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无罪之城(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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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天,是最精锐的炎黄军人,他的专业素质与警觉性,是无需多言的。只是,很多时候知道,却未必能做到。
杨天怎么也不信,一个全心全意爱自己,已经为自己生儿育女的妻子,会陷自己于死地。
感情之事,很多时候难以用理性来控制,若是能够用理性来控制的话,也就是没动感情。
打起仗来,一向来乱糟糟的兽人,似乎突然间熟读兵法,通晓战术了。
那一日休整之后,便是接连十五天的激战,这一次,兽人不时就能准确知晓自己的城防部署,不时就能恰到好处攻击在自己城防最薄弱的地方,大军死伤惨重,无罪之城的战士凭借自身之坚韧,方才勉强击退敌人的攻势。
(海伦……难道真的是你吗?难道你真的不要我,不要景儿了?)酷烈的战事,已经难以再去完全相信的爱人,这些心绪交杂纠缠在一起,消磨着杨天的意志。
有时候他会想,罢了,罢了,若海伦真的背叛了自己,那自己死也就死了,有眼无珠,何复怨怼?
然而,有些时候,走在城头上,一些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战士,却挣扎着站起来,问:“城主,我们能守得住吗?”
“当然,我们当然可以守得住。”
“守住城池之后,城主就会带领我们建立起一个人人有饭吃,人人有书读的无罪之国?”
“当然,我保障,撑过这一战,我们一定能建立起一个人人有饭吃,有书读的国家,在那样一个国家,我保障只要肯努力工作,就可以吃饱穿暖,就可以有自己的自由,自己的家。”
夜晚,攻防间隙,在城头火堆的一旁,杨天向那些伤兵战士们,描绘着这样一个理想的国度。
这一刻,许多半精灵与半兽人靠在一起,许多神之弃民虔诚祈祷,在这一刻,杨天便是他们的神灵,他们愿意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幻梦,去拼搏,去厮杀,去赴死!
很蠢的人吧?
幸好,幸好,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可爱的蠢人,否则这个世界将恶心成什么样啊。
在篝火的一旁,杨天眼睁睁看着一名半精灵战士断气,然而在这一刻,他的嘴角勾起,面容安详,似乎依然在为那个理想国的幻梦而沉醉。
可是,他的人生,理应才刚刚开始啊!
“城主,您不用难受,阿白他死的很幸福!”在这个时候,一旁,一名看起来憨憨的混血牛头人,这样说道。
“死的……很幸福!”
“嗯,我和阿白都是混血杂种,从小在荒原里都是做乞丐的,活得连狗都不如。”
“直到来了无罪之城,我们才知道原来可以凭自己的双手,挣到一口饱饭吃,甚至还有工钱拿,自从当上兵之后,就再也没有人瞧不起我和阿白了,甚至有一个人类姑娘还喜欢阿白,我们活了二三十年,却仅仅只有这两年当了人,能够听到领主您的理想,能够以一个人的身份去死,对我们两个来说,很幸福了。”
无罪之城,为什么叫作无罪之城?
因为杨天认为,无论是半精灵、半兽人还是神弃之民,一个智慧生命,想要追求幸福是没有罪孽的,只要是凭自己的双手去劳动,去努力,这样的欲望,这样的乞求,是没有罪孽的。
然而,在诸神俯览的血月世界,却并不是这样。
诸神们,需要这些半精灵、半兽人以及神弃之民做出样板,让其它智慧种族看一看,清楚的看到,失去神灵庇佑后,会是怎样的结局。
因此,无罪之城,在诸神眼中罪无可恕!
没有了神灵,你们怎么能幸福,你们……怎么敢幸福!
………………
那一夜,很短暂,却又似乎很漫长。
那一夜,杨天听到许多许多伤兵战士们的低语,听到他们愿意与无罪之城共死之决意。
那一夜,本来因为自身情爱而痛苦无比,陷入自我折磨的杨天,他的心中,似乎又重新填充充满了些新的东西。
可惜啊,决意与眼泪,抵挡不了刀锋,否则,这将是一个多么温柔的世界。
无罪之城,终于还是崩溃了。
城墙崩塌,敌人恍若潮水一般席卷而来,很清楚这是因为什么的杨天,他手执巨大画戟,已经准备死在最前面。
然而,许多人许多人不愿意让他死。
肝胆相照的袍泽,不离不弃的军民,甚至于,当城破之时,无罪之城当中出现了在两界战争史上恐怕都非常罕见的画面。
许多许多平民,他们自发自愿的涌到了军阵之前,凭借数量的优势窒碍了兽人刀锋,令无罪之城的军队可以败而不溃,可以在稍做喘息后重整旗鼓。
在城破的那一日,杨天失去了自己最好的兄弟徐军,失去了数万愿意为他迎向刀锋的领民,然而无罪之军败走,却有十数万平民追随,整体军阵却是败而不溃。
这,令其后追杀而来的兽人军团,遭受迎头痛击。
再加上无罪之城已经攻陷了,兽人联军的内部也因此出现了一些问题,毕竟无罪之城海量的财富是带不走的,而在兽人联军的角度而言,既然已经获得了海量的财富,再去啃无罪之军这块硬骨头,就真的很不划算了。
就这样,杨天带领着平民,迁移万里,历时数年,最后才侥幸找到了一条空间裂缝,带领这些人返回了炎黄古国。
在这个过程中,也是死伤盈野,最后返回炎黄古国的时候,除杨天以外,就只有一名断臂的精锐战士还活着了。
返回地球位面之后,杨天收养了自己两个已故战友的儿女,当成自己的儿女抚养,那名断臂的精锐战士也是如此,虽然即便他们不管,国家也一样会管的,但军旅之间的袍泽之情本就深厚,而杨天、徐军、段帅、张立国、钱彬之间的感情,便更是如此。
在多年之后,某个戴着假发的光头男子翻看这已然尘封的卷宗,却也是一时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