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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尤物【快穿】高H 淫乱小镇 (快穿)插足者

第14节

      第三次。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天早该亮了,但它一直没亮。卧室依旧一片昏黑,空气里也涌入无形的海水,铺天盖地,无处不汹涌。
    钟慎终于没话可说了,便将那些说话的力气施加给他。奚微头疼,喉咙疼,身上也疼,饱受折磨。
    最后一次“接收”时,他已经一点体力也没有,连脾气都被耗尽,心口却仍然不通畅,像被塞了团潮湿的棉花,越湿越沉重,越干越闷塞。
    钟慎从他身上离开,站在床下穿衣服。
    竟然是要走了,不帮他清理,也不讲点别的什么。
    “……”奚微脑海里无数种或明或暗的情绪混作一团,他该发火,至少骂两句,叫钟慎滚,再也别来。但看着钟慎沉默穿衣的背影,他莫名觉得,不用他说,钟慎好像不会再来了。
    ……是吗?
    奚微头疼得厉害,身体上的不适让他没法冷静思考。某种强烈的预感浮上心口,但他不知道是什么,无名无状,一闪即逝。
    钟慎终于穿戴完毕,走到门口。奚微受那古怪的预感影响,脱口而出:“钟慎,你要去哪儿?”
    可能是没料到他竟然会挽留,钟慎迟疑了一下,突然回到床边,按住他的额头又吻了下来。
    一个goodbye kiss,但既然不舍,又为什么要道别?
    奚微被亲得发懵,钟慎突然说:“希望你——”
    短暂一瞬间,略过千百种祝福词,他选了最笨的一句:“永远开心。”
    “……”
    天依然没亮,钟慎走了。
    奚微独自躺在床上,过了很久,他心里那些混乱的情绪慢慢平息,心率恢复正常数值,理智重回大脑。
    他终于清醒过来,这才后知后觉的,回想钟慎今晚说的那些话。
    那首诗……
    你七年前给我买过花……
    白日梦……
    我真的有好多话……
    以为我们还有以后……
    希望你,永远开心。
    奚微猛然坐起,但仿佛被车辗过的腰一阵酸痛,下床的动作被迫放缓。
    他按了按太阳穴,床头的手机突然响了。
    “嗡”的一声,在深更半夜格外惊人。奚微眼皮一跳,出于直觉犹豫了下,没接。
    几秒钟后,对方又拨过来,屏幕上是方储的名字。
    奚微用僵硬的手接起,方储说了一句话,他听清了,但又好像没听清,反问:“你说什么?”
    “钟先生出事了,在海京大桥,”方秘书压低嗓音,“您要不,过来一趟?”
    第16章 腐蚀
    方秘书刻意压低的声音像一道惊雷,劈开凌晨四点的夜色,奚微刚清醒点的头脑轰然一震,竟然没做出任何反应,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隔着电话,方储看不见上司的脸色,估摸着和自己一样震惊,顾不上废话,把知道的一切如实告知:“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只知道钟先生刚才在海京大桥附近跌落,”他的用词是“跌落”,没说怎么跌落的,“现在在医院抢救,唐瑜说情况不太好,希望您来一趟,毕竟你们……”
    ——好过一场。
    原本想这么说,但这话后半句隐含之意是“别见不着面”,好像钟慎马上要不行了似的,不妥当。方储紧急改口:“我正在路上,您需要我去接您还是去医院等?”
    “去医院吧,”奚微隔好几秒才出声,“我自己开车去。”
    “好,地址我发您微信了。”
    “……”
    电话挂断,奚微仍然发着懵。
    但他不是震惊,不是意外,也不是慌张。冥冥之中尚未理清的那种预感猝不及防被证实,更深层的战栗犹如恐惧侵入肺腑,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发懵。
    钟慎——
    钟慎刚才走了。
    海京大桥……
    医院……
    奚微手一抖,手机掉在边上,好像直到这一刻才终于听清方秘书说了什么,微信里收到了市中心医院的定位消息,他应该立刻出发,但他没能做出动作。
    大约过了三分钟,也可能是五分钟。奚微终于下床,进浴室冲了遍冷水,穿衣服,出门。
    凌晨路上车少,从明湖开到中心医院,花费时间比平常短得多。路上他的思维依然不清晰,想不明白钟慎不久前好好的,怎么转眼就进了医院?但现实不像电影会给你慢慢地铺垫,一个镜头接一个镜头让你明白,他为什么会走上那座桥。
    现实中钟慎只说了一堆不清不楚的话,连句“再见”也没讲,莫名其妙地祝福他“永远开心”,然后一转头,请他去医院里相见。
    奚微又收到新消息,方储补充说:“还在昏迷,医生说他全身多处骨折,内脏有损伤。”
    奚微开车没回,方储又发一条:“他家人也到医院了。事情不知道怎么传出去,好像上热搜了。我担心有媒体和粉丝闹事,刚刚找了人在医院外面拦着,您放心。”
    “……”
    黑色文字掠过视网膜,奚微看了也像没看见,什么热搜,媒体,粉丝,都是不要紧的。但什么最要紧,他现在不能去想。
    脑海里不受控地回放《最后一夜》,他不知道钟慎是怎么从海京大桥“跌落”的,很可能是故意,也可能是意外,电影和现实的界限逐渐模糊,他仿佛亲眼看见钟慎走上大桥,迎风坠落。
    ——“剧本里没有诗,是我帮导演加的。”
    诗歌诵读声在耳畔回响,是男主角,钟慎自己的声音。
    他拍戏和现实中说话声音不太一样,如同专业配音演员,会随人物性格变化声线,但《最后一夜》里男主角的声线很接近钟慎本人。
    他不停地读:
    我请求/在夜里死去……
    在夜里死去……
    在早上/你碰见……
    埋我的人……
    如果这首诗是专门读给他听,钟慎一定恨死他了。就算那种感情不是恨,也无限接近于恨。
    钟慎知道他不喜欢诗,这种风格的更不喜欢。按某位先哲的观点,诗歌有腐蚀性,很容易激发人心里的偏激、疯狂,离理性越来越远。奚微非常赞同,也跟钟慎讲过类似的话,但钟慎当时很认真地回答:“我是演员,要理性有什么用?”
