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一个变态都觉得变态。
    也还好，布提斯虽然变态，但不是完全不在意魔目光的变态。
    察觉到阿蒙的视线，布提斯转过头，把手办藏在了领域内，一副慵懒姿态，双腿搁在桌上，单手扶着沙发，若无其事道：“异界神那边怎么样了。”
    阿蒙言简意赅：“混沌在膨胀。”
    布提斯毫不意外，“混沌的迫近我这边也看得出来。人类很害怕，有些人甚至在后悔清算七大魔法世家了，认为没有七大魔法世家，人类就无法度过这场危机。”
    阿蒙蛮不在意，“愚者总是存在的，就像我们的同胞之中不可避免有笨蛋魔。”
    布提斯呵了声，余光盯着阿蒙，“反正就看他们怎么解决吧，恩将仇报的，无论是人还是人外，统统该死。”
    阿蒙面色平静，静静地坐在了布提斯对面的沙发上。
    他们改造了图书馆，将原本空旷的空间填充了众多书架。
    这些书架不仅可以放置史书，更像是一堵堵墙，巧妙地划分了空间，营造出书中屋的氛围。
    祂们在稍微宽阔的地方摆放了几张桌子和沙发，使这里成了一个宽敞而舒适的大厅。
    刚刚好，这片区域的天花板上是宗教感的花窗设计，阳光能够透过窗棂洒落，给下方涂上一层光线，光度一般，但恰好可以清楚地看见对方的脸。
    布提斯的蛇瞳阴暗冷冽，哪怕祂完全不想针对谁，祂的眼神看任何事物都看不出一点纯良。
    阿蒙本要跟布提斯说历史重编的事情。
    突然间，祂们好像感知到了什么，面色微变，同时看向了旁边的黑暗处。
    那里书架密集交织，几乎没有光线照射进来，而紧接着，空间毫不意外地打通了。
    伴随着几道脚步声，巴巴托斯踏出领域，面色严肃，眼神深邃，唇线微抿，好像已经掌握了关键的记忆。
    巴巴托斯出领域，意味着祂多半消化好了祂的记忆。
    阿蒙已等候多时，见巴巴托斯走来，话不多说，直接问道：“都想起来了吗。”
    巴巴托斯微微点头，神色有些凝重。
    “说来话长，我先回答最重要的几个问题吧。”
    布提斯坐起身，姿态多了一分正经，“等一下，因波斯还没回来。”
    几秒钟后，得知巴巴托斯记忆恢复的因波斯也赶了回来。
    三魔都在等待巴巴托斯讲述和睦女神的历史。
    巴巴托斯在虚空画着时间轴，时间尺度拉长至万年之久。
    因波斯眸露震惊，心想，要追溯到这么早吗？
    巴巴托斯恢复记忆后，气质好似有些变化，以前和和美美的魔，现在多了几分神性的肃穆感，更加深不可测了。
    不过本质应该没有变，巴巴托斯是祂们之中最多管闲事，最内心纯善的魔。
    巴巴托斯好像知道因波斯的疑惑，停下画时间轴的手，缓缓转身，解答道：“因为这是万年之前开启的事情。”
    “万年之前”在时间轴上对应的是诸神纪元，勇者们还没被召唤之前。
    听上去会是一个布局长久的阴阳谋。
    阿蒙深思了一下。
    巴巴托斯继续道：“事情有些复杂，我要从和睦女神的历史讲起。”
    “‘和睦女神’正如概念所释，是一位追求和睦的神明，自古以来，祂始终致力于缔造和睦，哪里有纷争就有祂。有时，祂以话语抚平纷争，让双方握手言和，当言说无法奏效时，祂则以雷霆万钧的战争手段，以战止战，镇压和平。在祂的眼中，言语和战争都是通往和平之路的不同方式。”
    毫不意外的和睦神性。
    三魔对此都能理解以及接受，没有质疑。
    “诸神纪元时期，祂一直致力于平息神间战争，同时，祂还关注那些因诸神战争而遭受牵连的弱小种族，而其中就有人类。”
    说到这里，巴巴托斯补充了一句，“由于人类的形态与神明相似，因此更容易引起祂的同情。”
    因波斯眸光一念，流露出明显的诧异。和睦女神帮助人类，当真只是单纯的扶弱而已？
    巴巴托斯继续道：“可是当时的人类实在是太过脆弱，弱小到一个巨魔便能轻易摧毁他们整个国家，即便是最强大的人类战士，也无力与最弱的神明抗衡。天生缺乏天赋，与同时代的其他智慧生物相比，毫无疑问是最弱小的种族。更麻烦的是，人类还被神秘力量限制了向上发展。在诸神战争的危险环境中，人类几乎不可能生存下来。”
    “所以和睦女神就想到了，联合其他六个神明，利用人类国家的一年国运，举行勇者召唤魔法。”
    说到这里，阿蒙打算地问道：“祂是怎么想到的这个魔法？祂自己构思的，还是之前就有？”
    巴巴托斯手指摁在太阳穴，回答道：“不是和睦女神想的，祂是一次偶然，从宇宙信息中得知了这个思路。”
    布提斯诧异，还能这样吗？
    巴巴托斯道：“那个宇宙信息极有可能来自父亲原来的世界。这么说吧，当时的情况就是和睦女神在亚空间漫游，突然一个信息击中了祂，让祂知道原来还有召唤异界勇者这个方法。”
    因波斯傻眼。事情的开始要是归于“偶然”，那可就没得说了。
    巴巴托斯：“召唤勇者的主要原因是异界人不受向上限制，可以无限制地变强，这对当时的人类来说至关重要。”
