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从仓库走了出来。
    彻底出来之后，白芷终于是能够看清卅的身影，月亮从云层之中露出头，清冷的月光洒落在卅的身上。
    白芷看着卅的头发，还有肩膀染着一层银辉，停住了往前走的脚步。
    卅回过头，神色诧异的看着她。
    白芷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脸，又将眼里的视线往下，看向卅受伤的大腿，裤子早已经被血浆凝固住，可还是有着往外渗透的血液。
    看着地上拖出的血迹，白芷的心里酸胀起来，眼圈泛红，“你腿上的伤………”
    想到这个，白芷的心抽搐了一下。
    刚才，她还看着那把匕首直直的插在大腿的血肉之中。
    卅闻言，低垂眼神，看了一眼自己的大腿，“还能撑着。”
    对于这句话，白芷显然不相信，她知道，这是卅在安慰自己。
    “车就在附近，先上车，去医院处理。”
    卅沉声说道，白芷点了点头，眼下必须尽快去医院把伤口处理了，不然肯定会留下什么隐患。
    怦！
    卅在前面没走出几步路，那条受伤的腿突然无力，整个人超前栽倒了下去，好在卅的身手快，在落地的前一刻，双手撑着地面。
    稳住坠落的身体。
    “你没事吧！”白芷焦急的快步走到卅的面前，双手穿过他的腋下，将他慢慢的扶起来。
    侧着的眼神，正好看见卅牵扯的嘴角，那是因为疼，却会有的动作。
    脸上更是挂满了汗水。
    卅一直在咬牙强撑着。
    “都这样了，还说自己能撑着！”白芷的心里无比的心疼，“我扶着你，你还能起来吗？”
    白芷尽可能的用自己的力气，配合着卅拖着身体往前走。
    尽管匕首扎的深度，卅控制的很好，没有触碰到敏感的神经。
    可是，在他出手解决白煞的时候，身体突然的发力，对于一条受伤的腿而言是巨大的负荷，尽管卅忍住了。
    可这种负荷依旧是存在，且不可逆。
    导致的后果，就是突然的力道将伤口崩开，血液冲开凝固的血浆汨汨而流，大腿的失血程度让腿慢慢失去了知觉。
    他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
    可当腿部的力量完全消失的那一刻，身体毫无预兆的栽落。
    卅很沉，没有了一条大腿的支撑，他只能靠着白芷给他提供支点，肩膀上压下来的力量，几乎是要将白芷压垮。
    “不行的话，就算了，我还能坚持。”
    卅看着白芷吃力的神情，知道她快要到极限了。
    “你觉得我会信你这句话？你要是再强行用那条腿，万一走废了怎么办？”
    白芷偏过头，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卅，眼神里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从仓库门口到车停的位置，大概有两百多米，看上去并不远，但这两百米的距离，对于此刻的白芷却无疑很遥远。
    等她扶着卅到车子面前，她浑身已经湿透，汗如雨下。
    “你会开车吗？”
    卅突然问道。
    白芷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摇了摇头，“不会。”
    卅沉默不语。
    “怎么了？”
    “我这条腿，已经失去了知觉，开不了车。”受伤的是右腿，没有知觉，根本踩不了油门和刹车。
    “只能让救护车过来。”白芷拿出手机，准备拨打120呼叫救护车。
    “恐怕不行。”
    “为什么？”
    “这里是杀人现场，白煞被我解决了，你把救护车找来，事情会很麻烦。”
    “那怎么办？你的伤口必须尽快处理！”白芷怔怔的看着卅。
    “车子的后备箱有药箱，你学过急救，这伤口应该能够简单处理。”
    卅把钥匙递给白芷。
    白芷没有去想卅怎么知道自己学过急救，她的脑子里想着的是尽快处理伤口。
    至于白煞………
    后半夜卅会找人清理，一个潜藏在黑夜的杀手，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卅看了一眼那个仓库，突然想到，自己连身体都没有，死了也就更不会有人知道吧？
    他看着眼前用剪刀小心翼翼剪开裤子的白芷，旁边是拿出来的医药箱。
    陷入迷惘。
    应该………不会有人在意自己的死活。
    裤子被剪开之后，还在流血，白芷从箱子里拿出棉球，压着伤口，必须先把血压下去，才能进行处理。
    卅嘶着凉气。
    好在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大约五六分钟，基本已经没有血流出来。
    擦干净腿上的血浆，用酒精清洗着伤口。
    然后进行包扎处理。
    “你，是不是很希望我死？”
    突然间，卅朝白芷问出了这个问题。
    白芷愣住了，原本缠绕着纱布的手骤然凝滞在半空中，她扬起头，看向卅那张冷漠的脸，还有瞳孔。
    深邃的眼眸在清冷的月光下显的静谧冷幽。
    不知道为什么，白芷从瞳孔里，看见了失落，还有孤独。
    “应该是吧，只有我死了，墨庆白才能继续存活下去，你才能继续和他在一起。”
    卅说的死，指的是这个。
    他没有说错。
    白芷的沉默，也表明他没有说错，的确，一具身体，两个人格，在人格融合的时候，终究会有一个离开这个世界，白芷希望活着的是墨庆白。
    无疑，离开的是卅。
    所以，她的确是希望卅死。
    “对不起。”白芷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的卅，“你今晚救了我的命，但我……我却还是希望墨庆白能活着……”
    这算是忘恩负义，或者说是恩将仇报。
    可白芷，只能做一个自私的人。
    “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似乎没有任何其他的话能说，于是，白芷不断重复着。
    “真的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白芷神色愕然，诧异于卅的这句话。
    印象里，卅从来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
    “如果不是我这重人格出现，你就没有这种烦恼，但我无法阻止我的出现。”
    其实还有半句话，卅没有说出口：
    可，如果我没有出现，你不会遇见墨庆白。
    西合院，那一晚，是因为自己的好奇去了白芷的房间。
    如果他没去，根本就不会有后来的墨庆白与白芷。
    或许，一切都是命。
    “还有一件事，对不起你，人格融合，我也没有办法确保，墨庆白能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