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顾闻业哑然失笑,他点了点头,笑道,“是差不多时候了,是我疏忽,忘记了来找你,抱歉。”
丘延平听顾闻业这么一说,浑身舒坦了,他说道,“没事没事,改天我让校长给我也弄个临时饭卡出来,这样就不必每次都麻烦你了。”丘延平话出口,便觉得自己像是沾上了顾闻业的那股酸气的说话模式。
“不麻烦。”顾闻业笑容淡了两分,他顺着丘延平的话又道,“不过让老校长办张临时的教师卡,大概也需要几天的功夫,这种卡做得比较精细,需要花些时间。”
丘延平闻言皱起眉头,他顶多在这儿再待上几天功夫,光弄个卡也要几天?说不定等卡办好了,他也差不多该走了吧。那他办卡还有什么意思?
想着,丘延平转头,脸上挂上一个带点讨好灿烂的笑,“这样啊,那可能以后还是得天天麻烦你了。”
“不麻烦。”顾闻业笑得真诚了些,又说了一遍。
丘延平点了快四盘油炸小鱼干,吃完一盘便又差使着布菜机器人跑去端一盘回来,顾闻业看着面前堆起来的光盘子,又看看丘延平吃得快速又干净的仪态,那模样丝毫没有消灭了四大盘小鱼干,并且还打算继续的样子,端端正正又优雅得一点都不像个大胃王。
丘延平见顾闻业没怎么动筷,他挑了挑眉,问道,“你怎么不吃?”
“还在等那小机器人把菜送上来。”顾闻业说道,他突然想起什么,神色整了整,严肃道,“对了,有件事情我想和你说。今天早晨我们看到王歌喉颈那处有两根手指头的淤痕印记,但是刚才我见到他……”
“那个印记不见了?”丘延平接口反问道,看起来一点都不意外,他擦了擦嘴,看到顾闻业微微瞪圆了眼睛,脸上却还是一副强自镇定的样子,像是一只易炸毛却又永远保持一副高冷模样的……猫。丘延平不了解猫的品种,报不上名来。
诶呀有些小可爱。
丘延平分着心思想,顾闻业的原型喵会是什么样的呢……
“这个说起来,可能你不太能理解接受。”丘延平琢磨着措辞开口,“这样吧,等回宿舍楼了我再和你仔细说说,这里人太多,不方便。”
顾闻业顿了顿,沉默了两秒后微微点头,“好。”
“对了,你点了什么菜,居然要等那么久?味道应该不错吧?”丘延平话锋一转,眼睛盯着端着餐盘飞过来的布菜机器人,眼睛眨也不眨地问道。
“……烘烤肉汁酱小鱼。”
“我能尝一口么?”
“请随意。”
“……果真好吃。”
顾闻业看见丘延平眼睛发亮地盯着自己这盘菜,笑了笑,把菜推到丘延平面前,“你先吃吧,我再点一份。”
“啊,那真是太不好意思了,谢谢啊。”丘延平冲顾闻业一笑,然后完全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地享用起了顾闻业的酱小鱼。
顾将军真是一个慷慨的好人呀。
丘喵在本地人眼里可能就像个神棍(神经病)了_(:3ゝ∠)_
丘喵:挠你哦!
第16章 星际风水大师16
顾喵:我说我媳妇是好人,可是他生气了qaq
丘延平洗好了顾闻业借给他的手巾帕子,烘干好了给人送回去,顺便就着之前顾闻业要问他事情的缘由,进了人家的屋子。
顾闻业的房间格局和丘延平的那间几乎一模一样,简约的一室一厅一卫,墙壁是最原始的颜色,木头家具也都是宿舍里匹配的最初设备,半点都没一个将军该有的“特殊待遇”。
甚至也没有一点人气,除了摆放的水杯和卧室里的床具,别的地方丝毫看不出有人居住的痕迹,冷清又透着股寂寥的味道,丘延平微微怔愣了几秒,转头去看顾闻业。他本还以为顾闻业和前几个月他看见的那个透着死寂的男人已经判若两人,现在看来,却好像并非如此。一个人表面上装得再完美,生活里的细节却能泄露出一切秘密。
顾闻业没有注意到丘延平,他一边脱下自己的外套,放在抬手就能拿到的矮柜上,一边问道“丘先生喝什么?果汁?茶水?”
