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二人酸不酸？”白苍翎轻哼了一声，忍不住打断了慕烟华、裴疏月两人毫无营养的对话，“当我们这许多人不存在还是怎的？互相吹捧也不寻个无人之地。”
    慕烟华、裴疏月相视了一眼，没有再出声。
    卫紫夜视线不离慕烟华，忽而问道：“慕道友可识得巫家之人？”
    慕烟华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微蹙着眉做疑惑状：“可是白云谷巫家？有幸见过巫佑唐巫道友一回。卫道友何故有此一问？”
    当日遭遇巫箜玉一行袭杀，萧焰为了救她仅剩一丝真灵尚存，她自个儿更是血脉暴动险死还生，倒是幸得卫紫夜整夜守护。如今想来，这卫紫夜无端端出现在那里，也不知是巧合还是跟着萧焰与玉塔有关系。
    要是前者还好，要是后者——一个巫家已是极为难缠棘手，再加一个玲珑阁可怎生是好？
    所幸如今萧焰失去了所有的气息，神药山时候跟着巫佑唐面对面，也不见他发现一丝半点异样，纵然这卫紫夜同巫家目的相同，暂时倒是不用太过担心。
    “不是巫佑唐。”卫紫夜定定看着慕烟华，不错过她面上最为细微的表情变化，“我说的是巫箜玉，你尚未前来中央域之时，是不是识得他？”
    慕烟华缓缓摇头，坦然对上卫紫夜的视线：“听说巫箜玉本是巫家这一代最为杰出的人物，可惜气运不佳竟是中途陨落，此番不能见一见他，却是让我觉得十分遗憾。”
    卫紫夜移开视线，淡淡笑道：“确实挺遗憾的。”
    正说话间，巫佑唐、白挽莎、乾坤门皇甫晏、器宗丁知愚、赵家赵茧、韩家韩西伦、齐家齐茂、孙家孙摄、周家周立勋，早先在神药山拜访过慕烟华之人，不约而同朝着慕烟华所在之地靠近，其中尤以巫佑唐、白挽莎两人走在最前。
    卫紫夜、白苍翎一众知趣地没有再言，慕烟华唯有上前一步，跟着来人寒暄攀谈起来。
    抵达中央域短短时间之内，除了林海城秦家之人、淮安城秦家几人，慕烟华一时不曾注意，此刻才发现竟是认识了这么多人。眼前这些朝气蓬勃的天才们，毫无疑问就是中央域日后的中流砥柱，撑起整个中央域修行界之人。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期间又有不少陌生的年轻修士上前来，不止想跟着慕烟华认识一二，也因着慕烟华这一行集合了白苍翎、卫紫夜、曹潜、谭树、茹小蝶等一干新旧两批最受瞩目的天才。都是来自顶级势力或者一流势力的年轻人，就算不认识也听过对方的名字，一时场面倒是极为融洽和谐。
    夜去昼来，天光渐亮，又是一个艳阳天。
    正是当月初八之日，品剑会约定开始之时，白苍翎清了清嗓子，立在断剑峰一块横向里高起的巨石上，居高临下将声音远远送了出去。
    “诸位同道，废话我便不再多言，这潜龙榜归根到底还是要实力说话，有意争夺这一届潜龙榜排位之人，这就自行开始吧。今日之后，诸位的战绩表现都将传扬出去，为整个中央域之人所知，自然少不得被知命老人得知。昨儿慕烟华连战三场，战绩辉煌，着实给大伙儿开了个好头，大伙儿可要拿出压箱底的本事，莫要叫人小看了去！”
    众人齐刷刷看向慕烟华，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白苍翎则借机闪身落地，回到了慕烟华、卫紫夜一行之中。
    白苍翎刚退开，人群中便有一名清秀的年轻修士越众而出，对着靠左的方向拱了拱手。
