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在此期间,那两名国安局的专员看了看项灵熙身上宽松的居家服,又问道:“也许你会想要先换身衣服再跟我们走?”
“对……对,我得换身衣服。”
经人提醒的项灵熙在把证件还给对方时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这才恍然大悟。然而她刚要转身,被她放在了口袋里的手机就响起了电话铃音。项灵熙顶着巨大的压力,在那两人的面前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可她才看清手机屏幕上联系人陈烨的来电显示,就被国安局的专员制止了接起电话的意图。
“很抱歉,项小姐,根据我们的规定,在我们向你表达了来意之后,你就不能再和人联系了。”说着,两名专员里的一个拿出了一个带锁的小铁盒,示意项灵熙把手机防到铁盒里去。
不愿就这么把手机交出去的项灵熙进行了一次无谓的挣扎,她说:“这样可能……会有点吵。”
专员说:“那你可以把手机调静音了,或者关机了,都行。我们现阶段还不会查你的手机,所以盒子我们保管,钥匙可以交给你保管。”
项灵熙和专员对视了长达十几秒的时间,可最后,屏幕上不断亮着陈烨名字的手机依旧还是这样离开了她!
三小时后……
“那既然卡拉乔尔杰总统和当初救了你的那名索林尼亚士兵长得其实不像,你又为什么会觉得卡拉乔尔杰总统就是他呢?”
“因为他们灵魂是一模一样的。像我这样的艺术家看人不是看脸和身材这种肤浅的东西的。我看的是人的灵魂。只要灵魂一样,那他们就绝对是一个人。”
在被蒙着眼睛带到了国安局的一处秘密地点之后,感觉惊慌却不失措的项灵熙在那名审讯员对她问话之后立马按照原计划展现了她“不同寻常”的地方。
如果说一开始的时候她还有些怯场,那么等到她的表演已经完全引起了对方注意,并请来一名心理评估师之后,她就已经完全入戏,并且能够做到收放自如了。
心理评估师很认真地听了项灵熙的说法,而后一本正经且认真严肃地问道:“哦……那他们的灵魂看起来又是什么样的呢?”
脸上出现了自信微笑的项灵熙向前坐了一点,并挑眉道:“睡莲。莫奈的睡莲,虽然有那么一点点的差别,但归根结底那还是莫奈的睡莲,我不会认错的。”
心理评估师:“这种看到别人灵魂的能力,是你从几岁的时候开始拥有的呢?”
项灵熙认真思考了一会儿道:“好像是从我开始学画画的时候开始有的。不不不,是我开始学油画的时候开始有的。这种特别的能力对于我们画家来说实在是太棒了。它让我对色彩有了更强的感受力和把握力,也让我觉得我简直是天选之人,就应该和卢卡这样的天命之子好好做朋友。噢对了,他当时救我的时候也叫卢卡。”
在桌子的对面,和心理评估师一起的专员忍不住扭开脸,显然已经无法直视发生在他眼前的这场对话了!
“砰!”
审讯专员一拍桌子,不再客气地说道:“项灵熙!你给我差不多一点!我再问你一遍,到底是什么让你选择了精心构想出这样一个谎言,去欺骗外交部的相关人员?是不是有什么人指使你去做这样的事?”
原本已经很是入戏的项灵熙被吓了一跳,可还没等她稳下心神来好好应对这样的问话,坐在审讯专员旁边的心理评估师就已经十分不满地看向他,对他做出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并压着声音十分不满地说道:
“我才刚刚和她建立了信任和联系,让她打开了心防!你不能在这种时候吓到她。”
显然,审讯专员和心理评估师之间发生了争吵,他们两个都想要把这场问话引入到自己的专业范畴。审讯专员觉得他根本就无法理解项灵熙说的鬼话,并且也认为项灵熙说的的确就是编出来糊弄人的鬼话。而心理评估师则认为,是审讯专员对心理学的不敬畏才会导致他不相信真的妄想症患者的确会这样。
审讯专员:“那你到底弄明白了没有,她脑袋到底有病没病?”
心理评估师:“你连话都不让她说完整了,我怎么能知道?”
