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梨悄悄抬眼看了看蒋越潇，再次低头，小声回道：“嗯，累了。”
    徐轻盈也没发现什么不对，揉了几下栀梨毛茸茸的小脑袋瓜，“今晚回去早点睡觉，晚上妈妈给你讲睡前故事。”
    很快，司机将车开过来。
    蒋彦恒坐上了前座，蒋越潇坐上了后座，再接下来就应该像来时那样栀梨坐在中间，徐轻盈坐在门边，但蒋越潇刚坐进车子里，栀梨就停了脚步。
    她仰起小脸望着徐轻盈，糯糯道：“妈妈，我想坐在门边。”
    蒋越潇：？？？
    小屁孩不找他玩就算了，坐车子里的座位都不和他挨着坐了？？？
    “宝宝，你怎么突然想坐门边啦？”
    “……”
    栀梨不擅长撒谎，低着头不说话。
    外婆说过碰见那些不喜欢她的人，可以绕开对方远离对方。
    虽然栀梨不想绕开蒋越潇，但想到egbert说被外公要求让着讨厌的小表弟很不高兴，心里就忍不住想哥哥被奶奶或者爸爸要求和她待一起会不会也很不高兴。
    栀梨不希望哥哥不高兴。
    “我想坐。”栀梨小声地重复道，“想坐门边。”
    徐轻盈直觉栀梨在寿宴上发生了什么事，考虑到回家也能问，便牵着栀梨的手坐进车子里，“行，妈妈坐在中间，宝宝坐在门边靠在妈妈怀里好不好？”
    栀梨轻轻点头，“好。”
    夜色浓稠，星辰寥寥。
    从半山腰下来不久，车子驶进繁华的市中心，栀梨也乖乖地依偎在徐轻盈的肩膀上，昏昏欲睡，徐轻盈看见栀梨眼皮都快合上了，抬起手不轻不重的拍了拍栀梨的后背，像平时哄睡一样哄着栀梨。
    前座，蒋彦恒抬眸从后视镜里看见徐轻盈的行为，微眯了眯眼。
    徐轻盈从前在演员事业上一团糟却能拿出让人眼前一亮且思维紧密的策划书还能说技能点错了位置，但在栀梨这件事上，也能前后变化这么大么？
    蒋彦恒自认这段时间下来也了解了些现在的徐轻盈的性子，到底什么原因能让徐轻盈在和他协议结婚后，依然将栀梨留在徐宏利家里？
    即使那个时候的徐轻盈不喜欢刚生下来的栀梨，依着徐轻盈在合作策划案上展现的长远目光以及寿宴上和那些人寒暄的阔达心性，怎么也不该对留在徐家的栀梨不闻不问才对。
    蒋彦恒眸色不明地捏着骨节，难得花了些时间思考从前在他眼里看似无聊的事。
    徐轻盈的身上到底哪里违和呢？
    这边，徐轻盈还在用嘴型无声地问栀梨，“栀梨怎么了？”
    蒋越潇脸色沉沉不说话。
    他全程都没和栀梨说过一句话，怎么能知道栀梨怎么了？
    往家回的路上，蒋越潇时不时用余光隔着徐轻盈瞟栀梨，心里把栀梨见到的那些小伙伴挨个拉出来怀疑。
    难道谁和小屁孩说了不中听的话，所以小屁孩情绪才这么不对劲？
    蒋彦恒收回目光，解锁了手机，【老叶，帮忙问你侄子一件事。】
    【叶则：什么事？】
    【蒋彦恒：让他复述一遍他以及其他小孩和栀梨说过的话。】
    电话那头的叶则：？？？
    【叶则：啧啧啧，你已经女儿控到这个程度了？一点隐私也不给小孩儿留啊。】
    他吐槽归吐槽，还是立刻找来了小侄子egbert，能让蒋彦恒特地交代，估计谁家的小孩儿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被叫来的egbert见自家叔叔打听他们小孩儿的说话内容，撇撇嘴，挑挑拣拣地说了些内容，至于他说的那些针对小表弟的事情当然不能说给大人听，否则下次就不管用了。
    不一会儿，车子停在了蒋家的院子里。
    徐轻盈刚想伸手抱起栀梨，似睡非睡的栀梨就像是做了噩梦似的睁开了眼，茫然地看了看徐轻盈，声音小小地叫了声，“妈妈？”
    “宝宝？”徐轻盈低头亲了下栀梨的脸颊，“做梦啦？”
    栀梨杏眸微弯，很认真地叫道：“妈妈。”
    徐轻盈轻笑，“在在在，宝宝，我们到家啦。”
    蒋越潇见栀梨睡醒了，也终于下定决心放下所谓的逼格，主动出声道：“栀梨，你今天——”
    谁知，话刚问了一半，他就愕然地看见栀梨像是不想和他说话似的飞快跳下车，一溜烟地跑进了屋子，连迎出来的闪电都被栀梨掠过了。
    蒋越潇：“……”
    可恶！那几个小孩儿里一定有谁在栀梨面前说他坏话了！
    徐轻盈回头，用着很怀疑的口吻问道：“蒋越潇，你真不知道栀梨为什么这样？”
    “我都没和她说上一句话我上哪知道？！”蒋越潇像个被点燃的炮仗，火气很大地回了一句，转身重重地推开车门下车，气冲冲地往别墅里走。
    闪电小跑着追上去，“汪汪！”
    蒋越潇瞪它，“傻狗！”
