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你真是爹地的乖孩子。”
    亚历克斯重复着，忽然笑出声来，那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快活。
    亚历克斯抚摸着苟梁精致的脸孔，撩拨他长长的睫毛，含笑的声音低低地说着：“宝贝，快醒来吧。”
    我已经，迫不及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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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苟梁醒了过来。
    他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没想到自己不仅活着，身体甚至完好无损，没有一丝的不适。
    苟梁不敢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体，接着想起要找亚历克斯的所在，他没有找到对方，反而在不知何时摆放在室内的落地穿衣镜里，看到此时的自己。
    拥有最尊贵的连教皇都曾赞许过的金发金眸的他，变成了世人最不耻的黑发黑眸。
    他怔怔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呆在了原地。
    魂体莱伊正崩溃地哭泣着：他是故意的，他是引诱你的魔鬼。在你睡着以后，亚历克斯那个魔鬼露出了他的真面目，你相信我，他笑了，那个笑容我见过的。我死的时候，他就是这个笑容。不，不，这次他笑得更加可恶。你快醒醒吧，这一切都是他的阴谋！我们被光明神抛弃了，你再也不能使用光明魔法了，这都是亚历克斯，都是这个魔鬼的阴谋……
    他又哭又骂，苟梁只有一个想法。
    可惜，不能让他老公看一看现场版，大概游戏也就结束了。
    苟梁无比肯定地相信，如果让亚历克斯看到转世光明神的狗样，他一定会把杀了又杀——这种对手简直对不起观众！
    亚历克斯靠在门口看着，原本以为他会哭，他会尖叫，但并没有。
    苟梁像是被吓坏了，呆呆地看着自己不作声。
    亚历克斯心里就有些不得劲，说不出是没达到他想要的效果的失望，还是他形容不出的某种属于人类的不值一提的情感，让他感到很不舒服。
    他大步走入屋内，苟梁听见声音猛地回过神来。
    看到面无表情的亚历克斯，苟梁的心一缩，捏紧被子，紧张地看着他。
    亚历克斯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出声道：“你知道贵族都是怎么对待生儿不祥的双黑子吗？”
    “父、父亲——”
    没等他回答完，亚历克斯就淡淡地笑了一声，“他们会在黑发黑眸的孩子出生之后，就杀死他。如果心软，他们也会丢弃他，让他变成孤儿，变成最下等的奴隶，直到他们完成来到这个世界的宿命，受尽折磨而死。”
    顿了顿，亚历克斯俯身说：“宝贝，你真是让父亲为难呢。你说，现在我应该怎么做，嗯？”
    苟梁的嘴唇抖了抖，干涩的眼睛突然涌出泪水，那双黑色的眼眸沉着透明的眼里犹如清澈见底的湖水生波，美得让人目眩神迷。
    亚历克斯着迷地看着，伸手去碰，悬挂在眼睑的泪珠落在了他的手上。
    “父亲，不要……求您……”
    苟梁紧紧握住他的手，像是抓着救命稻草的溺水者，脆弱极了。
    “求我什么，嗯？”
    亚历克斯看着他，温和的眼睛仿佛带着鼓励。
    苟梁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他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留在父亲身边的要求只会让他为难，让他在人前难堪。
    这是苟梁绝不愿意看到的。
    可心里这么想，他的眼泪却越掉越急，握着亚历克斯的手也不自觉地越来越用力，那双黑眸已经将他的害怕和不舍暴露无遗。
    真是可怜的小东西。
    亚历克斯愉快地笑起来，终于忍不住把苟梁整个人从被子里抱出来，安放在自己腿上。
    “宝贝，那都是虚伪的贵族才会做的事，你忘了我是谁吗？”亚历克斯怜爱地摸着他的头发，“我是没有姓氏的下等人啊，这世间的一切规则在我眼里，都是废话。只要我愿意，我可以做任何事。”
    苟梁的眼里乍现希冀，但还是犹豫地说：“可是，他们会因为我而中伤您，让您为难。”
    “他们是什么东西，我需要在意么。”
    亚历克斯狂妄地说。
    苟梁这才放下心来，没有了被丢弃的危机感，他的脑子顿时恢复了清明。
    苟梁直起身，期待地问道：“父亲，您感觉怎么样？您的伤——”
    “还在腐坏。”
    没等他的笑容绽放，亚历克斯就残忍地打破了他的奢望。
    苟梁的表情猛地僵住。
    “怎么会，不，不应该的……书上明明说，只要转移了您身上的黑暗魔法你就可以痊愈，为什么不行……难道是我的方法不对……还是我的魔法等级还是太弱了……现在该怎么办，怎么办……”
    他自言自语地慌张着，完全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嘘。”
    亚历克斯低头，嘴唇贴在他的额头上，轻声说：“那些办法没有用的。”
    “怎么会这样，到底是什么样的黑暗魔法才会让您——”苟梁追问的声音倏地顿住，他激动地抓住亚历克斯的衣领，急声问道：“父亲，您这么说，是您已经有了解救的办法吗？”
    亚历克斯深邃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邪恶。
    勾起嘴角，他说：“是的，这世界上，只有杰顿可以救我。”
    第241章 西瓜味的黑化攻（7）
    杰顿。