丘延平收回心思,左右这和他没什么关系,顶多过会儿看看他的腿还有没有得治,没必要太上心思,他听到顾闻业提出的唯二俩选项后,想也没想地回道,“果汁吧。”
顾闻业微点点头,去给丘延平倒水,丘延平便跟在顾闻业后头走动走西,顺便把人家的屋子打量了遍。
顾闻业一转身,便见到丘延平几乎是贴着自己的轮椅的距离,他一晃神,手里的水杯微倾,被丘延平及时接过拿稳了,丘延平抿了口水,笑眯眯道,“诶不好意思啊,地形不熟悉,一不小心就走太近了。”
“没有关系,丘先生请坐。”顾闻业比了一个请的姿势,丘延平便坐在整个屋子里的唯一一把单人沙发上。
“我弟弟平时会来看我,屋子里不摆一张沙发实在有些难为他了。”顾闻业停坐在丘延平面对面的地方微微笑了笑,解释了下丘延平正坐着的这张沙发存在的原因,毕竟在一个双腿残疾的人家里摆着一把用不着的沙发实在有些奇怪。他两手下意识叠着金字塔的模样,微微正色,切入话题道,“先前我提到王歌,丘先生似乎早就意料到了那两道指印的消失?”
“嗯。”丘延平点点头,他坐在沙发上,比顾闻业坐在轮椅上要高出不少,他不太喜欢这样的距离落差,他交叠着腿身体一前倾,手肘支在腿上,撑着下巴看着顾闻业,这个动作猛地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不少,他目光直视着顾闻业的双眼,开口道,“我的确早就料到了那两道指印会消失,我还知道这两道指印到底是什么人,或者说什么东西留下的。但是,这个答案我不觉得你能够轻易接受相信。”
顾闻业微蹙起眉头,并不满意丘延平这个说法,同时有种自己被愚弄又或是小瞧的感觉,他声音微沉,带上了一点强势的味道,“丘先生请说。”
丘延平并不在意顾闻业这个态度,既然顾闻业做好了准备,那他不介意给顾闻业一个大大的刺激,“我想你应该听说过,枉死之人的冤魂和执念是不会轻易离开人世的。王歌颈脖处的那两道指印便是证实了,他的身边的确这样的魂魄缠绕,那两道如同指印一般的淤痕其实并不是真正因为被掐所致,它更像是一种被标记的痕迹,我们称之为,蠡。”
丘延平注意到顾闻业想要打断自己,他竖起手指,靠近顾闻业的唇前,顾闻业发现丘延平的手指很白,指尖是红润的粉,丘延平轻嘘了一声,说道,“别打断我,顾将军,我在向你展示一个你从未知晓的新世界。”
“所谓蠡,便是带有强烈执念不愿离世的魂魄在阳间留下的印记,被标记上的人多是与那个魂魄生前有着诸多牵扯,而一旦被标记,就像是被蠡虫蛀咬的木头,像是久经磨损的器皿,迟早会折,王歌的性命,迟早会因为这蠡,被磨耗殆尽。”丘延平收回手指头,看着顾闻业慢慢开口,“我知道你会质疑我,顾将军。这对你来说,应该是闻所未闻的东西,但是信不信在你,我已经把你要知道的答案告诉你了。”
顾闻业没有说话,他盯着丘延平的眼睛看了许久,然后慢慢吐出一口气,“你说的是真的。”他用的是陈述的语气,他从丘延平的眼睛里看出了对方并没有胡扯,尽管这一番话听起来就像是一派胡言。
丘延平轻笑一声,晃了晃脚,“我骗你做什么?又没好处。”
“你能救他。”顾闻业依旧是那副陈述又笃定的语气,让丘延平既讶异他的接受程度,又有些想笑。
“你倒是接受得快。”
“我看不到第二个选择。”顾闻业说道,他多年对敌的经验足以让他辨别一个人是否在说谎,是否在隐瞒,当他意识到丘延平所说的没有丝毫欺骗他的意思,他很快做出了最优的判断。
丘延平听了兀自赞同地点点头,“的确。”他咧开一个笑容,“不愧是顾将军,我还以为你会需要点时间来消化这个消息。”他顿了顿,故意又逗他,说道,“可你为什么觉得我救得了他?我又凭什么要费工夫,去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你知道,在这个星球上,我的名气可不太好,慈悲心怀从来和我没什么关系。”
顾闻业愣了愣,他微皱起眉,“你救了很多人。我知道。”
丘延平嘴角的笑容淡了点,他知道顾闻业说的是原身,他微直起身,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自上而下看着男人,“顾将军,你要我救王歌,那我能从你这儿得到什么?”
