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天降大雪，地上白茫茫的一片，叶凡穿着厚外套，搓着手，走出东海别墅，施雅颜开着杨家赔偿的新奥迪车子，和助理沈雪一起，正在门外等着他。
    上了车子，叶凡问道：“今天的行程怎么安排？”
    “今天的事儿不多，主要就是到东海第一制药厂和他们的管理层接触一下。”施雅颜解释道，“股权变更等资产层面的操作已经完成了，管理层这边，留下谁，不留下谁，还要你去决定。”
    “……”叶凡点了点头，凝眉思索。
    对第一制药的管理层，叶凡这些天也做过一些摸底调查，第一制药厂是老厂子，虽然这些年经营困难，但是五千人的大厂子，积累了那么多年，要说没有几个可用之才那是不可能的。
    之所以经营效果不佳，还是由于体制机制不活，激励和约束制度不完善，员工动力不足，另外，也有一些管理层与上下游勾结，变着法去掏空第一制药。
    转眼间，叶凡二人来到了东海第一制药厂，但是，虽然路上的时候，沈雪已经打电话给第一制药厂方面，说总经理施雅颜和副董事长叶凡今天要过去，但到了厂区大门口，并没有人来接待。
    透过车窗，叶凡看到凛冽的寒风中，谷穗儿依旧腰杆笔直站在岗亭旁边，表情特严肃，好像他不是一名普通保安，而是军事重地的卫兵。
    “施小姐，请出示您的通行证！”见叶凡他们的车子过来，他就来检查通行证。
    施雅颜却是早从第一制药厂的行政部门拿到了通行证，滑下车窗，递给谷穗儿，揶揄地问道：“都认出我来了，还不能网开一面啊？”
    “这是我的职责，施小姐别嫌烦。”谷穗儿却是憨厚地一笑，将通行证递还过去，对岗亭里的保安做了一个放行的手势。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叶凡，却下了车来，看谷穗儿脸颊冻得通红，有几个冻疮，笑道：“谷穗儿，也不晓得用我们的银叶养肌粉啊，瞧你那猴屁股冻的！”
    谷穗儿脸色古怪，笑道：“叶少，是你啊。其实我倒是想买，可是也买不起啊！最低端的产品都有五千块。”
    见他不卑不亢，但是眼神深处还是流露出一丝感激，叶凡只是笑笑，和他握了握手，算是打过了招呼，就重新上了车子。
    车子沿着主干道快要开到行政办公楼的时候，叶凡回过头来，却看到谷穗儿依旧腰杆笔直地站在那里。
    直到到了停车场，叶凡他们下了车子，施雅颜环视周围，停车场空空荡荡，依旧没有一个人影，当即秀眉微微一皱，说道：“想给我们下马威啊，本事没有几个，脾气倒是挺大，也不怕叶少把他们都踢出局……”
    沈雪无奈，又打了一个电话，这时候，才有一名工作人员下了楼来，貌似热情洋溢地走到他们跟前，与他们握手，说道：“欢迎叶董事长、施总，我是办公室主任王启年。胡总在厂区工作，生产线有个技术难题亟待解决，一个小时后过来。”
    见叶凡微笑着点点头，施雅颜心中虽然有点恼火，但是也不发作，跟着王启年来到了会议室。
    王启年一边给叶凡他们倒水，一边介绍道：“胡总已经搬了办公室，腾出了两间办公室给叶董事长、沈总，你们要不要看看？”
    王启年大概是能感觉出资本方和现在管理层的矛盾，想用这句话化解一点尴尬，但是，叶凡看的是实质问题，现在看来，胡海涛为首的管理层对叶凡和国医馆还是比较抗拒的，淡然说道：“小事儿，我估计也很少在这里办公。”
    王启年将茶水递给叶凡以后，就坐在叶凡旁边，微笑着说道：“这些年，东海第一制药厂一直经营困难，我们这些普通员工都看不到什么希望，现在有省国投、国医馆两尊大财神注入资金，我倒是相信，在叶董事长的带领下，第一制药厂一定会重新焕发生机！”
    “如果所有人都向你这么想，事情也就好办了！”叶凡看出王启年是想示好，随口敷衍道。
    虽然话是敷衍，但却也点名了——叶凡他们知道第一制药厂从管理层到普通职工的抵触情绪。
    王启年笑着说道：“其实，省国投、国医馆集团并购的时候，开出的条件已经很优厚了——没有硬性的员工下岗数量指标，保证百分之七十以上的职工能留在第一制药厂工作，这要比奇辉药业之前的条件给的好的多的多！奇辉要百分之五十的职工下岗。不过，国企体制较为僵化，只能上不能下，倒是养成了许多职工那种安于现状得过且过的心理状态，抱残守缺……不过我相信，这些状态都是可以改变的！”
