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尼拔醒来时，头痛异常，喉咙干涩，他感觉做了上千个梦，却全部记不得了。
    又似乎被人暗中窥视，但却找不到窥视那个人究竟是谁。
    这种感觉，只有当灵魂附身结束时才会出现。
    但这种情况，似乎已经有几十万年或者是几百万年没有出现过了。
    他眨了眨眼，笔挺的坐在矮床上，摇摇晃晃地扯掉紧贴在皮肤上系带。
    他们被困在归墟的这边，而地球在归墟的那边。他们渴望回归地球，就如同当初渴望从地球前往归墟这边一样。
    谁知道现在的地球是个什么样子？
    或许长老会那帮家伙知道。
    “到达会场还有几分钟时间，汉尼拔。”
    屏幕在汉尼拔眼前展开，一个有着巨大鼻子的家伙在屏幕中看着汉尼拔。
    那是凯撒。
    当初从地球离开的时候，他是最后一个离开的，残兵败将，但保留有更多的历史科技。
    然后，现在这位凯撒已经成为七元帅中最有实力的那个，甚至被汉尼拔的实力更加强大。
    但是凯撒对于地球似乎没什么眷恋。
    虽然归墟打开，就能够回归地球，凯撒也在第一时间前往归墟，不过他的那种行动，总让汉尼拔感到有些异样。
    说不出的异样。
    汉尼拔点了点头，表示感激之情。
    “其他人都已经到了。”
    凯撒道：“他们都在等你。”
    汉尼拔道：“是你们都在等我。”
    凯撒没在意这句语病，道：“按照长老会的要求，我们需要坐下来谈一谈，协调行动。避免接下来出现误判。”
    汉尼拔喔了一声，他正是因为这个缘故，离开了他的迦太基军团，离开他占据的星团，来到这个见鬼的地方，和其他六个统帅碰头。
    不过很显然，他不喜欢这种碰面，其他人也不喜欢。
    汉尼拔站起来，走到窗前。
    在他身外，是一艘千米长的巨大战舰，一层淡淡的薄雾环绕着这艘庞然大物，这些薄雾不仅保护着巨舰，同样散发着柔和光芒。
    这些光芒透过层层叠叠的环境舱，一路照亮了不计其数的平台，船桥，指挥舱，楼梯，以及舰首。
    在巨舰的根基处，工程球体和货物球体堆积成群，就像特大型的树瘿，同时，蓝中带紫的喷射流拖在尾部，就像一万米长的根须。
    汉尼拔点了点头，这艘巨舰虽然庞大，但也仅仅只是凯撒舰队大军的渺小一部分。
    他打理了一下自己，随后在进入的凯撒士兵带领下，走到回廊那里。
    这条走廊弯弯向上，消失进巨舰躯干之中。
    汉尼拔停下脚步，来到走廊的边缘。
    往下至少有六百米的距离，巨舰的根基中囚禁着“科技原点”，产生的六分之一重力让人有“下”的感觉，而且没有栏杆。
    凯撒喜欢科技，蚩尤喜欢魔法，而汉尼拔……
    他什么都喜欢，又什么都不喜欢。
    “蚩尤在这里一定不会习惯。”
    汉尼拔嘟哝着，在他身边，一各个屏幕自然而然的展开，一个个凯撒的影像接二连三的出现。
    在汉尼拔的身后，一个个屏幕自然而然的卷拢。
    “那可未必。”
    凯撒的投影说道：“我们总有一些共同点。”
    汉尼拔啧的了一声，道：“比如我们都喜欢长老会？”
    凯撒的笑声一点都不真诚。
    当然，汉尼拔也不认为自己需要多么真诚。
    在走廊的尽头，是一个电梯，保养的不错，比起汉尼拔的更好。
    除了那名沉默不语引路的士兵，走廊，船舱，平台到处都空无一人。
    他们都在沉睡，又或者已经发疯。
    汉尼拔的心情有些烦躁。
    当初他们从地球逃离，不就是为了逃避这个？
    逃避死亡的阴影？
    可问题是，生与死本来就是相对的，没有死，又从哪里来的生？
    在地球上的时候，总以为归墟这边是天堂。等到了归墟这边，才发现一切都是想象。
    十五分钟的时间，或者更长。
    归墟另一面的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时间漫长到让人发狂，可偏偏就算是发狂，也依旧没有死亡。所有的生命都在永生中挣扎。
    当地球那个世界将永生看成奢侈，在归墟的这边，死亡才是永不可及的渴望。
    永生不死，也是一种浩劫。
    进入一个宽阔的平台时，一个小群体正等在长长的木桌子的尽头。
    在他们头顶，群星闪耀着光芒，当巨舰改变角度或航向时，星辰也会随之旋转。
    两边，树叶形雕饰出来的实心球体弯曲成巨大水果的绿色表皮。
    六名“乘客”显然谈不上不耐烦，他们的时间实在太多太多，等待对他们来说早已习以为常。甚至可以说，等待也是枯燥生命中的一丝乐趣。
    凯撒坐在首位。
    坐在他身边的，分别是屋大维，蚩尤，天之御中，奥梅堤奥托，赛特。
    大家都在等着汉尼拔。
    但同时，大家都没有等着汉尼拔。
    屋大维是个年轻人，按照进入归墟这边的时间计算，他可能只有三十多岁？
    在归墟这边时间已经不算时间，他本应该是目前所有人中最年轻的存在，不过现在看起来，归墟这边地时间似乎对屋大维产生了特殊的效果。
    看起来，在不算远的过去，似乎有什么东西让这个年轻人变得异常苍老。
    屋大维有着瘦削的脸庞，脸颊骨深陷进菜色的皮肤中，眼睛很大，却深埋在空空的眼窝中，嘴唇很薄，边上的肌肉永久地抽搐着，如此萎靡，甚至不能说他是在愤世嫉俗的苦笑。
    汉尼拔感到他正在凝视一个病了好多年的人。
    不过还好，在这样的外壳背后，仍然藏着孩子气的生命共鸣，胖脸，金发，柔软的嘴唇的细微残余，这些，属于一个更年轻、更健康的屋大维。
    汉尼拔再次感到了一种窥视感，不知道来自哪里，他狐疑的扭头四顾，但依旧什么都没有得到。
    小水的目光随着汉尼拔的目光左顾右盼，他不知道汉尼拔为什么要去观看这些，眼前的这一切，让小水感到很不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