审讯专员:“搞了半天你连她脑袋有病没病都不知道,就陪她说了那么久的糊话?”
心理评估师:“难道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吗?”
随着审讯专员和心理评估师的你来我往,项灵熙的目光不禁在两人的身上落来落去。
她算是明白了,她虽然干出了这么一件惊天动地的事,还险些就上了新闻联播,但上头却是在对她进行了一番调查之后觉得她的危害性并没有那么强,不然国安局怎么会派出两个业务水平如此寒颤人的专员过来对她进行问话呢?
可项灵熙才要稍稍放下心来,就听到那名让她还挺喜欢的心理评估师说出了这样残忍的话语:
“我这是在配合你们啊,难道你连这点情都不领?不管她是不是装出来的,我手上的这份评估记录总是真的吧?现在我必须得弄明白,她表现出来的是什么情况。如果只是妄想症,那就不能把她关进精神病院,但如果还有一点别的,把她送进去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到时候我们手上就有两套方案了啊。”
听到了这番话语的项灵熙眼睛都因惊恐而瞪圆了。接着她就听到了心理评估师在和终于满意了的审讯专员一同转头看向她之后,和风细雨一般地对她接着说道:
“罗科曼尼亚总统在十年前救你的时候也叫卢卡。然后呢?你可以接着说,项小姐。”
项灵熙:“……”
第16章
直螺旋桨的声音在国安局这一处办公楼的顶楼上空响起,那正是外交部紧急调派的直升机。它从项灵熙所在城市的机场起飞,并一路飞抵项灵熙此时身在的地方。
在今天的下午,卢卡茨告诉陈烨他现在的请求十分紧急的时候,陈秘书还对这个“非常紧急”没有充分的了解。在卢卡茨说希望能够尽快见到项灵熙的时候,陈秘书还是对于这件事的紧急程度没有足够的了解。
直到卢卡茨告诉陈秘书,他希望能秘密取消今天晚上的访华活动安排,并亲自去到项灵熙所在的城市找她好好谈一谈,陈秘书才意识到这到底是怎样的“非常紧急”。
在征得了自己的直接上司,外交部部长的同意后,陈烨很快就安排好了从重庆出发至项灵熙所在城市的飞机,并陪同对方一起出发了。
只是在他们抵达城市机场的时候,项灵熙却是十分反常地联系不上了。由于事态真的非常紧急,陈秘书在通过项灵熙的微博最新状态确认了她两个小时以前还正在家看书画画之后,直接带着卢卡茨坐着直升飞机去了项灵熙的家。
可是项灵熙却也不在那里。
由于这并不是外交部的职能范围,因此陈秘书在耗费了一些时间之后才知道,项灵熙已经在早些时候被国安局的人带走了!
那现在陈秘书该怎么办?当然是尽可能快地带着这位罗科曼尼亚的总统阁下秘密前往他们不算太秘密的国安局!坐直升飞机去!
但这可真是陈秘书还从来没有遇到过,也从没设想过自己可能会遇到的情形。
那甚至让陈秘书在焦急等待直升飞机降落的时候终于憋不住了的说道:“总统阁下,能不能允许我以私人的身份问您几句话?”
卢卡茨动作十分潇洒地向作出了一个“请说”的手势。
在得到了允许后,脑袋里已经被这个问题绕了很久的陈烨几乎脱口而出:“你想要让我国公民项灵熙小姐去做什么?”
卢卡茨:“我想要请求项小姐为我出庭作证,证明我在十年前的12月20号在白森林。”
陈烨有些迟疑地问道:“出庭?”
卢卡茨:“这件事说起来会让我感到有些惭愧,但是刚刚合并的国家总是会有一些这样那样的小问题。但你们应该也很快就能收到消息了,更倾向于和美国加深合作的社民党趁着我出国访问给我准备了一件小礼物。”
此时直升飞机已经稳稳地降落在大楼顶楼的停机坪上,卢卡茨摘下了用来降噪的耳机,并解开了他的安全带,却是十分有礼地示意陈秘书先下飞机。
在走下飞机后,得到了对方允许的陈秘书又接着问道:“请原谅,总统阁下,您是想让项小姐为您做伪证吗?”