    从亚历克斯听到这个名字, 苟梁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和他有什么关系？”想到自己被他暗伤的事情，苟梁惊声道：“难道, 就是他伤了您？”
    因为没有证据, 也顾虑杰顿才是亚历克斯的亲子, 他怕自己贸然指控杰顿会让亚历克斯为难，甚至被他舍弃, 苟梁才一直隐忍不言。可如果他竟然连亚历克斯都敢加害，他绝对不会放过他。
    他清澈的黑眸藏不住任何想法, 亚历克斯轻易洞悉，捕捉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不属于光明神的戾气和杀心，亚历克斯只觉得畅快。
    他抬起苟梁的下巴，端详着他正在被属于人类的劣根性侵染的灵魂，摇头一笑：“他还没有这个本事。”
    “您知道杰顿修习黑暗魔法的事情？”苟梁心中一惊, 想问他是否又知道他暗算自己的事情, 可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小心地看了亚历克斯一眼, 苟梁迟疑地问：“父亲, 那您……为什么不阻止他？”
    “为什么要阻止。”
    亚历克斯不以为意, “他就和他的生母一样, 生来就注定属于黑暗。这，就是他的宿命，谁都不能改变。”
    说着, 见苟梁满心疑惑却不敢追问，亚历克斯体贴地告诉他尘封多年的真相。
    亚历克斯：“十七年前，我在古战场受到了黑暗魔法的攻击, 也从里面带出了一样东西。那是，黑暗神的一截骸骨。”
    他的手指顺着苟梁精致的轮廓缓慢地来回抚摸，脸上的笑容深了深，语气漫不经心，但话里的话却让人心惊。
    “什么！”
    黑暗神早就在远古时期的神魔大战中陨落了，光明神回归神坛前曾留下警言，黑暗神终有一天会以人们意想不到的方式重临人间，所以千万年来人类从来不敢懈怠过魔法的修习。
    如今他的骸骨再现人世，那黑暗神很可能就会因此转世再生。
    难道说，杰顿就是黑暗神的转世？！
    想到这个可能性，苟梁大吃一惊，急声问道：“那后来怎么样了？”
    亚历克斯闲闲地逗着他的下巴，仿佛字里行间的惊心动魄都不曾存在过，只是在叙述一个与他无关的故事。
    他继续说：“我本打算用禁咒，以我的精血将我身上的暗魔法转移到那截骸骨上。可就在我施展咒术的时候，被伺机夺宝的巫女偷袭，她把沾染了我的精血的骸骨带走了。”
    “巫女？难道她就是……”复活了黑暗神，把杰顿带到人世的人？
    苟梁不敢置信地看向亚历克斯。
    亚历克斯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
    “不错，她就是杰顿的生母。那个野心勃勃却又愚蠢的女巫成了黑暗神的祭品，生下了杰顿。而我的精血和黑暗神的骸骨融合在一起，不论他是否是黑暗神的转世，想要解除我身上的黑暗魔法，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
    亚历克斯微妙地顿了顿，看了眼苟梁紧张地望着自己的表情，轻笑道：“把我的灵魂和杰顿——那一截黑暗神的骸骨塑造的身体，融合在一起。”
    “唯有堕入深渊，成为黑暗神的奴仆，否则，我就会死。”
    苟梁的脸色大变。
    亚历克斯的蛊惑还在继续：“杰顿虽然很有可能是黑暗神的转世，但融入了我的精血，就是我的孩子，一个活生生的人。要救活我，就要让他付出生命的代价，甚至吞噬他的灵魂。我实在不忍心。”
    “他源自于我，本该过优渥的生活，但可惜，他是黑暗的奴仆，我也无法善待他。”
    “如今我死期在即，他也已经做了十五年卑微的奴隶，受尽了苦难。我觉得他的惩罚应该结束了，就把他带回来，至少在临死之前，尽一份作为父亲的责任吧。至于以后的事情，那时候我也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苟梁张了张口，眼中的挣扎之色越来越重。
    他当然想救亚历克斯，但善良的他却无法坦然地劝说他的父亲蚕食自己的孩子，以此达到活命的目的。
    而且，他也不愿意亚历克斯沦为黑暗神的奴隶，这无异于与虎谋皮，说不定解决了眼前的困境还会有预想不到的更大的麻烦在等着他们。
    他也怕，亚历克斯会怨恨自己。
    可……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亚历克斯就会死。
    还有什么比他的性命更重要？
    亚历克斯看着他和自己的伪善斗争，已经预料到他会做出怎样的决定。只不过，看着苟梁直面自己的卑劣，那些潜藏在灵魂深处的自私和残忍，亲手撕开自己虚伪的假面而痛苦的模样，他便觉有趣。
    “父亲这辈子尝过人世间最苦的酒，也享受过最富贵的生活，已经没有什么可遗憾的。只可惜，杰顿的心灵和他的生母一样，已经被黑暗染透……莱伊，我亲爱的孩子，其实他这些年对你的伤害，我都知道。”
    见苟梁错愕地看着自己，那凝聚着黑色雾气的瞳孔里出现了一丝果然如此的痛苦，亚历克斯嘴角微微勾了勾。
    他视若不见，语气不变地说：“是他用诅咒夺走了你的天赋和智慧，也几次三番用黑暗魔法想要你的命。你会不会怪父亲没有保护你，也没有惩罚杰顿。”
    “不！”苟梁急声道，“我从来没有怪过您父亲，不论您做怎样的决定，一定有您的理由，我只想跟随您，陪在您身边……”
    “嘘，别急，我相信你。”
    亚历克斯说：“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了。等我死后，你就离开城堡，走得越远越好，不要再回来了。”
    “不，父亲您说过不会赶我走的。我不走，我不要……”
    苟梁噙着眼泪，哀求地看着他。
    然而亚历克斯只是低头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发脾气又迷茫的孩子，温柔而慈悲，没有和以前一样给他承诺。
    不，我不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