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二章自取其辱
李母没想到这卫嬷嬷说话如此难听,可是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再是不甘心,丈夫的官职也确实是杨浩出的力,此时被人拿了短处,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看此情形,女儿却是无论如何不能去的。于是李母只耷拉个脸道:“今日小女确实不便出门。”
卫嬷嬷没想到自己好心好意劝说,这李母倒是蹬鼻上脸,死咬住不松口。她本想拂袖而去,可是一想回去后自己也不好交差,只得喝了口茶消消气。哪知茶一入口,她自己倒是一惊,这茶分明是贡上的“齐山云雾”!
因将军府乃是皇后母家,所以贡上的好东西没少被圣上赏赐。这杨夫人固然是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的才女,却对茶不是很爱,所以作为有些脸面的管事娘,卫嬷嬷倒也能得些好茶,附庸风雅一番。
以李家的身分地位能有此“齐山云雾”看来少不得是将军府里送的,以她对老爷夫人的了解,只可能是公所赠!可是实在是看不出这李家有什么值得公如此看待的地方,又想到夫人欲请了这家小姐去说话,卫嬷嬷不由心中一动,因又触动自己的私心,倒是真想见见这位李小姐的真容了。
卫嬷嬷笑道:“罢了,既然小姐今日不易出门,奴婢也不敢强求!只是奴婢到底是走了一趟,拜不了真佛却是不好回去回话,可否请小姐出来,也好让奴婢拜见一下!另外说句大实话,这女儿大了自有她的主意,到底随不随奴婢去见夫人,还得小姐自己拿主意才是。”
李母见卫嬷嬷语气已软。自家倒也不好再僵持着,因知自己女儿的秉性,倒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便命孟娘去请二丫前来。
此时二丫早就自娟儿口中得知事情的大略,又听万儿悄悄回道:那婆乃是坐的一辆棉布蓬的马车来的。
这棉布蓬的马车自来也就是平民百姓坐的,不过如果装饰精美些。那些大户人家有些体面的管事娘们倒也坐的。出入时大门就不要想了,便是侧门也不许走,怕丢了脸面只从后门悄悄进出。以此车来请个官宦小姐进府,本就存了轻蔑的意思。当然被富贵权势迷了眼的人,未必不会进府。
二丫不由笑了:这杨夫人倒底是何意图?
本来她以为杨浩并没有对杨夫人提及与自己的亲事,此时看来那杨浩应是与其母亲挑明了。既然杨夫人早就知道了。却未见她趁着杨浩不在京中做些动作,直至至今日才打发个管事娘来叫了自己进府说话,毫不见使出什么雷霆手段。由此可见她果是个温和矜持的人,当然也可能是根本就没将自己看来眼里,此次也就是来个下马威、稍做试探罢了。
但是她信任杨浩,相信他必不会令自己成为别人的笑柄,况且杨将军也已与父亲亲口提了亲事。再则前世她虽没与杨夫人打过交道,却也知道她是位才貌俱佳的人,性情有些清高矜持。却又不失为一位品格高贵的人。
不过此次杨夫人行事确实有些太侮辱人,因着杨浩。二丫也不想与未来的婆婆交恶,倒是那位婆太可恶,拿着鸡毛当令箭,以为有将军府撑腰,便目中无人,如果今日让她小瞧了,来日自己真要嫁入将军府,少不得被她轻视。
二丫听孟娘把事情经过大略说了一遍,便笑道:“还请孟婶帮我去回了她,就说我今日精神有些不济,也不知是谁家夫人来玩,倒是失了礼,先在此向夫人陪罪,等过几日定登门谢罪。”
孟娘迟疑道:“这样能行吗,可别闹僵了,给杨夫人没脸,到时杨公那里不好说话。”
俗话说的好,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这卫嬷嬷再是不好,此时却代表了将军府,更是关乎着杨夫人的脸面,如此奚落于她,怕是要得罪了,自来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若是她到杨夫人面前胡乱说话,使那杨夫人厌弃了小姐,此时意气相争却是丢了西瓜拣了芝麻,得不偿失。
二丫看着窗外的梅树,淡淡一笑:“此事本就是将军府失礼,凭他官职如何大,我们不过是后宅女,又不曾犯了事,岂是她一位不参政的诰命夫人说见就能见的。再者他家说请人做客,咱们就乖乖地灰溜溜自后门进府,如果真成就亲事,我哪还有脸面在众人面前充夫人!如果亲事不成,如此委曲求全,日后不仅成了别人的笑柄,便是自己想起来也要怄死了。”