    “钱家钱桐，挑战韩家韩箭，望韩道友不吝赐教。”
    钱家、韩家皆为八大世家之一，钱桐、韩箭不是两家最出色的子弟，但相比起一般人却是强得太多了，同样有希望冲进潜龙榜，虽然最终十有八九只能排在最末尾。
    钱桐话音刚落，便有一名浓眉大眼的黄袍男子应声现身。两人也不废话，很快战做了一团。
    继钱桐、韩箭之后，陆陆续续又有几人出声挑战，被挑战之人无有不应。
    有了带头之人，在场众人也不再矜持，不一会儿便有数十人两两交战，战场亦是越来越往外围去，断剑峰周围一片金戈交击、秘技层出的景象。
    “慕丹师。”白苍翎笑眯眯地看着慕烟华，“闲着也是闲着，不若慕丹师跟着阿夜战一场？”
    慕烟华扫了卫紫夜一眼：“卫道友深不可测，我不是对手。”
    白苍翎面上笑容一滞，呆愣愣地看向卫紫夜，神色愈发古怪起来：“你们两人——还说你二人没有关系？”
    第316章 灵器
    慕烟华不明所以，卫紫夜却是一眼瞪向白苍翎。
    白苍翎唇角微微勾起，完全不怕卫紫夜不善的目光，径直嬉笑道：“慕丹师可能不知道，早先我看了慕丹师跟着郑濯辉一战，言道慕丹师正是阿夜夺得潜龙榜第一之位的最有力对手，让阿夜前来挑战慕丹师。哪知他的反应同慕丹师一般无二，对那潜龙榜第一之位好不看重，表现得兴趣缺缺。”
    “这默契十足的回应，你二人不是心有灵犀是什么？”
    慕烟华眸底闪过一丝恼意，淡淡地道：“白道友说笑了，这话可不敢乱讲。”
    “白苍翎，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多嘴多舌？”卫紫夜薄唇抿成一条线，一字一句正色道，“我不希望有任何话从你口中传出来，否则我会亲上天一宗寻你喝酒。”
    白苍翎双眉略略一挑：“啧，真是无趣。”
    慕烟华最后瞥了白苍翎一眼，随即转过头去看场中年轻修士们的两两斗法。
    卫紫夜、白苍翎也没有再开口，一时气氛竟有些微妙起来。
    “茹小蝶，敢不敢一战？”白挽莎上得前来，矛头直指茹小蝶。
    在品剑会之前，世人多有传言，将白挽莎、茹小蝶、郑心嫣三人齐名，为中央域最具天赋的女修。此刻郑心嫣被慕烟华一击重伤落败，已是再没有了跟着白挽莎、茹小蝶争锋的资本，留下白挽莎、茹小蝶两人自然要分个胜负。
    茹小蝶本在人群中搜索丁知愚的踪迹，不想先接到了白挽莎的挑战，当下闪身立在了白挽莎身前，浑身真元鼓荡着，自信满满地应道：“有何不敢？你我迟早有一战，择日不如撞日，就借着今日之机正好。”
    “果粒儿，去！”
    一声娇嫩的欢呼响了起来，一道碧绿的流光自茹小蝶腕间激射而出，直冲白挽莎的面门而去。
    白挽莎一脸凝重，双掌略略抬起，掌心一面朝天一面朝地，像是在怀抱天地。
    明亮的金光陡然亮起，以白挽莎为中心点，形成一个圆润的椭圆形，将白挽莎罩在里面。半透明的璀璨光华，将白挽莎的身形面容遮得影影绰绰，叫人看不真切。
    “啪！”
    碧绿流光狠狠地撞在金色光幕上，发出一声尖细的痛呼，向着来时的反向倒卷而回。
    金色光幕轻颤了两下，无声无息地碎裂开来，散入空中消失不见。
    碧绿流光在半空中猛地一顿，忽而光芒大盛，显出来一道修长窈窕的身形。白皙的皮肤似笼着一层霜华，胸前两点以碧绿的鳞片覆盖，露出两条线条完美的胳膊，纤腰盈盈一握，下身连着碧绿的蛇尾。墨绿色的长发呈现自然大卷状，垂落至腰腹之下，琼鼻朱唇，莹绿色的竖瞳为其更添了三分妖冶。