第17章 星际风水大师17(一更,补昨天~)
顾喵:媳妇儿要我做啥我做啥,绝不含糊
丘延平环着胸站在顾闻业面前,他看见顾闻业的脸上在他说完后露出一刹那的空白——虽然那很快就被他掩饰下去了,但是丘延平并没有错过——显然,顾闻业没有想到他会抛出这个问题来。
也许向来顺风顺水要什么得什么的顾将军,还没尝过被人要求报酬的滋味,丘延平不坏好意地这样想着。
顾闻业的两根食指轻轻搭在一起又分开,像秒针滴答滴答似的节奏,他在思考着自己能给出什么样的报酬,足以让丘延平心动,他微微侧头,想了几秒后说道,“如果丘先生看得起,我可以答应丘先生任何一个条件,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我必定会为丘先生达成。”
丘延平的视线随着顾闻业的这句话,并不礼貌地落到了顾闻业的双腿上,顾闻业手指微顿,脸上还是那副泰然自得的样子,他微笑着由着丘延平打量自己,过了一会儿开口道,“如果丘先生有办法能让我的这双腿,重新站起来,那么丘先生,我能为你做得更多。”
丘延平笑了起来,一双柳叶似的桃花眼弯起一个愉悦的弧度,“顾将军一定是谈判桌上的好手,把给我的报酬和自己的福利连一块儿,这是吃定我了?”
“这个取决于你,丘先生。”顾闻业看向他。
丘延平舒展了下身子,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又懒懒散散地坐回了沙发上,“希望顾将军记得自己的承诺,我很期待一个真正的你,能为我做些什么。”
顾闻业身体一僵,旋即眼里闪烁出极亮的光,他下意识地前倾着身体靠近丘延平,“丘先生真的有办法?”
“试试。”丘延平耸耸肩膀,没有给出既定的说法,他似笑非笑地打量着顾闻业,他难得见到这幅有些失态模样的男人,不过因为这个原因的话,那也在情理之中,他想到这儿,稍稍正了正神色,没有再揶揄什么,他说道,“顾将军,我没有办法给你一个准确肯定的答复,不过为了我自己,我会尽力的。”
顾闻业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微微颔首道,“有丘先生这句话就够了。”
丘延平轻咳一声,不知道顾闻业哪儿来的对自己的信心,也许前身“怪才”的名气太响当当了?不过这对丘延平来讲也算不作什么压力,他虽然不是原身,对精神力有那样敏锐的直觉,但是他有他的法子。
这世间疾苦百病,无非是小鬼作祟,苦有厄鬼,病有魖鬼,顾闻业的这双腿,在他眼里,只要找出了作祟的根本,那便也就解决了。
顾闻业就是看见丘延平嘴上虽说着不满的话,但是眼角上扬处、嘴角微翘处,无一处不显得志得意满,掌控全局的自信,心里才对丘延平有着极大的信心,那点带着小自矜的模样,一点都没有外界传的乖僻又浑身是刺的难相处。
“话归正题,”丘延平看顾闻业温温和和地笑着望着自己,没来由得生出两分心跳过快的慌乱来,他率先挪开了和对方对视的视线,翘起一条腿虚晃了两下脚尖,说道,“王歌的问题在于他自己身上,他没有说尽实话,那我要帮他,就难上不少了。”
“什么实话?”顾闻业跟着丘延平的话头走,疑惑地挑了挑眉。
“我不知道。”丘延平耸耸肩膀,“这个该你去问他,我和他又不熟悉。不过他一开始就瞒着,估计多半就算你去问,也问不出来。”他说着,在心里觉得好笑,从上辈子到这辈子,他遇到不知多少案子,总能碰到这样相似的情况,总是那些性命难保的人秘密最多,这仿佛亘古不变的规律就像是一道标记。
顾闻业沉默了下来,他的确能察觉到王歌有许多心事秘密深藏在心底,这些东西就像是枷锁,把他牢牢系在了当年那场事故发生的时候。
“王歌的事情我已经有些眉目,虽然还不清楚我手上的线索和他到底有什么关联,不过……”丘延平顿了顿,心想着他为什么要和顾闻业说这些?解释这些?他话锋一转,说道,“我先给你看看你这双腿是什么情况,要恢复痊愈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行的,先看一看有个方向。”
顾闻业微微摆手,“我这双腿要好也不急于一时,丘先生不必为我太过操劳,一次办一件事,太麻烦丘先生实在过意不去。”
丘延平微噎,为他太过操劳?他眼神怪异地扫了一眼顾闻业,这人说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他撇了撇嘴,既然腿伤的将军不急,那他瞎凑什么热闹?他拂了拂衣摆上不存在的灰尘,站起身,“顾将军不急就好,那我就先回去了。”他朝着顾闻业微微颔首,然后由顾闻业送出了门。
他站在门外头,对着那道合上的门轻哼了一声。不急。那他弟弟还三天两头跟催命似的总发消息过来?哼!
