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此处烈酒,醉死他人(下)
那道在云层之上的巨大人影像是经过日光与浓雾折射出来的薄影,放大了很多倍,依稀能够看出是一名站在山顶处的女子,神情模糊,长发极长仿佛坠在云底。
三灯巷外的那些城中住民在执法堂弟子的带领下已经离去很远,但是巷子深处的那些酒鬼们却并未有一人离去。
而那道目光所带来的强烈寒气只是一瞬间便让他们清醒了下来。
巷子中的世界悄然安静,酒鬼们顺着寒气骤临的方向往山上望去,同样看到了在云海之中的那道模糊人影以及更多的一件事——
那是寒冷的目光。
看着谁,谁便如坠寒山雪狱。
藏见透过酒馆的门帘也看到了掌教,神情微凛的同时,很快就想到了别处。
修行已进最后一境的掌教向此看来,仅仅只是为了一壶酒吗?
此刻,酒馆门外又传来了一道轻微的嘈杂声。
人群很快分开,一位穿着宽大白袍的胖子慢慢走了出来,眯着双眼,微微笑道:“这酒不错,卖给我如何?”
是他?
藏见眼中有些诧异,虽然早就料到这位晴川大道酒馆的老板会来此,却没想到他会这么早就来到此处。
看来先前的酒气确实足够强烈,甚至能够穿破城中的无数小巷。
想到此处,藏见便掀开门帘直接走了出去,看着那位白袍胖子,摇头说道:“这酒无法卖。”
是无法卖。
却不是不卖。
结果似乎一样,只是话中的意思不尽相同。
当然,听到这话,胖子并没有感到一丝意外,脸上还是笑容依旧,淡淡说道:“酒是无法卖,但酿酒法可以。”
......
......
黑市里的路无数,迷途自然不少,但通往地面上的横山城的正确之路却极为好找,黑阵的每一处阵基都有此番功能。
如果耐下心来,应该很快就能够出去,不过在黑市里显然还有一种更快的办法。
那道嵌在洞顶石壁上的星河散发出无数星光照亮黑市,而在星河两边的岸畔便有一个个不知其前处的幽深黑洞。
这些黑洞虽是黑市的入口,却并非是出口。
灵韵境以上的修行人就算想要御物飞出,都会遇到属于黑市这座大阵所降下的压力。
那些在黑市街道上川流不息的修行人们对于这件事早已知晓多年,自然不会去试图尝试,因为就算是解意境界的大修行人也很难能够挡住黑阵的威力。
只是黑市的大阵虽然无比强,却终究还是拦不住一位经世多年的修行人。
萧索走出破屋后,神情平静地向着星河慢慢走去,那些在他身上的无数细微黑虫接连不断的掉下,那些照在他身上的星光开始分开然后碎成细碎光斑。
那些看得见的、看不见的万般事物就像风一样遇他两散。
黑市的空中,远远望去就像是下了一场黑雨。
见此一幕,街道上的无数修行人因此而停下了脚步,无数道或敬畏、或害怕、或疑惑、或沉思的目光看着这场黑雨,向着那衣衫破烂的身影望去。
在拒北城的时候,徐三曾经说过,凌空虚度就算是他也无法做到。
这并非是一句谦逊。
因为在修行界,能够做到这件事情的确实只有那些已进最后一境的真正大修行人。
徐三做不到,守城多年的老城主付落做不到,天南的铁马当心也做不到。
那么,这人究竟是谁?
横山城何时又出了这样可怕的一位大修行人?
停留在这些修行人心中的疑问许久都未曾消失,但那道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黑市中。
......
......
那位白袍胖子叫作唐谈,出身天南,是一位修行人且境界不凡,早已进境不羁多年。
而他不远千里来到北国,在横山城中开一间酒馆的目的也很简单,仅仅只是为了看两个人。
第一位是寒山那位境界无比高的掌教。
第二位是黑市里的一位酒徒。
论及对二者的认知,萧索在唐谈心中自然要更为可怕许多,毕竟当年发生在天南的惊世一事令很多人都难以忘却。
一望长河萧索。
一斩世间无人。
天南无可争议最快的刀,就算遍数这大世,这位酒徒也绝对有资格位列天下前十。
所以唐谈在来到三灯巷这间酒馆门前后,出声询问的不是酒,而是那酿酒之法。
“你的神田既然已破,为的就该是萧索的修行之法。不过酿酒法对于你来说却等于无用,而你也应该清楚,在横山城中没有人会比我出的价更为合适。”
藏见看着他许久,却完全猜不到这位修行人心中所想,最后说道:“酿酒法与我无关,你应该问她。”
唐谈顺着藏见的目光看到了苗渺,这位幽州的女子就站在门帘之后,正神情紧张地望着外面的情景。
“你叫苗渺?是幽州的修行人?我知道的虽然不多,不过倒是知道你想做什么。”
“无论是什么样的修行人,只要未进解意,就算是在幽州,我也能够帮你杀了他。”
唐谈脸上和煦的笑容不减,语气也十分平静自然,那一身宽大的白袍站在酒馆外面很难不令人注意到他。
苗渺怔了怔,心里更加紧张了,如果说以春酒的酿造法就能够换取刀鬼的死的话,那么这未免也太过简单了一些吧。
还未等她犹豫完,远处传来一道强烈、肆虐的酒气,甚至还要远远超出孟酒酿出来的春酒,像是有一道冲天的刀芒出现在了横山城中。
唐谈还未转头去看,只是稍微感受到了这道酒气,脸色便已经瞬间微变,向着三灯巷外的方向疾行遁去。
天南遁法在他这位不羁境的修行人手中展现出了更多的可怕处,几乎只是短短的一瞬便已经从酒馆门前来到了晴川大道正中央。
唐谈消失后,一道身影便突然出现在了他原先的位置处。
萧索静静的站在门外,身上的最后一只黑虫正好也落在了门前,虫身上是一道细微到根本无法看见的刀痕,没有丝毫虫血流出。
那股酒气从他的身上向四周扩散。
醉死了除他以外的此处所有酒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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