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弟这星期期中考试， 今天晚上成绩应该全都出来了。学校通知， 明天上午开家长会。”黄女士听见开门的动静，戴着长度到手肘以上的塑料手套， 右手还拿着一把厨房用的尖嘴大剪刀，从卫生间走出来，“你呢，怎么今天回来了？你阿婆说你出差去了， 要下周末才回来的。”
    好家伙，母女二人见面就是相互反问。
    可见她们最近是有多忙， 忙得一周一次的电话也没特意问对方行程。
    路楠随手把包往沙发上一丢：“前几天是省内打转， 今天收拾一下行李， 明天下午飞京市，我想着只回来一天，就不和阿婆说了，免得她又摇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过来给我做饭。老弟家长会的事情我还真不知道， 不然我去给他开也没事， 省得你特意赶回来……不过老妈，你在杀什么呀？”进门就是大剪刀欢迎我， 怪吓人的。
    她好奇地进了卫生间， 就看到两个大泡沫箱，里头满满当当的海鲜，连冰块都没有化呢。
    看得出来， 自己回来之前黄女士正在剖海鲜——老弟小时候洗澡用的大盆子都拿出来了， 用于装海鱼的内脏之类。
    她们现在住的这套房子房龄也有十几年了， 厨房台盆太小，需要预处理的食材过多，就不够施展的。
    估计黄女士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在淋浴房里头做这些，回头花洒往地面一冲、喷点香水、开个换气就了结了。
    “我天，老妈，你买这么多海鲜回来干什么？”
    黄女士神色自若地把剪刀放下，说：“不是我买的，是供应商送的。我刚准备料理出一部分，在我们冰箱冷冻起来，然后给你大姨、小舅他们分一点。”
    非年非节的，供应商送海鲜？
    黄女士还不如说她是从海临市回来的时候顺便帮余安的亲戚朋友‘代购’的更可信呢。
    路楠啧啧两声：“这供应商送的东西挺实惠啊，比前阵子一股脑送月饼的强多了。”
    “你还要站多久啊？挡光。”黄女士没好气地说，“闲着没事干就去淘米煮饭，等下我弄好了炒一个菜、蒸一条鱼就行。”
    【行叭，就当是供应商送的。】
    眼见再问下去可能老妈会恼羞成怒，于是路楠垫着脚靠近泡沫箱，探头探脑的转移话题：“东海带鱼有么？留几条，我喜欢吃那个～”
    路楠不愧是亲妈认证的嘴巴刁。
    东海带鱼头尖嘴大，体表银白，肉质鲜而不腥，比其他海域的带鱼更好吃一些。
    黄女士哼唧一声：“有的，早放冰箱去了。”
    淘完米，路楠想要给亲妈搭把手，被亲妈不耐烦地轰走了：“我一个人弄弄动作快得很，你不要来添乱了。”
    路楠无奈地耸耸肩，从包里拿出一瓶沁源青柠味汽水，拧开瓶盖送到黄女士嘴边：“尝尝看。”
    “什么啊？”黄女士低头想要看清楚是什么东西，不可避免地抵出了个双下巴，“汽水？你做的产品？等下给我喝不行唠？哎，你真是越忙越要凑过来。”
    黄女士并不太真心地嗔怪一句，然后准备摘了手套拿饮料瓶。
    “喏，我喂你就是了呀。”路楠抬了抬胳膊，制止亲妈的举动。
    这个动作很亲昵，在这对母女之间却很罕见。
    黄女士想了想，似乎只在女儿很小的时候，自己给她喂饭喂水——等她能够拿稳勺子之后，就一直是她自己吃饭了。
    自己喂女儿都是二十三四年前的事啦，何况女儿喂自己？
    印象中，好像几乎没有。
    路楠倒是没想太多。
    上辈子她和黄女士后来关系融洽起来，自然有过此类举动。
    黄女士不太自在地就着女儿的手喝了一小口：比预想中的……要好喝一点哎？
    “再来一口？”路楠看她的表情，主动提议。
    再来一口之后，黄女士不自觉地砸了一下嘴：“还可以，气泡不太冲鼻子，口味不是太甜，喝完也不发苦。”
    黄女士一贯是不喜欢垃圾食品的，现在能给出这么中性的评价，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要是从前，她可是专业给最亲近的人泼冷水一百年！
    两人闲聊了几句，路楠还是被赶走了：“你不是说明天要去京市？去收拾行李吧，免得明天手忙脚乱的，不是忘了这个、就是少了那个。”
