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承御眯眸盯着面前的女人，她眸子分明澄澈，但又夹杂了几分让他辨不出情绪的复杂神色。
    男人一字一句地回答她：“喜欢你身上的特点，因为你身上的那些特点，所以连带着喜欢你这个人，不可以吗？”
    聂诗音轻笑了下，眸底依旧不动声色个：“那江先生说说，你喜欢我身上的哪些特点？”
    “聂小姐生于名门，性格很好，又长得漂亮，是标准的名媛，很符合我的审美，所以喜欢。”
    江承御的语速不快不慢，说这些的时候，似乎是顺理成章，没有一点点的犹豫。
    聂诗音就笑了。
    瞬间，更确定了。
    也就三秒钟，她再次抬眼，对上男人的视线：“江先生似乎把最重要的一点落下了。”
    江承御挑眉：“有么？”
    “你喜欢我，是因为觉得我和慕小姐一样，是从小生在豪门里的贵小姐，江先生可能还觉得我身上有和她一样的坚韧和不屈。”
    闻言，江承御原本舒展的眉头随即蹙了起来，眸光里闪着几分晦暗情绪。
    聂诗音还是笑：“你三番五次地对我是好，甚至直接提出结婚这样的要求，只是想得到我，然后拿我当替代品，以此来平复……你因为被慕小姐抛弃……而生出的挫败感。”
    她笑的有些凄凉。
    因为在女人的内心，她曾经真心实意地希望过，面前这个男人喜欢她，只是因为她是她，和任何其他人都无关。
    她遗憾，也低落，更失望。
    聂诗音一向不是愿意多说多解释的人，但今天，许是因为爷爷还在病床上昏迷不醒，自己的情绪原本已经压抑积蓄了好久了，这会儿江承御又恰好出现，让她觉得更加委屈。
    凭什么她聂诗音被人爱，就只能是因为跟别的女人相像？！
    所以，她才把这些早上上次歌儿补请婚宴上看透但始终没有说破的话全部抖落了出来。
    她话落之后，江承御怔愣的表情，全数落在聂诗音眼底。
    也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不辞辛劳好言好语地对她献殷勤，都是因为一个慕槿。
    江承御沉默。
    他终于不再像刚刚那样有底气地问她为什么了，这沉默在聂诗音看来，无非全是默认。
    女人脸上带着淡笑，最后问了一句：“以我的家世和脸蛋，江先生凭什么觉得我会甘愿做一个女人的影子？”
    男人顿了两秒，才出声反驳：“我没这么想。”
    “你的反驳太晚了，而且我也不笨，那天在歌儿和厉总的补请婚宴上，我看的很清楚，你跟慕小姐说话的时候，整个人神经紧绷着，那才是一个男人，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时，该有的表情和反应。”
    江承御大概是懂得聂诗音的骄傲的。
    这一刻，他看着她，慌乱地道：“聂小姐，我现在看着你，也很紧张，我很怕……你不理我。”
    她抿唇：“你不用怕，反正江先生不过是想找一个替身，我不行，还有别的女人行，海城的名媛多了，你可以选个更合适的。”
    话落，她就要抬脚离开。
    男人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就拉住了她的手腕：“诗音，你说我反驳得晚，那是因为我在考虑你说的是不是事实，在反思自己。”
    或许是贪恋他掌心的温度吧，她没有挣扎着躲开，但也没有回头看他，只是语气淡淡道：“你犹豫，你没有立即反驳，那就代表你内心深处的确是有这样的想法和打算，江先生，我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请你让开，不要再拦着我的路。”
    江承御没动。
    聂诗音又拿着萧硕跟他对比了一番，张口闭口全是数落他的不是，说他自私自利，不考虑自己如今的立场，只顾着自己那点意愿就在这里堵她。
    总之，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言语都是在数落他。
    可能是说得多了，也不知道是那句话戳中了他，男人怔愣在原地。
    她趁着他怔愣的时候，抬脚离开了。
    江承御看着女人上了车，看着那辆红色的玛莎拉蒂驶出视线，黑眸前所未有的暗沉。
    他……把她当成慕槿的影子了么？！
    这一刻，江承御很认真地在自我反思。
    第一次见面，喜欢她眉眼之间的温柔是真，后来，相处之中，喜欢她的真性情也是真。
    虽然，慕槿曾经也是这么个样子。
    但凭什么就说他只是把她当成一个影子对待？！
    他是成年人了，二十有七，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人，也了解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情感。
    ……
    聂诗音回了聂宅。
    她没有吃晚饭，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盯着电脑屏幕出神，但也没有在工作。
    佣人上来敲门的时候，她简单几句话打发了他们，然后继续发愣。
    该怎么办呢？
    爷爷……真的不会好起来了吗？
    她很无助。
    书房的灯没有开，聂诗音的心似乎随着这周围的黑暗，跟着一点点下沉，沉到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地方。
    半夜十二点，女人迷迷糊糊地从噩梦中惊醒，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还在书房的椅子上坐着。
    她其实应该靠着沙发坐的，反正也不工作，沙发上睡起来，至少是比办公椅要舒服一些的。
    聂诗音后知后觉地起了身，她没有开灯，抹黑从书房走了出去。
    自己的家，自己的书房，布局她很清楚，所以一路还算顺畅，没有磕磕绊绊到什么。
    女人回了卧室，洗过澡之后就上了床。
    天黑了。
    她只知道自己必须休息，不然明天顶着两个黑眼圈去医院看爷爷的时候，他会担心。
    她应该懂事一点，不能让爷爷担心。
    漫漫长夜，聂诗音虽然睡着了，但是却做着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梦。
    有时候还会失控地叫出声。
    聂宅的佣人都休息了，没有人知道她一个人正在经历着怎样的煎熬。
    ……
    这样的日子其实也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在一个安静惬意的中午，聂老彻底离开了。
    临走之前，他还见了陆轻歌一面，交代着上次拜托她的事情，生命的尽头，他最担心的，不过一个聂诗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