不清的灌木荆棘。
    刚进树林的最初二十多米，杨轩还可以从那家伙留下的脚印和踏断的枯枝来判断他的行踪，可现在，地上被鹿践踏的痕迹和野草丛生的小道让他失去了目标。
    他缓缓往林子深处走去，努力感知除了自己粗重的喘息和怦怦的心跳以外的其他声音。
    目前从战术角度而言，杨轩觉得自己做了一个不甚明智的决定。
    那个法国佬全身包裹着铠甲，正手提长剑躲在树丛里。
    他随时可能摆脱目前的惊慌失措，对这暂时的耻辱感到懊悔，进而想起那么多年的战斗训练。杨轩当然也接受过训练，在梦境世界中，他被训练得能够和一只巨龙战斗。
    即便如此，和一个全副武装躲在暗处的法国骑士战斗，还是不明智的。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短上衣和皮背心，还有拿在手里的锤子和系在腰间的短刀。
    这可不是好搭配，所以杨轩决定暂时退却。至少他已经知道了这个法国骑士的徽章，回到现实世界后，他可以通过索菲亚查查类似的贵族徽章，然后……
    “我去，有病吧这是……”
    他嘟哝了一声。
    那法国佬像只发怒的熊，从灌木丛后杀将出来。
    他手臂高举，双脚叉开，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平弧，像是要切开杨轩的肚子。
    杨轩往后一跳，并打算立马举起锤子。可这两个动作都没有什么效果，法国佬的长剑已然击飞了他的锤子，钝尖还顺势划破了皮革、衬衣、以及皮肤。
    杨轩大吼一声，拽出腰间的短刀，踉踉跄跄往后退去。
    然而不幸的是，他的右脚跟撞上了一棵倒下的树，摔了个四仰八叉。
    他一边咒骂，一边滚进一簇树枝丛中。
    法国佬冲上来，用重剑迅速清理着四周的树枝，宛如一把超大号弯刀。
    眼看他就要从倒下的灌木丛中清理出一条道的刹那，杨轩奋力刺出短刀，可惜，除非法国佬残废了，不然那长仅十英寸的短刀对全身包裹着的铁甲实在是隔靴搔痒。
    那骑士当然没有残废。杨轩知道这一切。
    不过这并无所谓。
    杨轩的脑海中已经从刚才那种混乱和惶恐中挣脱出来，他现在已经不需要短刀这些看上去毫无作用的东西。
    他的战斗技巧已经回流到他的身体之中。
    法国佬挥动长剑豁开了杨轩的短刀，这也让法国骑士的中路大开。杨轩乘机丢下武器，猛然冲了上去，直接一个摔绊动作，将法国佬轰隆隆丢在地上。
    利用对方的体重，压制对方的身体。
    柔道也好，华夏的武术也好，在这方面讲述良多，杨轩在自己的梦境中也有大量实践。此时不过是故技重演，甚至没有使用额外的技巧，就让这个法国佬一时间动弹不得。
    杨轩退了几步，似乎消失在灌木丛中，法国骑士奋力翻起，但是很快，杨轩从另一个角度走出，上来又将法国佬用力摔在地上。
    地上烂泥固然柔软，但是裹着一个厚重的外壳连续两次摔倒，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享受。
    尤其是裹着头盔，这种摔绊甚至造成了这名法国骑士细微的脑震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