第18章 星际风水大师18(二更+捉虫)
顾喵:进媳妇儿宿舍成就达成~
丘延平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把所有的遮光窗帘全都拉上,整间屋子变得极暗,只有他点起的三根白色蜡烛发着淡黄微弱的光。
这三根蜡烛呈正三角形的三个顶点立在地板上,正中央,一枚五帝钱不正常的直立起来,纹丝不动得仿佛用胶水黏在了地板上似的,丘延平微垂着眼,盘腿坐在边上,嘴里快速而低语着什么东西,随着他的语速越来越快,低喃絮语声也逐渐响了起来,一道灰暗的烟从他有些宽大的袖口里钻出,像是微型龙卷风一般刮卷着被引到了三根蜡烛的正中心。
只见那枚先前无论如何都巍然不动的五帝钱,突然左右晃得仿佛是整幢楼都在摇动那般剧烈,丘延平眉心隆成一个小小的结,薄唇翕翕合合,见普通净咒对这灰烟无用,他轻啧一声,咬破食指,凝出一粒血珠子弹向那枚因为灰烟笼具而来晃荡不已的五帝钱。
五帝钱钱身散开淡淡的红光,一瞬间,灰烟安静了下来,五帝钱再次恢复了原样,立在那处纹丝不动。
丘延平吮了吮咬破的食指,皱眉不满地看向那道灰烟,什么破玩意儿,还费他一滴血才安静下来,他厉声呵斥道,“管你是冤魂也好妖魔也罢,都给我速速显形!”
灰烟慢慢膨胀开来,逐渐形成一个成人的身形,一道仿佛蒙了一层纱似的声音有些模糊地从灰烟里传了出来,带着极盛的怒意和怨气。
“杀人偿命,血债血偿!”
丘延平皱眉问道,“谁杀了人?偿什么命?你怎么死的?”
“杀人偿命,血债血偿!”
丘延平眉头皱得更紧,“你是什么人?是那房子主人园艺工人,还是当天事故发生时的第二人?”
“杀人偿命,血债血偿!”
随着灰烟里的声音带起越来越浓重的愤怨,灰烟滚滚翻腾中竟然冒出了红色血一般的烟气来。
丘延平一惊,没有想到这看起来好像平平常常的“念”,竟能生出这样强大的气息,冒出的血色便是代表了这道“念”的报复执念极深,已经具备了一定的思考和攻击能力,而非寻常的“念”只是亡魂留在阳间的一道气息,承载了亡魂的记忆。
丘延平在那间矮房里察觉到这道“念”的气息后,便是直接把它收了起来,想用来读取一些有关当时发生的事情的相关信息。他先前在矮房里便是觉出矮房中缠着一股阴冷的怨气,他怕随意召出这道念会生出变故,特意摆了烛钱阵用来镇压怨灵,却没想到用来对付这道“念”依旧还不够格。
见眼前情况很快就要脱离掌控,他咬牙赊了账,从掌中功德铺中拿了一把桃木剑出来,桃木剑虽是风水剑中最下等的一种,但是用来克怨灵却有着奇效,何况以丘延平现在的“财力”,赊账一把桃木剑已经是他能弄来最好的了。
他飞快画了一张黄符贴在桃木剑剑柄之上,手中的剑如同自有意识一般悬在空中,剑尖直直指向那团灰红色翻滚着的扭曲烟团,丘延平低喝一声,“去!”
只听一声极响的爆破声从剑身中传出,贴在剑身的黄色符纸无风却猎猎鼓起,整把桃木剑没入烟团之中,只有一截剑柄还留在外面。
烟团之中发出一声尖叫,扭曲着挤压着,仿佛整个烟团都有着爆裂的趋势,丘延平神色一肃,手掌一翻毫不犹豫地拍向胸口,口中喷出一口精血撒在五帝钱之上,那枚五帝钱钱身上本来有些黯淡下来的红光再次红盛起来,红光更胜。
五帝钱钱身发出嗡嗡地颤动,像是在极力压制这暴动的烟团,丘延平用手背抹了抹嘴角,眼里闪过一丝利光,他动转心神,沾上自己精血的五帝钱死死克住了那团血烟。
血烟渐渐消停下来,五帝钱和桃木剑这两样本就克制邪物的东西让这道“念”忌惮不已,加上丘延平那口精血更是让这两样东西的威力连番数倍,丘延平见到“念”似乎有了平歇的意思,他没有放松压制,口中继续喝问道,“回答我!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而死,杀人偿命血债血偿,指的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