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九章,来往不定
丝质裹尸布从大理石棺上扬起时,几乎无声无息,只伴随着微弱无比的干涩悉率声,带起一阵细微的棕色尘云,像尘菌喷射出的袍子云。
尘埃在聚集的提灯光下旋转,然后慢慢下沉。
杨轩收起裹尸布,小心翼翼收在石棺边缘,这才倾身往前看向棺内。
他的力量属性在这个身体上有着完美的体现,推开这个棺椁对他来说不是问题。
那张脸或许是用金箔精打细造而成,一张类似图坦卡蒙呆着的死亡面具。
死者尸骨未寒时,巧匠已经拓模、铸模、灌入金属浆。
下葬时,面具已经重新覆上面孔,那副永不腐朽的形象永远凝视着黑暗,而底下的肉体逐渐凋零。
那是张老人的脸,还镌刻了上千条皱纹。
双眼处的金片被切除,惨白的眼珠深陷眼窝,两个空洞阴森森地瞪着永恒。
这个尸体更像是一位远古时代的帝王,通身散发骇人的力量。面具四周是满头白发。
他庄重地躺着,双手交叠在腹部,就跟密室里其他尸体没两样。
他的十指已经化为白骨。已经腐烂的衣服在在当初应该非常贴身,但其余部分则凌乱塌陷。
尸首下铺着红缎枕头,枕头放在一个高架上,约占石棺内侧的一半宽。
一件黑紫相间的披风横覆在尸体膝盖上,铺叠整齐,还扣着一枚小小的针或是其他什么东西。
这个披风对杨轩来说真是无比熟悉。
在对赌任务世界中,他见过这个披风的复刻品,同样属于圣物的裹尸布。
“我去!”
杨轩嘀咕着。
在他身后,突然有了一个新的声音:“怎么?”
杨轩吓了一跳,猛然回头,站在他身后的是陈洛溪,和地面上陈洛溪的尸体相映成趣。
“你……”
杨轩迟疑的说。
陈洛溪指了指自己的尸体:“他?很正常。这属于时间雕塑。也可以理解为幻象,不过更加真实。它反应的是你在二十四小时后的状况。”
杨轩皱眉:“我在二十四小时之后,会变成这样?”
“或许会,或许不会。”
陈洛溪道:“听说过薛定谔的猫吗?虽然我不知道薛定谔为什么那么仇恨一只可怜的猫,无论如何都想置之于死地。不过我们的情形和这个非常类似。”
“再没有触动某种东西的情况下,这个时间雕塑毫无意义。但如果触动了某种东西,我们就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们经历过这些?”
“当然,很多次了。”
陈洛溪满不在乎:“否则为什么会有这种躯壳?死亡对于我们来说,只不过意味着又一次的灵魂转移。当我们死过一次,就会卷土重来,或许这就是我们能够和巨人们坚持到底的最大依靠。”
杨轩点头,将目光收回到棺椁之中。
那个帝王一样的尸体大约只有一米四左右,正常人的三分之二,无名无姓。棺椁上也没有任何的文字篆刻,无法得知这个尸体原来究竟是谁。
陈洛溪也往里看了一眼,道:“可能是某个英雄。”
“为什么会埋葬在这里?”
杨轩问。
“不知道,但或许,这是个记号。”
陈洛溪抬头看着棺椁后的墙壁,吹了声口哨:“萨索,你到了吗?”
萨索在幻象墙壁外答应了一声,莽撞的冲了进来。
“能解决这堵墙壁吗?”
陈洛溪问道。
萨索看了一眼棺椁,道:“当然,巨鲸无所不能。”
说完,他示意杨轩:“来吧孩子,咱们两个先把这位倒霉鬼的尸体送到更干净一点的地方去。”
对于地面上他的尸体雕塑,萨索好似根本就没看见一样。
这个棺椁沉重无比,至少有四五吨的样子。
当然,这个重量对杨轩来说都不算什么,更不用说萨索了。
巨大的棺椁在地面发出呱啦啦的尖锐摩擦声,声音将更多刚刚上线的人吸引进这个房间之中。
老白看见了自己和小罗的尸体,对此非常有兴趣。
他蹲下来,看了半天,道:“我死的时候,其实可以更帅一点的,你觉得呢?”
小罗点头:“死得好惨。”
另外一边,萨索猛然发力,轰的一声撞向墙壁。
整个地洞都为之剧烈颤抖,巨大的砂砾石块扑簌簌的向下乱掉。
墙壁出现了一条裂缝。
“再来。”
萨索嘟哝道,他后退了几步,跟着再次加速,这一次,山洞没有发生颤动,倒是前面的墙壁,被萨索彻底的冲开。
在墙壁的对面,是一个石门,石门外,是耀眼的光芒。
那是阳光,杨轩可以确信,那肯定不是什么人造的光芒。
一行人从石门中走出,然后几乎是同时的,屏住了呼吸。
在他们眼前,是一个如同十九世纪的世界,宽阔无垠,不像是地底。
在那里,浅滩边的森林和农场渐渐让位于草之海南侧波浪起伏的橙色草原。
偶尔地可以见到一些零散的泥塔,不知道是哪个动物的杰作。
在河的附近,有几个这种锯齿状的泥塔,几乎有十米高。但是没有保存完好的人类居住地的迹象。
光线消失的很快,如同太阳落下,顿时给河流上带来了一种感官上的宁静。
不久之后,虫儿聒噪,夜鸟啼啭,组成了一首大合唱,打破了宁静。
有一会儿,河面化作了一面淡绿色的镜子,映出黄昏的天空,觅食的鱼儿跃出水面,只有在这时,水面才泛起涟漪。
当真正的夜幕降临,蜿蜒起伏的山峦围绕着诸多山谷溪涧,星座出现,点点流星划曳而过,穿过夜空,这幕夜景远离所有的人造灯火,璀璨壮丽。
草地西南片开外,树木轮廓犹如绉纸,在其上方,短暂的晨光由紫罗兰色褪变成紫红色,然后是紫色。
天空仿若精美的透明瓷器,没有一丝云朵或者凝迹的伤痕。
第一束日光,如同交响乐前的宁静。紧随而来的日出,橙色和赤褐色爆发成金灿灿的光芒,那超长的冷光从天而降,洒向茵茵翠意。
叶影,树荫,柏木和垂柳的卷须,以及林间空地上静谧翠绿的柔滑草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