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亏得我妈受过苦，轮到我的时候，外婆见那种栽培办法放在妈妈身上不奏效，就也不难为我了。
    “我妈还经常嫉妒我，说外婆隔代亲，她小的时候，音乐、芭蕾、绘画、刺绣，不管是中式还是西式的，都得接触一些，轮到我的时候，想学什么就学什么，轻松多啦。”
    吕倩絮絮叨叨地说着，过了一会儿，发现好像都是自己在说话，赶忙对夏枝道：“对了夏枝，你呢？”
    “啊，我？”夏枝没想到吕倩还会问她，她从小在农村长大，每天都在地里撒野，别提多疯了，对比吕倩这种家庭，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既然问到了，夏枝还是想了想，道：“我奶奶和你外婆有点像，都喜欢苏式文化，我记得小时候家里有个录音机，奶奶经常听里面的音乐，长大后我才知道是当时流行的苏联音乐……嗯，奶奶好像也会画画，会插花，会做衣服，我小时候住在村里，奶奶是我们村识字最多的人。
    “不过到我爸就不行啦，我爸最喜欢往田里跑，捉蚱蜢掏鸟窝，现在最爱种地，每天心心念念的，就是他那些菜啊，葱啊，蒜啊，果树啊……”
    吕倩有些惊奇，似乎没想到夏枝的爸爸会是这样的：“你爸爸这么……有活力啊。”
    夏枝想到吕部长，和自己爸爸看起来年纪差不多，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男人。
    明明她和吕倩家中，往上两辈的老人家这么相似，但是因为后代的成长环境，还有生活习惯不同，下一辈便发生了极大的分歧。
    包括夏枝和吕倩之间也是一样。
    不过还好夏枝家运气好，从农村里拆迁出来，夏枝又争气考上了南大，现在机缘巧合之下，有和吕倩坐在一起聊天的机会，否则按照正常的人生轨迹，夏枝现在和吕倩之间，怕是云泥之别了。
    这样想着，夏枝内心多了几分感叹，人与人之间，有的时候就是这么玄妙。
    夏枝道：“对啊，我奶奶说她小时候为了学这些吃了很多苦，她不喜欢被人勉强，所以也不喜欢勉强别人，就放任我爸自由成长，到了我这里也是一样。
    “对了，后来奶奶老了，录音机里也不放苏联音乐了，改成了佛经和佛曲，不仅她喜欢，村里的人也特别喜欢，每天早晨奶奶放佛曲的时候，隔壁邻居都会过来听一听，可热闹了。”
    “你们乡下人真好玩。”吕倩笑道。
    说完这句话后，吕倩很快意识到不妥，连忙改口：“我是说，我从小在城市里长大，其实对农村挺好奇的，我觉得你们那种生活挺好的，蓝天白云，还有满山的植物和小动物，我特别的向往。”
    夏枝也明白她没有什么恶意，这番谈话让她想起了以前，心里忽然对那个小山村无比想念。
    自从奶奶离世，家里拆迁后，夏枝就很少回去了。
    现在想想，有空的时候她应该回去走走的。
    夏枝对吕倩笑道：“我也挺怀念以前的，如果有机会能回去就好了。”
    这段谈话勉强拉进了夏枝和吕倩之间的关系，考虑到夏枝和吕倩之间，只有老一辈有几分相同，吕倩很快又将话题转到了外婆的身上。
    然而夏枝却不太想谈论奶奶了，她怕说太多，心里就越发想念她，在车上流露出伤感的情绪就不太适合了，所以索性就配合吕倩，听着她讲述各种小时候的趣事。
    什么外婆最喜欢研究植物种植，有段时间整个院子全都被绿色植被覆盖，夏天长了大毛毛虫，把她吓得哇哇大哭，后来答应吕倩，吃完饭连续给她将三个故事，吕倩才勉强作罢。
    没有想到讲故事的时候，正好沈越过来串门，就沾了吕倩的光，听故事听到晚上才依依不舍的回家，第二天沈越就拉着爸爸妈妈去花鸟市场，说要买种子种花。
    夏枝没想到沈越也有想要种花的经历，想到她和沈越之间的相遇，忍不住好奇地道：“后来呢，种了吗？”
    沈越道：“种了，不过没有发芽。”
    “哈哈哈沈越哥哥还很生气，说沈叔叔骗他，明明说好种子会种出仙女的，结果连芽都没见到，买的肯定是假种子。不论沈叔叔他们怎么劝都没用，哭了好久好久，后来还是我外婆出面才安抚下来的。”吕倩哈哈笑道。
    沈越有点儿无奈：“那个时候我才三岁多……倩倩，我都不太记得这件事了，你比我还小，怎么记得这么清楚的。”
    “外婆告诉我的啊。”吕倩笑道，“上次聊到你，她和我说的啦。”
    沈越点了点头，就没有再说话了。
    不知道是不是夏枝的错觉，听完吕倩的这些话后，沈越的神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表情有些严肃。
    夏枝是通过后视镜偷看沈越的，她在偷看的时候，沈越自然很快也能注意到，见沈越在后视镜里和自己对视，夏枝脸一红，连忙移开了目光。
    车子在路上开了将近两个小时，期间沈越还拐去市区和夏枝一起挑选了一下看望病人带着的水果和鲜花，一直到下午快两点，车子终于在医院的停车场停下。
    “在那栋楼三楼，这边走。”吕倩显然经常来，走在最前方给夏枝和沈越带路。
    医院环境很好，白色的建筑，一路走来成片的绿化带，午后的阳光有点晒，在一楼登记完，从电梯出来后，吕倩直奔三楼其中一间病房，然后耳朵贴着门缝，趴在那儿偷听。
    “有音乐声，外婆正醒着呢。”吕倩说着，抬手敲了敲门。
    果然，里头很快传来了一道苍老优雅的声音：“请进。”
    “外婆，我带沈越哥哥来看你啦。”一开门，吕倩就喊道。
    “你这孩子。”吕倩外婆有些高兴，乐呵呵地道。
    吕倩率先走进病房，沈越和夏枝本来是并肩站着的，但病房门比较小的缘故，夏枝就让沈越先走，然后她比较鸵鸟地最后一个再走进去。
    随着身后的门关上，外头的杂音隔绝，本来就比较安静的病房，除了吕倩说话的声音，就剩下音乐声了。
    “春天里花园花儿美丽，
    春天里的姑娘更漂亮，
    傍晚在花园里，
    遇见亲爱的姑娘，
    我的生活立刻变了样……”
    吕倩说的没错，她的外婆很喜欢苏联音乐，现在播放的这首歌夏枝小的时候也听过，名叫《春天里的花园花儿美丽》，是一首民谣，不同的是，夏枝奶奶听的是俄语原版的，吕倩外婆听的是中文翻译版本。
    小孩子的学习能力是很强的，夏枝小时候虽然不懂俄语，但是硬生生把这首歌背下来了，每当奶奶放音乐的时候，夏枝立刻跟着一起哼唱。
    小孩子说话本来就不标准，更何况唱的是俄语版，夏枝小的时候唱歌起来贼自信，浑身充满着自己完全不知道的尴尬，听得奶奶在一旁笑的乐不可支，后来长大后，有了互联网，夏枝在网上一搜，才知道这首歌原来是叫这个名字。
    就像夏枝当年一样，吕倩一进屋，听到熟悉的音乐，立刻就哼唱了起来：
    “我的幸福就在我的眼里，
    走上前我轻轻敲窗户，
    姑娘你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