    这是一条成熟期的美人蛇，已是化神境初期圆满，随时可能突破至化神境中期。
    此刻它正抬手揉着腰腹处，恶狠狠地瞪视着眼前的白挽莎。
    白挽莎掸了掸衣袖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眸光越过美人蛇落在茹小蝶身上：“将你的黑子也唤出来吧，一条美人蛇可不是我对手。”
    茹小蝶面色一冷，凉凉地道：“你先击败它再言其他！”
    一截三寸长的碧绿竹笛出现在茹小蝶掌中，轻轻地搭在了唇边，清幽舒缓的乐声徐徐响起，和着林间不时吹过的风声，竟是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和谐。
    美人蛇的动作一滞，莹绿色的竖瞳闪过一道凶光，修长的蛇尾犹如一条灵活的碧绿鞭子，重重地抽击向白挽莎。随着茹小蝶的笛声，美人蛇的气息愈发强盛，长尾带起凌厉的破空之声，小口微张发出一阵阵柔和的歌声。
    这歌声没有固定的旋律，像是美人蛇随意而为，配合着茹小蝶的笛声，显得格外好听。
    仿佛在述说一个美丽的梦境，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白挽莎紧拧着眉，脸上有些不好看。
    一蓝一紫两柄飞剑祭起，在白挽莎法诀的掌控下直刺美人蛇。
    美人蛇长尾却极为滑溜强力，不管是硬度还是任性都堪比极品法器，竟是跟着白挽莎两柄飞剑战了个势均力敌。
    场面一时僵持下来，瞧着短期内是分不出胜败了。
    白挽莎、茹小蝶两人相斗，似乎预示着新一届潜龙榜竞争者之间的战斗全面展开。皇甫晏、丁知愚、赵茧、韩西伦、齐茂、孙摄、周立勋甚至虞肆，这些人一个一个都未能幸免，全部加入了两两对战之中。
    有上一届潜龙榜修士看得技痒，三三两两也是相邀着切磋较技起来。
    不大一会儿，除了慕烟华、卫紫夜、白苍翎、秦十二等少数一些人之外，其余人全部陷入了争斗里。刚跟着慕烟华对了三拳的谭树，更是拉着梁镜斗到了一起，主要就是谭树哇哇叫着，追得梁镜满场乱跑。
    大约是摄于慕烟华先后两场大战的表现，果然再没有其他人向她提起挑战。
    “慕丹师，这一次品剑会少了你与阿夜，你不觉得太可惜了么？”
    白苍翎幽幽地开口，对拾掇着慕烟华、卫紫夜两人大战一场乐此不彼，不遗余力。
    慕烟华头也没回，直接当没听到。
    卫紫夜冷冷地瞥过来一眼，同样不曾出声。
    白苍翎再次碰了钉子，不觉抬手揉了揉鼻子，终是闭口不言。
    正在此时，忘川崖深处忽然传来一声隐约的闷响，紧接着便是一阵轻微的震颤。大地的晃动越来越明显，也越来越剧烈，声声闷响不绝于耳，一道耀眼的七彩光华直冲云霄，抵达视线远远不可及的九天之上，仿佛瞬间贯穿了整个天地。
    这一片七彩霞光声势浩大，纵然是白天阳光之下，亦让人看得清清楚楚。
    “怎么回事？那是什么东西？”
    “忘川崖深处，七彩霞光漫天，天地震动——莫非是宝物现世？”
    争斗中的年轻修士们不约而同停了手，纷纷朝着异变来临之处望去，心底各自有了猜测。
    “是戮仙剑，一定是戮仙剑！”
    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声惊呼，“我看过宗门一位前辈留下的手札，九千年前、六千年前、三千年前，忘川崖深处都曾出现这般情况，正是当年那柄掀起腥风血雨的凶剑出世，却从未有人能够将其降服带走。”
