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尔玉咬了咬唇，“皇上疑心很重。”
    跟赵令北相处了这段时间，杜尔玉多少也已经了解了赵令北的性格。
    杜尔玉很清楚，想要得到赵令北的信任，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杜尔玉现在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当真是一刻都不敢放松。
    杜炜晔看着楚汝卿跟杜尔玉道：“不信任也是一件好事，若是他真的打消了对你的戒心，今日孙靖玚便能够得逞了。”
    “而且，你的身份在这儿放着，不管你做什么，皇上都不可能全然信任你。换做是你处在他的位置，你也会如此。”
    楚汝卿抿唇不语，心中却清楚杜炜晔说的都是实话。
    营帐之中的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凝滞，杜炜晔勾唇笑了笑，开口道：“孙靖玚还当真是像当年一样，睚眦必报。不过如今的他，倒是比当年在长进了许多。”
    杜炜晔很清楚，孙靖玚如今算计楚汝卿，并非因为对大楚皇室的恨意未消，而是为了报复楚汝卿借着那桃核手链算计他的仇。
    不得不承认，孙靖玚的反应很快，谋划的也非常漂亮。
    从孙靖玚意识到自己被算计，到林中的大火，再到神兽之说，以及如今的祭礼，当真是环环相扣，滴水不漏。
    杜炜晔昨日受了伤，竟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孙靖玚是如何安排的这一切。
    楚汝卿似是知晓杜炜晔心中所想，开口道：“孙靖玚的副将英达很得力，应该是他帮孙靖玚去办的事情。”
    杜炜晔点了点头，低声道：“孙靖玚能够驱使钦天监，倒是真的让我觉得很意外。”
    “你们也觉得钦天监是受了孙靖玚的教唆？”
    杜尔玉微微翻了一个白眼，“看来这事儿，也就只有皇上看不出来。”
    她的眸中透着几分嘲讽之色，心道论心智，赵令北当真不是杜炜晔跟楚汝卿的对手。
    只可惜，赵令北擅长阴谋诡计，这才让他闹出了这些事端。
    楚汝卿立刻道：“皇上没有看出端倪，是因为深陷其中，当局者迷。他受了伤又没有查出原因，本就焦急，骤然听到钦天监说起神兽，自然上心。”
    “而且，他是谋逆上位，即便是已经称帝，却仍旧无法摆脱这乱臣贼子的名声，所以他自然格外看重自己的身份，迫切的需要有什么东西来证明他的正统之位。”
    楚汝卿紧紧地攥起了拳头，声音亦是越来越轻，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了这番话。
    她深吸了一口气，克制着自己翻涌的情绪，看着杜尔玉道：“钦天监如今提起的神兽一说，可谓是正中皇上的下怀。”
    “他自然会愿意相信自己就是紫微星转世，而那只白鹿，便是紫微星的坐骑，是特意现身来找他这个主人的。他相信这一点，就是相信自己是真龙天子，是名正言顺的帝王！”
    楚汝卿的拳头攥得更紧，双眸泛红，抑制不住的沁出了泪光。
    杜炜晔心疼的看着楚汝卿，只想要将她拥入怀中好好的安抚一番。只是如今杜尔玉还在，杜炜晔知晓楚汝卿还没有全然接受他，亦是顾及着楚汝卿的清誉，所以只能极力的隐忍。
    可是杜炜晔的视线，却没有从楚汝卿的身上移开分毫。
    楚汝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翻涌的情绪压下，看着杜尔玉认真道：“杜贵妃娘娘，你在皇上的身边，万万不可掉以轻心。皇上能成为皇上，便足以证明他的心智绝非常人能及。”
    单纯看杜尔玉刚才说那话的神情，楚汝卿便能够看出杜尔玉对赵令北的嘲讽与轻视。
    杜尔玉身在后宫，又并非真心实意想要嫁给赵令北，那么杜尔玉存着这样的心思，便极为危险。
    杜尔玉立刻点头，“公主殿下放心，我一直很注意分寸。”
    楚汝卿点了点头没有再言语，只是这营帐之中凝重压抑的气氛却是没有半分缓和。
    杜炜晔眼眸微转，抬眸看着楚汝卿，幽深的眼眸之中透着淡淡的笑意，低低的开口道：“看来孙靖玚也并非完全没有留后手，他也一直在防备着赵令北呢。”
    楚汝卿的神色微微一沉，点了点头道：“对我们而言，这是一件好事。”
    杜炜晔开口道：“白鹿的事情不好揭露，不过，孙靖玚跟钦天监的这重关系，或许可以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让旁人知道。”
    因为赵令北心急，所以祭礼举办的很快。
    赵令北没有声张，只让孙靖玚跟钦天监来张罗此事，其余的事情都让杜尔玉来负责。
    而这祭礼的地点，直接选在了皇帐之中。
    因为要将所有的贡品上洒上鲜血，并且以血液代替酒水，所以这次祭礼用的血量委实不少。
    赵令北割破手腕，取了满满一酒壶的血，脸色一片惨白，身上竟是出了一层薄汗，更是抑制不住的有些头晕恶心。
    钦天监看着赵令北的样子只觉得心惊胆战，连孙靖玚都觉得心里发毛，却也只能够硬着头皮把这场祭礼完成。
    只是，杜炜晔却是让沈笑向着孙靖玚带了一句话。
    杜炜晔告诉孙靖玚，一定要把一切都处理的妥妥当当，否则若是赵令北知道了孙靖玚为了脱罪，让他的龙体再次受损，定然不会再放过孙靖玚。
    孙靖玚听到这话顿时沉了脸，差点儿要对着沈笑动手。
    沈笑却是早有防备，说完这句话便一溜烟的跑开，让孙靖玚有火都没处撒。
    如今已然是下午，正该是阳光极为明媚的时刻。
    只是昨日的那一场大火升起的浓烟，到现在都未曾完全散去，天空仍旧是灰蒙蒙的一片，似是笼罩了漫天的乌云一般，仿佛随时都会落下雨来。
    看着那随飞飘扬的纸钱，孙靖玚的心重重的沉了下去。
    即便是杜炜晔不让沈笑提醒他，孙靖玚也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在玩火。
    赵令北已经对他有诸多的不满，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够让赵令北知道。
    他的仇已经报了，或许，他也应该为自己另谋一条出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