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秘书笑着应允。来到了黑袋子旁，他先摸摸袋子口，又隔着袋子摸了摸里面的人的轮廓。隔着袋子他能够感觉到里面的人的温度。
    张秘书解开袋子的封口，将袋子卷了下去。
    里面的陈子铭的身影逐渐显露出来。
    他蜷缩着身子，脑袋埋在了大腿上，双臂环着头，一动不动。他穿着宽松的体恤和运动裤，中长的头发，青涩的侧脸。
    “还真是个学生。”孙明自言语地说。
    将袋子退到推车上，陈子铭的身影也完全显露出来。由于没有袋子的支撑，他的四肢散开，侧卧在了推车上，头发盖着半边脸。他的胳膊砸在了张秘书的皮鞋上。
    张秘书直起身子，将陈子铭的胳膊踢开，嫌弃地瞥了陈子铭一眼，然后来到孙明身旁，谄笑着说：“孙总，您看，就是这个学生。”
    孙明点了点头。
    “现在的人办事太不谨慎，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就能拍到咱们抓人的证据？这不是扯淡吗？”
    “孙总……其实……”
    “恩？”
    “其实不是这个学生拍到的，是一个记者。记者拍到之后，咱们的人就赶忙去追。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记者把拍摄视频的手机扔在了这个学生的背包里，咱们的人通过监控发现的，所以就去找了这个学生。”
    孙明皱了皱眉头：“那你之前怎么给我发信息说是这个学生拍摄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秘书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解释：“不好意思孙总，那天我也是刚听到消息，所以就赶忙给您发过去了。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是这么回事。”
    孙明斜了张秘书一眼：“下次别这么慌慌张张的，你这样让我对你的能力感到怀疑啊，小张。”
    张秘书急忙低下头，连说了三个抱歉。
    “孙总，我一定下次注意。”
    孙明叹了口气，随口说了句：“那个神秘人又是怎么回事？”
    张秘书赶忙解释：“是这么回事，视频不在这个学生手里，而是在一个神秘人那。据那个神秘人说，视频被他取走了，这个学生是无辜的，和他没有关系。如果咱们想要视频，就要等他主动联系咱们。可是属下觉得这是借口，是神秘人想保护这个学生的借口。因此，我派人把这个学生抓了过来。”
    “唔——”孙明沉思了片刻：“你做的没错。”
    听到孙明夸赞，张秘书悬着的心顿时放下了一半。
    “这个神秘人你们联系到了吗？”
    “咱们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也定位不到他的位置，他的信号似乎被屏蔽掉了。所以我想把学生抓来，逼迫这个神秘人主动联系咱们。”
    孙明沉默了下，随即点点头。
    “小张——”
    “在。”张秘书恭敬地回复道。
    “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不算事情。你明白吗？”
    “属下明白。不过，如果他要的不是钱呢……”
    “那就搞明白他想要什么。”
    “明白明白。”
    “还有啊，小张，你要明白一个事，那就是人如果活着，他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的，你知道吗？”
    张秘书顿时一愣，他咬了咬牙，咽了口唾沫，随即猛地一点头：“明白。”
    孙明满意地笑了笑。
    “行了， 把人带走吧。”
    张秘书点头应允。他走近陈子铭，想要将他装回麻袋里，他抻着麻袋的边往上拽着。边拽边问：“孙总，这个学生咱们怎么处置他？”
    “这人的背景调查了吗？”
    张秘书摇摇头。
    “调查调查，如果是个平头百姓，直接送实验室就行了。”
    送去实验室？那和杀了有什么区别？还不如死了呢。饶是张秘书这种为了利益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与话都敢做敢说的主都觉得有点残忍。但是孙明的话他是绝对不敢反驳的。张秘书只是犹豫了下，便笑着说一定办好。
    刚要系上袋子口，孙明随口问了句：“哪所学校的学生啊。”
    “额，我记得是什么东星大学。”
    “南星吧？我还从来没听过什么东星。”
    “啊对对对，南星大学，我记错了，还是孙总见多识广一下子就说对了。”
    南星……
    这不是和菲菲一个学校吗？
    想到这，孙明忽然对这个学生产生了兴趣，想要瞅瞅这个人长什么样。
    “还是个高材生啊。”
    说着，孙明走到了黑袋子旁。
    “拉下来我看看这小子。”
    “好嘞。”张秘书急忙把刚拉上的袋子又退了下去。
    陈子铭还蜷缩在推车上，中长的头发遮在侧脸上。
    “把头发撩开。”
    张秘书赶忙弯下腰，把陈子铭脸上的头发往脸边上一抹。
    孙明看了眼，这小子五官看着挺清秀的，鼻梁高高的，就是这个脸黑一块红一块的，好像常年下地干活晒出来的。
    “是个穷学生，不用调查了。”孙明随口说了句。