“不,我只是想要让她在法庭上说出真相。”
面对这才恍然大悟并面露尬色的陈秘书,卢卡茨并没有再次给出肯定的回答,而是说道:“在结束这次私人性质的谈话之前,我可以和您分享我的一个经验之谈——在一件事上,如果一个局外的普通人和一个政客给出了截然相反的两种说法——千万别信那个政客说的。”
“项小姐,你现在还有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你可以好好想一想,是坚称自己有病让我们送你进医院,还是和我们合作,坦白从宽。”
审问室里的灯光因为黑夜的到来而变得惨白惨白的。对于自己到底能不能看到别人灵魂的颜色,入戏已经很深的项灵熙似乎不是那么能够确定了。但有一点是她可以肯定的——无论她选哪个,留给她的颜色都一定会是惨白的了。
见项灵熙还在犹豫,却似乎一副还在努力判断自己到底有没有病的样子,已经赶走了心理评估师,也和前去把项灵熙带回来的同事对话过了的审讯专员简直忍无可忍。只见他拿出一个平板电脑,调出了同事先前发送给他的图片,并起身把平板电脑放到了项灵熙的面前。
于是项灵熙现在就能看到了,对方想要让她看的,是她的那本《10天看会常见的20种精神疾病》!
项灵熙:“你们搜查我的家!?”
审讯专员:“我的同事只是在你进卧室换衣服的时候在立柜底下看到了这本书的一角。他也没有违反规定。”
审讯专员收回平板电脑,并坐回自己的位置,说道:“现在你可以说了,你为什么要去看这本书。”
毫不夸张地说一句,项灵熙的抉择时刻已经到来。
并且这也是考验她的品格是否高尚,又是否真的重视承诺的时刻。
老实说,她其实犹豫了一下。一想到她可能在如此美好的年华被关进精神病院里,她就犹豫。随即她开始了激烈的思想挣扎。可就是在审讯员收起火气,并开始等待她的答案时,审问室的那面大玻璃墙外的帘子被人一下拉了起来!
从重庆一路匆匆赶去项灵熙的家,又乘坐直升飞机从项灵熙的家赶来了这里的陈烨秘书出现在了玻璃墙的外面!
在此时此刻看到陈秘书就好像看到了亲人一般的项灵熙险些因为委屈、无助和感动而落下泪来!但是下一秒,她又看到了在陈秘书之后也走近了那面玻璃外墙的卢卡茨。而后,所有柔软的感性就都被收起。
再次转过头去的项灵熙对审问员露出了英勇就义前的那种表情。
“我看那本书,是因为外交部的陈秘书说卡拉乔尔杰总统十年前根本就没有去过白森林。我不信,我去跟我的朋友们说了这件事。结果她们说,我肯定是得病了,心理疾病。所以我想买本书回来对照着看看。”
项灵熙的声音通过装在这间房间里的喇叭传到了陈秘书和卢卡茨这里,让原本因为看到了完完好好的项灵熙而高兴起来的陈秘书脸上笑意慢慢消失。并且,这同样也让卢卡茨变得迟疑起来。
屋子里的审问员仿佛都气得要笑了,并学着先前那名心理评估师的语气和语调说道说道:“哦,然后呢?你发现了什么?”
项灵熙一本正经且语调诚恳地回答道:“当然是我没病了。书上说,有妄想症的人把根本不存在的事想成真的。可是我十年前在白森林遇到的卢卡,他灵魂的样子真的和卡拉乔尔杰总统一样,是莫奈的睡莲啊。所以我才那么肯定这两个卢卡就是一个人啊。”
眼见着如此关键又重要的人现在居然已经成了这样,根本想不到项灵熙真的能把妄想症患者演成这样的陈烨着急得忙要去开门,却发现通往审问室的门他根本就打不开。于是他很快就向带着他们过来这里的那名国安局同志怒问。
陈烨:“你们是不是打她了?”
国安局同志:“没有。”
陈烨:“电击呢!”