    叶凡对这个王启年瞬间多了几分好感，笑道：“国医馆集团的产能需求是一年一千个亿，我们从来没有认为第一制药厂的员工素质不好，能力不强。我们当然需要这些优秀的员工，他们不是包袱，不是累赘，而是财富。当然，那些跟不上国医馆工作思路和节奏的员工，我们也没有姑息的道理。一切都要规范起来！”
    “太好了！国医馆集团真是拯救了第一制药厂！”听叶凡说国医馆集团要拿出一千个亿的生产任务给制药厂，王启年也是瞬间一阵激动。
    现在第一制药的管理层是摆明了不给叶凡面子，下面的多股势力也在酝酿着给省委省政府施加压力，抗拒省国投的并购。
    他庆幸自己的选择，无论企业所有权归谁，作为员工，能增加工资填饱肚子才是实在的。
    正在这时，一名长得白白胖胖的中年人从外面急火火地走进来，说道：“王启年，联系保安队，出事了！”
    王启年却是没有先问什么事情，将叶凡、施雅颜介绍给他：“罗副总经理，这为是国医馆集团的董事长叶凡、总经理施雅颜……”又将那位中年人介绍给叶凡：“这位是罗克敌，东海第一制药厂的副总经理。”
    罗克敌深深地看了叶凡一眼，然后瞬间展颜一笑，握住叶凡的手，寒暄道：“叶董事长，太好了！您来的太及时了！”
    叶凡皱眉问道：“什么事儿？”
    罗克敌一脸肃然地说道：“有一家公司，之前是东海第一制药厂的原料供货公司，因为胡总经理认为他们的药材质量较差，价格偏高，就把他们踢出局了，另外找了供货公司，他们闹意见，就用几台车子把门口堵住了，现在经销商的货车拉完货要出去，也出不去。原料商的车子都在路上排了十几辆了，也进不来！现在厂里的员工非常气愤，要去砸车子，胡总已经过去现场安抚。”
    叶凡不经意地瞟了王启年一眼，王启年原本欲言又止，碰到叶凡那懒散散的目光，心中一动，却是嗫嚅着开了口说道：“这家公司，却是奇辉药业下属的公司，奇正药材贸易公司，据说，总经理是徐国振的儿子徐浩。”
    其实他不说，叶凡用神识也能搞清楚这一切，他只是想试探一下王启年，看他是不是真的拥戴自己。
    而同时，叶凡也注意到，罗克敌颇有告诫意味地瞪了王启年一眼，然后又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幸灾乐祸看着叶凡，说道：“叶董事长，您看这事儿弄的？您是过去还是不过去呢？”
    叶凡用神识微微一扫，就明白了其中的内幕——罗克敌一直和徐浩关系不错，此前徐浩能成为供货商，也是靠着罗克敌等一帮管理层照应，而这几个月来，徐浩的奇正药材贸易，也从第一制药厂掏了不少钱。
    至于徐浩公司的车子，过来堵住大门，其实也是罗克敌想给叶凡一个下马威，让他难堪。他原本以为叶凡根本不敢触徐浩的逆鳞。
    但是，他想错了，他太低估叶凡了，叶凡根本不把徐浩放在眼里，微微一笑，说道：“走，我们过去看看！”
    叶凡他们到了第一制药厂门口的时候，只见门口已经聚集了三四百名的员工，厂区大门口，停了十几辆豪车，全是奔驰、宝马之类的名车，看上去倒是有几分气势。不过，车子里没有人，就是在那里停着。
    员工们群情激奋，嚷嚷着要砸了车子。
    胡海涛身材瘦削，穿着蓝色工装，大概是刚刚从生产线上下来，手上都是油污，握着一个扩音器，站在大门口内，在那里训斥这些愣头青——
    “都给我回去！你们要砸车？砸车就英雄了？能耐了？砸车还不是让厂里赔钱？奇正药材贸易，价格过高，质量达不到我们的检验标准，我们更换原料商，这是正常的商业行为，他们堵住车门，是不对。但是，我们有理，要通过正常的途径去沟通、协商解决。”
    胡海涛虽然古板守旧了点，但是，做人做事一向大公无私，在普通职工这里，倒是颇有几分威信。
    当下这些员工却是稍微安静了下来，但是，还是滞留在那里，不愿意回生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