    “您说的是。”张秘书谄笑说。
    孙明用脚尖点在陈子铭的下巴上，往上一翻，把脑袋摆正。陈子铭的脸完全显露出来。
    孙明顿时愣了下，他赶忙弯下腰仔细地打量了起来。
    “这——”
    这人怎么长着这么像陈雄他儿子？孙明脑袋里面浮现出这个想法。不过，很快他便安慰起自己。
    应该不会，应该不会。他的儿子怎么可能这副穷酸样。
    可是看了看，孙明又觉得这人脸皮虽黑，但是略有气质。
    “怎么了，孙总？”张秘书觉得不太对劲。
    “恩——”孙明掐着下巴打量着陈子铭的面容。
    “小张，这个人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我记不太清楚了，好像是什么明，我这就给您查一下。”张秘书紧张兮兮地端起手机来翻着聊天记录。
    什么铭？孙明心里面咯噔一下。可别真是陈子铭。
    虽然经常和陈雄在一起，没怎么接触过他家人，但是陈雄的儿子，孙明还是见过那么两面的。
    “啊找到了，找到了。”张秘书激动地说。
    “叫什么？”
    “陈——”
    孙明的心一下子窜上嗓子眼来。
    “陈子玦。”
    玦？刚提起来的心瞬间又沉了下去。孙明暗暗地松了口气。还好不是陈子铭，不然就完了。要是把陈雄的儿子绑架过来，还装在麻袋里面。这要是让陈雄知道了，别说刚承诺给他的市值一百亿的股份，按照陈雄那护短的脾气，他估计连这个职位都得没了。让他再过那种穷酸日子？他可不愿意。虽然这几年赚了点钱，也都被他花天酒地散光了。买别墅、豪车、游艇，他贷了不少款，要是把这份肥差弄丢了，估计这下半辈子都得给银行打工了。所以陈雄这个大腿他是必须要紧紧抱住的，不能出任何差错。
    经过这一番惊吓，孙明也无心再继续在这里看什么学生了。他感到很疲惫，想要让张秘书把这不吉利的大学生赶紧推出去，让他自己静一静。晚上再去找刘柳玩一玩，放松放松。
    刚要开口对张秘书说这事，不成想张秘书哎呀一声，紧张地说：“错了错了，我看错了，这个不念玦，念铭！陈子铭，不是陈子玦！”
    孙明差点摔倒。
    张秘书不明白什么原因，赶忙去扶：“孙总，您这是怎么了……”
    孙明感觉自己心脏有那么一瞬间停止了跳动。他压低着声音问：“你刚刚说什么，陈子玦？”孙明还觉得自己有可能听错了。
    “不是玦，是铭，我刚刚看错了，不好意思孙总。”
    “铭你奶奶！是玦，是玦！”孙明大叫。
    张秘书吓坏了，孙总这是要疯啊这是，怎么好端端的一个人突然变这样了。
    “孙总，不是玦，是铭啊……”
    孙明脸部狰狞起来，他哎呀一声，给了张秘书一个大嘴巴。打得张秘书原地转了两圈，漫天找星星。
    “废物！废物！！废物！！！”孙明近乎崩溃地吼叫起来。
    张秘书摇晃着脑袋，还数星星呢，就听到了孙明的嘶吼声，随后他像傻子一样含糊地念叨着：“我我我我，我是废废废物——”
    “不止你！你们都是废物，都是！都是！”孙明咆哮着，双臂不停地上下摇动，跟黑猩猩一样。
    这会，张秘书的意识已经清醒了不少，他渐渐反应过来这事不对劲。他急忙苦着脸小心翼翼地向孙明询问：“孙孙孙孙孙总，到到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秘书被吓得磕巴起来。
    孙明拧着眉，瞪着眼，他怒视着张秘书。那眼神，仿佛要将张秘书碎尸万段一样。
    “你你你你——”孙明一连说了n个你，就是不说你什么。
    张秘书吓得就快要跪在地上了，他哭丧着脸，就差流泪了。
    “孙孙孙总，到底怎么了，您和我说，我胆子小，您别吓我……”
    “和你说？和你说？！和你说有个屁用。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材、垃圾、狗屎……”孙明把自己能想到的污秽的词统统给张秘书冠上了。
    张秘书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两行委屈的泪水吧嗒吧嗒流下。
    孙明上去就要给张秘书一脚，张秘书急忙抱住孙明的大腿，哭诉着请求孙明原谅自己。不论孙明怎么甩腿，张秘书都像狗皮膏药一般，紧紧地抱着，眼泪止不住地流，咧着嘴，哈喇子顺着嘴角流。
    两人折腾了半天，孙明又是甩又是推，也没了气力。他也不想再和这个愚蠢的秘书发脾气了，也没用。他想回到办公桌前冷静一下，想想接下来怎么办。
    转过身，发现迈不开腿，这才想起张秘书还抱着他腿呢。他疲倦地说：“松开吧。”
    “不，除非孙总您原谅我。”
    孙明气得直接一巴掌过去，啪的一声，张秘书可算是松开了。他趁机快步来到办公桌前，坐在了自己那张皮质座椅上。
    张秘书哭丧着脸跪行了过去。
    “孙总……”
    孙明瞥了他一眼，怎么看怎么来气。
    “孙总……”张秘书可怜巴巴地望着孙明。
    孙明别过脸去，杵着额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张秘书战战兢兢地跪着，鼻涕流进了嘴巴里。
    过了几秒，孙明无力地说道：“算了，既然已经这样了，必须得有一些补救措施。”
    “恩？”张秘书冒着鼻涕泡愣愣地看着孙明。
    孙明把张秘书叫了起来，然后起身凑到他的耳边。
    “你接下来要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