“也没有。”在这样回答了之后,国安局同志的面色古怪起来:“不是你们外交部的线索提供人说的吗,这个人不具有危险性和攻击性。我们做事不是这么粗鲁的。”
“我就是那名外交部的线索提供人,王部长的秘书,陈烨!我现在告诉你,是我们搞错了!项灵熙小姐没说谎,她的确是在十年前的白森林见过卡拉乔尔杰总统。”
陈秘书虽然已经十分着急了,可他的职业习惯到底还是让他按捺着那种急切,尽可能以最简短的话向对方快速解释清这件事。
但是不等那名国安局的同志说出些什么,项灵熙的声音就又再次传来:
“我都已经和你们说得这么清楚了,你怎么还是不信我呢?难道你在审问室里用这种目光看人的时候,其实是看不到别人灵魂的样子的吗?来,我告诉你,像我呢,我灵魂的样子就是梵高的《盛开的杏花》。这也是我最喜欢的蓝色。”
随着国安局同志怀疑的目光在项灵熙和陈秘书,以及明显认同他说法的总统阁下之间来回挪动。一时间,现场的气氛变得极为尴尬。
第17章
晚上十点,项灵熙的房子里突然来了两位大人物——外交部的陈烨和项灵熙心心念念的罗科曼尼亚总统阁下。
如果放在平时,仅有陈秘书一人到访就已经足够让项灵熙受宠若惊,连倒杯水端给人家都得因为激动和紧张而颤颤巍巍得把水都给晃出来。
可现在,她却是因为急于给父母报平安而只能把两人丢在客厅里,自己则缩在厨房的角落里,小心地和父母解释今天为什么不说一声就没去他们那里吃晚饭。
“我保证,我下午的时候只是在家里看书,看着看着觉得困了就去睡了,没想到一觉就把晚饭给睡过去了!真不是,手机关机也是因为没电了!我睡觉的时候忘记给手机充上电了!什么?我的卧室门没锁,你们都进来看过了?”
关上了门的厨房里隐约传来项灵熙小心翼翼又尴尬的解释声。这让直接和间接导致了这一惨剧的两个大男人在保镖的陪同下坐在小小的客厅里,一时不知该和对方聊些什么话题来打破这种尴尬的氛围。
陈烨:“卡拉乔尔杰总统阁下,请问在罗科曼尼亚国内发生的这场紧急情况是否会打断您在我国的国事访问?”
卢卡茨:“不会,这次的行程一共就只安排了一周,今天之后,我就会按照原定计划完成我的这次访问,还请你们不用担心。”
眼见着两人刚要在这种等待时间里开始一场足够有意义的谈话,厨房里项灵熙的声音就再一次地打断了他们。
“爸!我总也有一点不好意思跟你们说的事啊!事情其实是这样的,我的一个同事今天临时帮我安排了一场相亲。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和人从下午谈到了晚上,谈到一半的时候手机还没电自动关机了!不是你之前教育过我的吗?和人出去吃饭的时候还一直看手机太没礼貌!额……什么?对方长得什么样?”
项灵熙犹豫的声音从关上了移门的厨房里传了出来,并且也吸引了客厅里那两名“贵客”的注意力。这一刻,这两个男人都不约而同地暂缓了他们之间的谈话。
“他……他长得挺高的。我穿着一双高跟鞋他也能比我高,看起来挺酷的,但是打扮又挺斯文的,教养很好,戴一副黑框眼镜。”
听到这种指向性明确的描述,对自己的外形特征很有自知之明的陈秘书有些不自然地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镜,而旁边坐着的卢卡茨也态度自然地做出了一个手势,幽默感十足地向陈秘书表达了“听,她说的好像是你”的这一信息。这下,陈秘书就更尴尬了。
而当项灵熙的声音再次传来,陈秘书却是顾不上尴尬,并动作十分明显地向关着门的厨房看了过去。
“没有,我觉得他对我没意思。因为……因为我挣一万花九千九百五还不肯卖我的画,上班的时候会去楼道里做俯卧撑,回家还在小单杠上做引体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