    ——理性的人不会走上那座桥,就连意外也不会有机会发生。
    奚微不能再想,他发现自己已经开过医院,不得不掉头返回。
    方储就在医院外面等,见他到了立刻小跑过来,低声说:“他家人在里面,情绪好像不太稳定……”
    奚微没接收到话里隐晦的提醒,一进大门,医院走廊里特有的消毒水味让人心一沉,他问:“几楼?”
    方储连忙带路,边走边说:“因为钟先生还没醒,具体怎么回事谁也不知道。救他的人有两个,说是当时在桥下钓鱼,跟他聊了几句。他们认出他是明星,可惜没带纸笔,不能让他签名。钟先生很热情地在手机里写了个电子签名,还向他们讨了瓶酒……”
    “热情”,这种词跟钟慎有什么关系?
    “然后钟先生说,他想去桥上面坐一会儿,透透气,不要管他。那两个人以为是暗示他们别跟拍,想要隐私空间。也就没当回事,一边钓着鱼,一边跟亲朋好友分享今晚偶遇明星的神奇经历呢,过了会儿,冷不丁一抬头,发现桥上人已经没了……”
    “……”
    “医生说再晚送来几分钟,人确实就没了。”
    方储一面说一面打量奚微的脸色,发现奚微好像没听进去。
    两人出了电梯,快步朝急救室走,远远看见钟念站在走廊里,正在安慰默默流泪的妈妈,气氛压抑,她爸呆立在对面,在听唐瑜说着什么,隐约是些安慰的话。门口红灯亮着,“闲人免入”的标识触目惊心。
    唐瑜最先发现奚微来了,下意识站直,叫了声“奚总”。钟家三个人顿时都抬起头,三双眼睛齐齐望向奚微,即使再迟钝的人也能察觉到那如刀子般射来的排斥。
    “你来干什么?你还有脸来!”
    钟慎父亲一见到奚微便仿佛应激了,竟然冲过来动手。方储反应快,立刻挡在奚微身前,不许对方冒犯。
    但能挡住人却挡不住声音:“要不是因为你,钟慎会变成现在这样子?!你还好意思来看他!快滚啊!离我们家人远点儿!——如果他好不起来我要你偿命!”
    “……”奚微一直盯着急救室大门的目光终于转到钟慎父亲身上,“你说什么?”
    对方似乎恨他入骨,失控地推开方秘书,骂了声脏话:“装什么无辜!都是你逼他干那些恶心事,把他逼疯了!”
    “——他不想活了!都怪你!你怎么不去死啊!死的应该是你才对!你们资本家,你们……”
    伴随钟慎母亲的一声抽泣,奚微愣了下。语无伦次的骂声很快被医生制止,急救室大门推开,护士扫他们一眼,问:“谁是奚微?”
    第17章 答案
    医生护士的出现令门口喧哗戛然而止,从护士的反应判断,可能是钟慎在意识不清的时候叫了奚微的名字,她以为奚微是家属,对人群招呼:“家属过来签一下字。”
    这个字奚微签不了,钟慎的父母和妹妹一起挤上前,心惊胆战问:“签什么字?”
    时间紧急,医生语速快:“患者高空落水内脏摔伤,主要是脾脏破裂,要做部分切除手术,家属在同意书上签字。”
    “……”
    “切除”二字一出,钟慎母亲险些昏厥,父亲慌张道:“切了会怎样?”
    现在不是细讲的时候,医生强调:“只是部分脾切,手术顺利能保留患者正常的脾功能,一般不会太影响健康,但手术都有风险,术后恢复也因人而异……”
    人躺在手术台上需要救治,不论什么风险,不同意不可能。钟慎父亲两手发抖地签了字,很快急救室大门又关上,抢救继续进行。凌晨的医院走廊里一片死寂,好半天才响起一阵压抑的哭声,没人说话了。
    刚才痛骂奚微的男人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迟缓地坐到墙边椅子上,埋头用双手捂住了脸。
    奚微站在几步之外看着他,沉默片刻后突然想到,自己还不知道钟慎的父亲叫什么名字。这么多年,钟慎没提过,他自己更不可能主动去问,他们的关系没好到那程度。
    奚微突然觉得,人和人之间的距离感真怪。以前他不认为自己和钟慎亲近,但也没觉得有距离。今晚突发变故,他像一场噩梦没惊醒,魂游进医院,不再是能够支配钟慎一切的存在,而是没法在他的手术同意书上签字的陌生人,甚至不知道钟慎父母的名字。
    ——他们竟然认识了七年。
    奚微的人生总共也只经历过四个七年,除亲人外,钟慎是陪伴最久的一个。
    “……”奚微靠墙站立,纷杂思绪一点点浮起,又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