    “和睦女神大力推进了这件事，在勇者召唤成功之后，也默默守护着勇者们的冒险，直到祂百事缠身，不得不脱身离开。”
    听到这里，三魔交换了视线。
    不可思议，还以为祂有什么阴谋算计，甚至有可能就是幕后黑手，没想到还真的是为了人类。
    和睦女神，说不上立场绝对正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或许是众神之中最符合概念、最积极抗衡纷争力量的神明。
    种种作为，跟巴巴托斯居然也是蛮像的。
    这个时候，阿蒙突然问：“和睦女神当年怎么看父亲？”
    重点问题来了。
    在当时的和睦女神眼里，祂们父亲是什么形象？
    巴巴托斯沉思了片刻，好像尽了全力在挖掘相关记忆，可是记忆一片模糊。
    祂隐约能够看到一些画面，感受到和睦女神当时的思想以及感受，但是再具体一点就不太行了。不知道是混沌把记忆混沌化了，还是其他别的原因。
    阿蒙思考道：“当年，幸运女神给了六个勇者赐福，却唯独没有给父亲。我怀疑当时的七个神对父亲都别有看法。”
    巴巴托斯沉默，“我也觉得很蹊跷，但具体到个人的记忆太模糊了。”
    布提斯：“想不出来就先略过吧，下面呢，和睦女神之后发生了什么？”
    巴巴托斯继续道：“勇者召唤之后，诸神战争不断，祂满大陆地到处跑，顾不上人类与勇者。”
    因波斯举手提问，“这么一说，祂完全跟幕后黑手无关了？”
    巴巴托斯还没回答，阿蒙接着道：“等等，和睦女神知道勇者召唤的幕后阴谋吗？按照别西卜的推理，勇者召唤其实是勇者献祭，和睦女神完全不知道这个事？”
    巴巴托斯怔住，回忆道：“记忆里没有，祂以为勇者召唤是一个专属于人类的救亡魔法。”
    布提斯听着有点不满，“那还有什么线索吗？我真没想到连和睦女神都一无所知，还是说幕后黑手当年就很能装了，即便是和睦女神都发现不了情况？”
    巴巴托斯摇头，“祂当时没发现，但是后来发现了一些问题，也认为勇者召唤魔法另有蹊跷，所以追查起了人类始祖神。”
    三魔顿时诧异。
    阿蒙：“和睦女神怀疑人类始祖神？为什么？”
    巴巴托斯：“勇者接二连三失踪，和睦女神认为不对劲，想到了唯一可能对魔法动手脚的神，也就是人类始祖神。”
    “祂有动机，有手段，也有理由在人类逐渐崛起之后，一个个地杀掉异乡人，增强祂的实力，以对付比祂更强的诸神。”
    阿蒙若有所思。
    布提斯蹙眉：“可是人类始祖神被混沌之神吃了。”
    因波斯也补充道：“祂当年死的早，没进恶魔纪元就死了，祂死的时候父亲之外的勇者都还没出事。”
    巴巴托斯点头，“是的，这件事疑点重重，和睦女神正是在追查真相的途中被混沌之神吞没了。”
    事情好像理顺了很多，可是问题也更多了。
    首先，如果幕后黑手是人类始祖神……等等，人类始祖神的权能跟“意识”没有多大关系吧？
    巴巴托斯：“是的，历史记载，与和睦女神的亲眼目睹中，人类始祖神的权能有且唯有【人类】这一个，权能的效果是鼓舞人类、团结人类的力量。”
    三魔互看一眼，还是有些想不通的地方。
    但唯有几点是很清楚的。
    阿蒙：“必须找到人类始祖神，或是找到可能知道人类始祖神阴谋的人类贤者。”
    布提斯：“那要看别西卜了。”
    因波斯沉思了一下，转头看向巴巴托斯。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情报，巴巴托斯明显累了，查找记忆不止耗费了精神力还有体力。
    巴巴托斯语气透着几分虚弱，道：“我现在只能想到这些，还有很多记忆没有消化，等我回去再消化一些。”
    “好。”
    三魔当然不会太勉强巴巴托斯，因为祂们都知道，这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巴巴托斯已经尽力了。
    见巴巴托斯又回了领域，因波斯陷入沉思。
    巴巴托斯说了很多情报，在所有情报之中，祂最在意的一点是——究竟在当时的神明眼里，父亲是什么样的存在？只是普通的人类，还是……
    这时，阿蒙缓缓起身，对因波斯道：“好了，二十二弟，历史重编交给你，我出去一趟。”
    说时，祂还转头看了布提斯，“配合因波斯，知道吗。”
    阿蒙是祂们之中年纪最大的，是祂们的哥哥。理论上，祂们都该听阿蒙的话。
    因波斯下意识点头。
    布提斯则是盯着阿蒙，沉默了几秒才点头。
    -
    与此同时，罗曼王国。
    修斯收拾好东西，走到猫窝前，半蹲下来，看着大白猫。
    “瓦沙克？”
    他轻唤了一声。
    大白猫身形起伏，呼吸声呼噜呼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