这个道理李母等人如何不知,只是为了女儿有个好归宿,遇到夫家轻视,也只得投鼠忌器强自忍了。
但二丫自重生后就暗自打定主意,决不会任自己如前世那般憋曲,便是一生粗茶淡饭也要舒心的生活,此时不过是个管事娘就敢到家中撒野,她怎会让她如意!至于婆媳关系,相信杨夫人也不是恶毒的人,只是自己真心实意的孝敬她,倒也不求亲如母女,只相敬如宾就是了。
孟娘见二丫主意已定,只得去传了话。
卫嬷嬷听了孟娘传达的话,脸色一下变得极其难看。
她要求见李家小姐本就有些逾了规,以她的奴婢的身份,当家太太能亲见也算是给了面,至于人家的小姐岂是她这样粗糙婆呼来唤去的,倒是白白现了眼,何况这李家小姐大小也算是位官宦小姐!她不过是仗着将军府的势,行事嚣张惯了,又轻看了李家,以为他家存了献女取媚的心思,此时倒是被李家小姐一口一个“夫人”打了脸面。
李母忙陪笑道:“我这丫头虽说是自小长在乡间,可是当年也曾随她父亲在任上一年,又得了上司夫人的教导,最是守礼的,只是未免有些迂了,还请不要见笑。”
卫嬷嬷的老脸越发紫涨了起来,只是她存了要拿这李家小姐的容貌与自家女儿相比的念头,总要见她一见的,于是忙道:“这不关小姐的事,却是奴婢违了规矩。只是小姐既然身体不适,奴婢总要代我家夫人去探视一番,方不失了这礼数。”
这番话于情于理倒是不好推脱,李母便让孟娘带她前去二丫房中。
孟娘带着卫嬷嬷来到二丫房门前,便让卫嬷嬷先等候一下,自己进了房门去禀报。
卫嬷嬷气得心肺都要炸了,这么一个乡下丫头,当年在乡下还不定怎么满大街上跑,什么人没见过,今日倒是拿起款儿充什么大家千金小姐来!呸,将来也就是个姨娘的命!
就在她生闷气的当儿,倒是听得里面一声娇嗔,嗓音倒也寻常,可这话却让人听了不舒服:“自来就听人说这京城最是讲究礼仪的,今日才知,耳听为虚!罢了,总是人家府里的管事嬷嬷,倒是也不好让她没了脸面,就见上一见吧。”
孟娘出来请卫嬷嬷时,看到她极力隐忍的脸,心中暗乐:辱人之人必被人辱!只管好好传话就是了,何必高高在上凌视别人。
卫嬷嬷来到二丫房中,但见摆设倒也寻常,等到了里间,却见李小姐坐在窗前的小塌前,看着倒也有几分姿色,此时只管含笑看着自己,卫嬷嬷无法,只得见了礼。
二丫看她果然不是善碴,倒是有些奇怪,以将军夫人的贤名,怎会纵容的底下人如此嚣张无礼,正思索着却见那嬷嬷已行了礼,忙让孟娘搀了起来,又笑道:“承蒙夫人错爱,只是春日乍暖还寒,这几日身偶感不适,倒是不好去府中,等过段时日身体好了,自然亲自去府上道谢,只望夫人不要闲我聒噪才是。”
卫嬷嬷见二丫行事说话倒是有番气势,较其母也是胜出许多,只是本以为是位国色天香的美人或者是位柔媚娇俏的狐媚,此时见不过是一位规规矩矩、容颜气质略有些出色的官宦小姐罢了,心中倒是有些失望,双方胡乱敷衍几句,卫嬷嬷便告辞而去了。
因卫嬷嬷自认被李家人小瞧,且又着实被那李小姐羞辱一番,免不了添油加醋地将事情经过禀明了杨夫人,尤其是渲染了一番李家小姐如何目中无人下了夫人的面,如何说话尖酸刻薄小家气,便是那李家太太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乡间妇人。
杨夫人细细听了,间或问上一句,因为这本就是杨夫人想要试探一下二丫,当时也没对卫嬷嬷下命令让她非请人来,此时听她讲完后,便点头道:“好了,这事我心中有数,你也无须对外多讲,下去吧!”
杨夫人又笑问常嬷嬷道:“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其实常嬷嬷早就看出将军父二人已是打定了主意,不过是夫人因一直想要为公娶位世家小姐,所以有些看不开,只是胳膊怎能拧得过大腿,况且又是公自己看上的!
今日听卫嬷嬷所讲,虽有些不实,却也知那位小姐决不是绵软性,不过以夫人在将军心中的位置及其是公的亲娘这一点上来看,夫人的利益决不会受损一点,时日长了自然是一家亲,自己又何必在此枉做小人。
常嬷嬷想得明白,便避得就轻说道:“这卫娘做事确实有些过了,夫人也该好好惩治她一番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