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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尤物【快穿】高H 淫乱小镇 (快穿)插足者

附录二 文学有副多疑的面孔——在国际华语纽曼文学奖授奖晚宴上的致辞

      附录二
    文学有副多疑的面孔
    ——在国际华语纽曼文学奖授奖晚宴上的致辞注释标题 最初发表于2011年上海《文汇报》。
    各位女士、各位先生:晚上好!
    我非常荣幸地站在这里,接受各位评委的鼓励,领取第二届国际纽曼华语文学奖。我知道,有资格获此殊荣的作家远不止我一个,因此这个奖意外地降临于我,与其说是对我的肯定,不如说更代表该奖的资助者、组织者以及全球众多读者朋友对华语文学的关注与支持。谢谢你们!
    很抱歉,我在这里只能用汉语来表达感激——尽管我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用法语、日语、俄语、西班牙语、阿拉伯语等其他语言来自由地表达自己和结交各位朋友。但这当然是太难了。全世界五千多种语言使任何一位语言天才都只能望洋兴叹。
    其实,任何人甚至也无法穷尽自己的母语。英语单词量据说已近五十万,而且每年还在增加数千新词。《康熙字典》里收集了四万七千汉字,由这些字所组合的词更是变化多端无穷无尽。我们哪怕在大学读上一辈子甚至三辈子,其实都只能熟悉母语的很少一部分。
    更为重要的是,在人类复杂丰富的生存实践中,每一种语言既是公共性的,又是非公共性的,以至不少常用词在具体语境那里总是歧义丛生。一个小毛孩与一个成年人对“结婚”缺乏共同的体验,不可能有共同的词义理解。同样道理,分别住在寒带和热带的居民对“太阳”一词会有相同的感受?终身定居者与频繁迁居者对“家乡”一词会有相同的联想?当下全球化的现实,是富人在无国界地发财,穷人在有国界地打工;全世界的富人富得几乎一个样,全世界的穷人穷得很不一样——那么我们所说的“全球化”是哪一些人生故事?这种五花八门的复数“全球化”能否借助一本词典而获得统一的定义?
    十多年前,我正是在中国南方的一个村庄开始这类困惑,从而获得了写作《马桥词典》的最初动力。语言是生活之门。一张张门后面的“马桥”是一片无限纵深,需要我们小心地冒险深入。今天,由千万个“马桥”所组成的中国故事构成了争议不休的难题,现有的各种理论似乎都不足以描述这个巨大而莫名的现实,不足以诊断它不可思议的重重困局和勃勃生机。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是应该删除这种现实,还是应该对我们既有语言——以及各种语言产品——的局限性保持更多警惕?
    这本获奖的小书当然不是真正的“词典”——虽然很多书店职员曾把它误列在工具书柜,甚至以为“马桥”是与“牛津”有意对偶和比拼的品牌。这本书只是一本小说,并不许诺永恒和普适的权威解释,无意冒充理论、史学、工具书。像其他文学作品,它对生活中各种现场、细节、差异、个别、另类、模糊性的守护,也许只是重申怀疑的权利,让人们的定见向真相的更多可能性开放。
    从这个意义来说,文学总是有一副多疑的面孔,或者说文学总是以非公共性方式来再造公共性,一再用新的粉碎以促成新的聚合,用新的茫然以引导新的明晰。这个过程大概永远难以完结——因此这也是我们不管多少次听到“文学将要灭亡”的预告,其实用不着过于担心文学的理由之一。
    谢谢!
    2011年2月
    于美国俄亥拉荷马州立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