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友谊城的第四天，沈文剑见到了闻双双，地点在湿地公园。
    闻双双今天没穿军衔制服，只一身轻甲，大片的皮肤曝露在外，有点刺眼。
    沈文剑关注的方向倒不是着装：“你看起来有点疲惫。”
    闻双双回应以微笑：“嗯，跟实验体打了一场，现在的实验体越来越难对付了。”
    “交给机器人嘛，它们被造出来就是应付危险情况的。”
    沈文剑说着用手势邀请她一起散步，闻双双看了眼不远处的冷云几个，没有询问，点头。
    因为闻双双的体型太大，在湿地公园里移动时，他不得不飘着。
    “你还在跟人造龙的项目吗？”
    闻双双看他一眼，脸上的笑容扩大：“你现在还能接触机密吗？”
    很明显，她知道沈文剑退休了。
    多拉说的不错，沈文剑在闻双双眼里很特别，不止是因为他一手搭建了现在的社会生态，轻易放下“幕后王者”的权利更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
    “说的也是。”
    “其实告诉你也没事，他们准备公开人造龙项目，这些事即将解禁。”闻双双改口说起人造龙的内幕，“敖姓白龙和李姓银龙的复刻多年前就完成了，借着三条龙的基因，还调制出一些基因特征有少许差别的龙。”
    “为什么公开？”沈文剑的语气不是质问，仅仅是单纯的提问。
    “听说是为了拿到别人手中可能藏着的龙族组织，你觉得能行吗？”闻双双反过来问他。
    “也许可以吧，不过要是弄到龙族泛滥就不好了。”
    沈文剑模棱两可的评价一句，转而说起亡灵海的事，还拿出两本亡灵法师的笔记给她看。
    闻双双翻动几下：“看不懂，要我找人翻译吗？”
    “我已经委托龙元人某国官方做翻译，结果还要等几个月。”
    “嗯哼？”闻双双发出鼻音，不明白他跟她说这些是什么目的。
    沈文剑提问：“你现在能接触到五级机密了吧。”
    “嗯，十年前就可以了。”
    “这次过去我们目击了一次临时世界门的生成，亡灵大陆在沉没之前，也极有可能接触过世界门，这些文献或许会有额外的帮助。”他说着飘到她前方，面对面说，“你对邪能的理解比其他人更深刻，也许你应该创建团队申请人工世界门项目？”
    虽然闻双双说她接触到五级机密，沈文剑仍然没有直接说出“灵月人”这个关键词。
    如果没接触过机密，肯定会有些莫名其妙，但只要真的知道灵月人在一连串世界门背后的角色，就会明白关于世界门的线索，已经积累到相当程度了。
    人工世界门项目一直没有启动，因为那种实验必然耗费海量能源，若没有足够的把握就启动它，几十年下来对资源联盟也是不小的负担。
    闻双双问：“你来吗？”
    沈文剑摇头：“我要离开中原星，找个地方养老。”
    “那我不想做。资源联盟顺利发展下去，早晚会直接捕捉到世界门生成的全过程，我不想为其他人类能做到的事浪费时间。”
    闻双双说完盯着他。
    他脸上也没有失望的表情，点头，飘回她侧面，继续以步行速度移动。
    沈文剑知道，闻双双的三观就是这样的，她一直都不觉得人类有多聪明，活的久一点的修士稍微好点，大多数也好不到哪去。
    他提出这件事，也只是老相识见面顺便提一提。
    资源联盟的存在，至少能让人类文明在不倒退的情况下续存几万年甚至更久，如闻双双所言，迟早会直接目击到世界门从准备到开通的全过程。在那之前，需要做的工作，仅仅是研究人造信仰，以及信仰与灵能、邪能的相互作用机理。
    闻双双突然开口：“你知道吗，你是我见过最具神性的人类。”
    “呃？”沈文剑感觉意外，“嗯……算是夸奖吗？”
    沈文剑从未口头上否认神，但他心底其实是个彻底的无神论者，就算是世界意志，他也会想弄清楚其存在形式。
    所以，拥有神性，在他这不是个能让他高兴的词。
    “当然是。”闻双双把目光投到树梢上的天空，“我曾经以为自己和纱布的距离很短，仅限于力量。直到见过你之后，解锁了中原星历史文档，才明白我不具备神性。”
    在说哲学还是神学？
    对于神学的东西，沈文剑听着完全是懵的。
    “……追求着知识不是你的神性？”他试着参与话题。
    追求着知识的女大公，把自己转化成深渊生物，在中原星，她再一次因为对知识的渴求，成为金丹系修行者。
    有着这种经历的闻双双，掌握的知识量绝不是正常人类能拥有的。
    在沈文剑看来，如果她的生命周期够长，还能接触到更多不同的知识体系，等到她本身能代表知识的全部时，她就称得上神，知识之神，哪怕她的职权是诱惑。
    “我也以为是，不过我现在知道了，祂无法给出祂没有的知识，比如造星际飞船。”
    “你的密级足够，可以学。”
    闻双双笑了，带着些无奈：“是，我可以学，大概要花一百年，弄清楚所有零部件原理与生产的秘密，在这段时间里，又会出现更多我不知道的东西。”
    沈文剑点头，明白她的意思了。
    所谓知识之神，要保证任何不信奉祂的人都是蠢货，还要能从信徒身上同步知识，否则祂无论多博学都无法代表全知。
    不可能存在不信神的个体都是蠢货的世界，因为生物必须进化出能够认知“神”的脑子，才会产生神的概念，在那之前，世界不、需、要、神！
    所以知识的神不会是任何个体，祂只能是知识本身。
    辩证可得，偶像化的“神”（有个体实体或印象），仅仅是偶像而已，它们既不会是知识本身，也不会是命运本身。
    “你很想成为神吗？”沈文剑问。
    “为什么不想？”
    “你有想过成为神之后做什么吗？”
    “嗯……”闻双双认真思考了一会，说，“永眠吧。”
    纱布，代表着康特罗姆世界的毁灭，闻双双成神后想永眠，所以神代表了毁灭和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