    闪电迷茫地摇着尾巴，这个小主人和从前一样，但先下车的小主人为什么没有摸摸它的头呢？
    这时，蒋彦恒也下车走到徐轻盈身边，“我问了和栀梨一起玩的小孩儿，那小孩儿说他们也没说什么，好像是栀梨发现了蒋越潇戴着家庭装手表，她没戴，回来就有点情绪低落。”
    徐轻盈困惑，“能和这事有关？”
    “你回去问问。”
    “……不用你说我也会问。”
    然而，徐轻盈回到卧室的时候，第一眼却没看见栀梨，突然想起什么，抬脚走向休息区，原本放在架子上的记忆罐子也不见了。
    徐轻盈心里咯噔一声。
    该不会谁在栀梨面前说漏嘴了吧？
    “宝宝？”徐轻盈走出休息区，往屋门紧闭的独卫走过去，“宝宝，你在里面么？”
    栀梨背靠着门内，坐在瓷砖地上，怀里还抱着装着果干的记忆罐子。
    她听到门外徐轻盈的声音，咽下刚吃进嘴里的猕猴桃果干，糯糯地回道：“在里面。”
    徐轻盈摸上门把手，发现门没被反锁也没直接开门，半蹲下来选择隔着门很轻地问道：“宝宝，你是不是听见了什么话不开心呀？你不开心可以和妈妈说。”
    栀梨摸着怀里的记忆罐子，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把哥哥不喜欢她的事情讲出来。
    除了外婆，栀梨谁都不想告诉。
    “宝宝？”
    “我想和外婆说话。”
    徐轻盈仔细辨别了下栀梨的语气，刚悬起的心微微回落，“那妈妈不打扰宝宝和外婆说话了，你别坐在地上，里面有小凳子，必须坐在小凳子上知道么？”
    栀梨用小手撑着地面站起来，走到旁边的小凳子前坐下，“妈妈，我坐在小凳子上啦。”
    “宝宝真棒，那妈妈先换衣服。”
    “嗯嗯。”
    栀梨低头望着记忆罐子里的果干，闷闷道：“外婆，原来哥哥不喜欢我还认为我很麻烦，但是外婆你不要讨厌哥哥哟，他是全世界最优秀最帅气的哥哥。”
    “外婆，你说我怎么做哥哥才会不讨厌我？”
    “外婆，我要一直绕开哥哥么？”
    “外婆，我还想和哥哥一起上课，和哥哥一起陪闪电追球，和哥哥一起钓鱼踢毽子。”栀梨说着说着，抱紧记忆罐子，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滴，低低的语气里透着委屈，“哥哥为什么不喜欢我。”
    栀梨在很多事情上都是想问就问了，唯独有一个问题从来不问，那就是主动问对方，他为什么不喜欢她。
    像栀梨在徐宏利家住的那些天很不开心，发现他们都不喜欢她，栀梨也从来没问过他们为什么不喜欢她。
    屋外，徐轻盈刚送走管家，手里还拿着管家送过来的机械狗鱼鱼，据说左奶奶的小孙子已经调整完了语音系统。
    徐轻盈翻看着机械狗，暗暗猜测，这是又换了一个冷笑话？
    “宝宝。”徐轻盈敲了敲独卫的门，“你的鱼鱼被送来了，出来看看？”
    徐轻盈这么问也没抱希望，结果，话音刚落，紧闭的门就从里面被打开。
    栀梨眼睛还有点红，“妈妈，我和外婆说完话了。”
    徐轻盈心疼地抱住栀梨，认识到栀梨暂时不想说，便不再继续深问，举起手里的机械狗，“宝宝，我们来看看鱼鱼学会了什么冷笑话好不好？”
    “好。”
    “我找找它的开关。”徐轻盈翻看了几下，找到开关往下一摁，“打开了。”
    刹那间，七彩缤纷的内置光亮笼罩在机械狗身上，晃得人头晕。
    徐轻盈：“……”
    这是从七彩斑斓的鸡毛毽子上获得的灵感么？
    “are you ready？”
    这个声音让栀梨稍稍支棱起来，“妈妈，这是《海绵宝宝》里船长的声音！”
    栀梨刚说完，机械狗鱼鱼再次出声了。
    “船长船长，你知道全世界都喜欢的小孩儿叫什么吗？”
    “叫什么？”
    “栀梨！她叫栀梨！”
    徐轻盈听到这，倏地笑出声。
    左奶奶的这个小孙子还挺有心，估计也是看了钓鱼时的直播，这才给鱼鱼加了这么一段话。
    “它说得不对。”栀梨突然出声道。
    徐轻盈抬眸，惊讶看见栀梨眼睛又红了。
    栀梨抿着唇瓣，小语气很是执拗道：“它说得不对，有人不喜欢我，不是全世界都喜欢我。”
    “宝宝，那些不喜欢你的人我们不搭理就行了。”徐轻盈隐约猜到了栀梨不高兴的缘由，义正辞严道，“他们想喜欢我们还不稀罕呢！反正妈妈喜欢你，奶奶喜欢你，爸爸喜欢你，哥哥喜欢你，还有你的那些幼儿园的小朋友也喜欢你！”
    不，哥哥也不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