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溯离思绪飘远了。
    记忆中好像有人曾经赠与他一只辟寒金。那是一种金色的鸟形神兽，能够口吐金箔。
    但他那只傻鸟却是与其他同类大相径庭。俗话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那货倒好，成天好吃懒做。吃了睡睡了吃，大半年吐不出一粒金子。要不是他那些妖怪小弟捧着哄着说这神鸟稀罕的很，他早就把这货丢进厨房烤了吃。
    不过后来他发现这鸟总是对书画这类文雅的东西，也不知随了谁。
    加上独自修炼本就是件枯燥乏味的事，于是他常常对鸟做丹青。每每他画的不错，这傻鸟就捧场似的在旁边吐几粒金子。
    只是送他这鸟的人究竟是谁……他似乎记不大清了。
    周雾影扭头时他的搭档正垂头摆弄着手中的摄像机，似乎在思索什么。似有所感，毛茸茸的脑袋抬起，水光潋滟的眼瞳对上男人的视线。
    对方的充满疑问的眼睛圆溜溜的，像正忙着喝牛奶的猫咪被主人戳了戳耳朵时一脸惊奇。
    不过一秒不到这种懵懂的眼神便飞速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对方最擅长的狡黠又机敏的笑意。
    这熟悉的表情和胸前挂着的相机让周雾影下意识的愣怔，两道身影在脑海中交汇重合。
    那个夜晚，街角的黑衣男子也是脖前挂着相机，笑得一脸狡黠玩味。
    “你……”
    对方举起手中的相机对着他“咔嚓”一声，随后放下相机歪头一笑。
    他看到对方青葱般的手指竖起抵在桃花般艳丽的唇瓣中央。
    嘘——说出来就不好玩了。
    周雾影从动作中看出对方的恶趣味。
    原来如此，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周雾影并未追问对方身为狗仔利用素人身份上这个节目是否是想借此闹出点什么事，也并不怕对方与作为演员身份的他同吃同住会不会对自己有什么影响。
    无论对方究竟是何目的，方才确实让他知晓原来一塌涂地的混乱也能有塑造奇迹的潜力。
    黑暗扭曲的少年往事已经在时间的推动下随风而去。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也能尝试迎着阳光直面淋漓的过去，摆脱从前的阴影？
    *
    轰隆隆作响，一辆表面布满尘土的摩托车后头跟着两排烟灰色的尾气。绕过乡间小巷，穿过一个又一个街道门面，最后停在路边。
    男人将车锁好，又拍了拍刚卸下的用于修剪草木的大剪刀，将帽子摘下后火急火燎的赶往面前名唤“永兴饭店”的门店。
    “哎呀郭子你怎么这么这么慢呢，大家伙和张哥都在等你呢。”
    郭子瘦的跟猴儿似的，双颊凹陷，放在饭店来往的人群中特别好认。他刚一进门，便被两人一左一右推搡着往最中心的大桌子走。
    饭店里吵吵闹闹，说话的声音不大声点根本听不到。走在左边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扯着嗓子道
    “郭子，嘿你也真是的怎么现在才来，说好今天张哥出局子大伙好好庆祝庆祝，这人都来齐了就你没到。”
    “快去快去，张哥脸都变了，估计是给气上了，你赶紧先去赔个不是。”
    郭子一听这话吓得不行，刚上饭桌就毕恭毕敬的陪笑着给做在众人中间的张强敬酒赔礼。
    郭子小学就认识张强，自小跟着他四处鬼混。上学那会儿仗着脑子还算灵光，经常在他们这群人里当狗头军师。再加上自己对对方脾气熟悉，几杯烈酒下肚也算是给人安抚好，桌上的气氛也开始热闹起来。
    张强他爸是开赌坊的，平常也借些高利贷出去。是以每次他带着一群同龄人出去鬼混，一般人都得绕着路走，谁也不敢触这个眉头。
    他们这伙人平日里混吃混喝，收收保护费，也压根不是学习这块料。高中毕业后考不上大学，就一直缩在街上当地头蛇。
    后来国家扫黑除恶，把张强家里赌坊查封了。毕竟身后不大干净，他就干脆带着当年跟他一起游荡的小弟逃到这个穷乡僻壤的山沟沟里，当了屠夫卖猪肉维持生计。
    不过世事难料，不知道哪个龟孙子抖出他高中时打死人这事，还透露了他的行踪，就给那些穿便服的警察扣了回去，一连坐了整整十八年牢。
    这下好不容易出来，当年那些小混混就打算给他办个宴席接风洗尘。
    酒过三巡，桌上已经一片狼藉，地上也满是烟蒂。
    张强喝酒喝上头嫌热的慌，把白色背心捞高露出满是赘肉的大肚腩。众人也是七荤八素，浑身散发着难闻的酒气恶臭。
    张强向后将浑身重量压在椅子上。抬头时充满酒气的混沌的双眼刚好对上角落的老式电视机。
    屏幕上正在放着热播的电影。一名身着玄衣，头戴斗笠的大侠装扮的长发男子手往后探，干净利落地拔出挂在身后的利剑，一个转身狠狠刺入偷袭者的胸膛。
    “说，是谁派你来的？”
    当斗笠的黑帘掀开，露出一张深邃肃穆的面容。
    张强迷迷糊糊的望见那脸，总感觉好像在哪见过。
    “喂，喂……你们看看那上面男的谁呀，我、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张强打了个酒嗝，想看的更清楚点，眼睛却糊起了一片重影。
    一个喝的半睡半醒的酒鬼搭腔“那、那谁呀，大明星呗，随便露露脸拍个广告啊，那钱就哗哗哗的往裤兜里飞，电视上的人我们怎么可能见过……哦对……我们还有张哥，嗯对哈哈，咱张哥，当时可出了名了，都上社会频道了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