    慕烟华跟着所有人一样，目光似乎穿过了大半个忘川崖，将横贯天地的七彩霞光收入眼底，心中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远不是面上表现得那般平静。
    五张暗金色锦帛合而为一，戮仙剑诀重现人世，现下正被紫色符箓投射出的人形光影解析着，随着整一式剑诀的推演超过半数，人形光影的效率也越来越高，慕烟华得到的体会感悟自然也越来越多，越来越精妙。
    就在刚才，七彩霞光暴发的那一瞬间，存身在神魂之中，戮仙剑诀所化的那一柄暗金色光剑有所感应，自发自主地剧烈颤动起来，发出只有慕烟华能听到的嗡鸣声。
    似呼唤，似欢欣、似雀跃。
    慕烟华心知方才那人说得不错，伴着七彩霞光现世之外，就算不是戮仙剑，也定是跟着戮仙剑诀大有关系之物。
    “果真如此！”秦十三眸光灼灼，遥望着七彩霞光显现之处，怕慕烟华不知原委，压低声音解释道，“传闻戮仙剑跟着戮仙剑诀是一套，自从戮仙剑诀一分为五散落，这戮仙剑也同样不见了踪影。与记载戮仙剑诀的残缺锦帛一般，戮仙剑也偶有现世，每一次都会引得整个中央域震动。此剑凶厉、残暴，不知吞噬了多少大能修士的血肉精华，早早便生出自主意识，诞生器灵，成为极品灵器。”
    “算一算时间，离着戮仙剑上一次出现已是近三千年，确实又到了它兴风作浪的时候。”转向慕烟华，忽而施展了传音入密之术，“师父，之前在拍卖会，您不是拍下了一份残缺的戮仙剑诀么？或许您可以去碰一碰运气，在场的这些人，估计是全部都要去的。此间动静一传开，平日里只知闭关修炼的前辈大能们，多半亦要坐不住了。”
    慕烟华皱了皱眉，沉声道：“老一辈的大能也要来？不会又是一场大混战吧？”
    这一个消息对她而言，着实不那么美好。
    “那可是灵器啊！哪怕凶名在外，整个修行界有几件灵器？”秦十三手摸着下巴，连珠带炮口中不停，“戮仙剑诀修成之时，号称能以凡人之躯弑杀仙人，虽是从未有人见过，然当初曾造下赫赫杀孽总是事实，这等凶器即便自个儿不要，亦不会放任旁人得到。”
    “师父您是运气好，正赶上售卖残缺剑诀之人需要生死丹，在场参加拍卖会的又以丹师为主，这才让您轻易得了剑诀。要是换了平常时候，定然会有一番龙争虎斗，便是得了也不会安生。”
    第317章 山谷
    中央域不似东南域，对着那暗金色锦帛的底细知之不多，慕烟华心知秦十三所言不差，她能够轻易得到第五张锦帛，真正是运气使然。若非种种机缘巧合，这一份残缺剑诀要是流落到外面，这结果如何就不好说了。
    不过这会儿戮仙剑诀已是到手，也便不用再假设其他意外情况。单单看着剑诀所化的光剑异动，这一趟就没法省却。
    慕烟华、秦十三说话间，已是有不少年轻修士弃下眼前的对手，不再执着于品剑会上的胜负，全力朝着七彩霞光所在之地赶去。
    品剑会一时得失，虽是会影响潜龙榜上排位，又怎么比得灵器出世？
    白苍翎、秦十二、卫紫夜等人也心思微动，有了前往一探的想法。秦十二更是看向秦十三，不容置疑地道：“十三，你留在此地，或者先行离开，去最近的三途城等我。”
    秦十三哪里肯依，没有立刻应声，反是倏然看向慕烟华：“我也要去！”
    “怎么？”秦十二脸一黑，“我的话如今不好使？”
    秦十三不说说，只拿希冀的目光看着慕烟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