    亲妈还是你亲妈，哪怕你现在是个老板了，在她看来，你依旧是个生活不太能自理的孩子。
    说实话，路楠嗅觉敏锐，确实不太喜欢处理海鲜的腥味，她皱了皱鼻子，把饮料放在餐桌上，回房间换衣服去了。
    晚上，路楠掐着时间，给路杨打了个电话——小伙子带着手机呢，只是除了周五周六晚自修结束会开机之外，其他时间都是关机的。
    小板砖诺某亚，超长待机。
    就路杨这么操作，充一次电完全可以顶一个月。
    电话才接通，路杨就听出对面是自己老姐。
    他慢慢吞吞地说：“我刚刚想给老妈打完电话之后再给你打电话的。”
    【小zei，算你有良心。】
    路楠满意地说：“听起来考得还不错。”
    “正常发挥吧就。分数出来了，名次还没出来，比月考应该又前进了一点。”路杨依旧是沉稳＋老成，并不因为一次考试成绩而得意，更不喜欢把话说得太满。
    咳咳，无形装那啥，最为致命。
    这一点，和路楠倒是如出一辙。
    不愧是亲姐弟。
    ……
    京市，机场。
    陈骁的飞机比路楠早半小时抵达，他让翟助理去准备车子，自己则在国内到达的出口守着航班信息。
    幸好，航班准点。
    拿上行李之后，陶晓娟翻着手机，打算找租车电话。
    路楠抬头看见某人，便笑了笑：“先不用找了，有人帮我们安排好了。”
    陶晓娟微微睁大双眼：嗯？谁？谁要抢我的活儿？
    十几米之外，一位身着浅灰色风衣的高个青年冲这边招了招手，露出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让陶晓娟这颗心不由自主地噗通噗通乱了节奏：这小伙子，长得噶精神！像明星一样的！这么一笑，真是蓝颜祸水！阿弥陀佛，我这就是看到帅哥的正常反应，看这周围不自觉往那边走的女性越来越多就证明了，受蛊惑的不止我一个唠！哎，路总也向那边招了招手？？？
    “累不累？”陈骁接到人之后，低头轻声问了一句。
    路楠摇摇头，又皱了皱鼻子：“就是无论坐多少次，起飞和降落的时候耳朵依旧会难受。”
    陈骁颇为心疼地牵起她的手，十分自然地接过她的包，并冲着路楠身后一步的陶晓娟和方航点点头：“你们好，我是……”
    “这位是我男朋友，姓陈。”路楠落落大方地介绍，“也是我们公司的第一位经销商。”
    陈骁听到这句话，嘴角的笑意更大了些。
    陶晓娟和方航交换了一个眼色。
    这位就是传说中路总的异地男友啊。
    陶晓娟之前只知道这个名字，她在录第一份经销合同的时候，确实猜测过那个龙飞凤舞的签名到底和路总是什么关系，对路总如此信任，那么快就签了合同。
    方航毕竟也在酒水行业做了几年，平时看看杂志、还在网站上看过《勇往职前》呢。不过镜头和真人是有区别的，方航不太确定地喊了一声：“陈总好，您也来这边出差么？”
    “是的，出差。”陈骁大方承认，用力握了握牵着的手，虽然没说，脸上就差写着‘以及约会’四个字了。
    陶晓娟：失策！马屁精的‘功课’居然又做在我的前头！听起来，他似乎连路总的男友都认识！
    陈骁笑着说：“叫我陈骁就行。”
    言辞间，没有否认自己的职务。
    方航眨了眨眼睛：信息量有点大，我需要缓一缓。
    “车子已经安排好了，你们稍等一会儿，我让翟助理开过来。”
    陈骁牵着路楠的手，直到翟助理过来帮着拿行李箱都没舍得放开。这种光明正大被承认的感觉，真是太棒了。
    不过翟助理很上道的，看到他们两十指交扣的手，就连微表情都没有变，笑眯眯地冲着路楠喊了一句：“路总好！”
    上了商务车之后，陶晓娟和方航坐在最后排。
    陶晓娟悄悄地搜索源川＋陈骁，很快确认了陈骁的身份：源川集团董事长的儿子、现任源川集团执行董事兼源川酒销售有限公司总经理！
    第518章
    路楠乘车时的晕车程度视车况、路况和身体状况而定。
    翟助理今天准备的车车内没有任何异味， 就连车载香氛的气味都没有。
    刚一上车，路楠就转头对挡着车门上框的陈骁笑了笑。
    陈骁不知道她为什么笑，但就是不由自主地回应了笑容。
    上车之后， 他还倾过身， 帮路楠打开了车窗的一条缝隙。
    路楠用没有被牵着的左手按住了陈骁的小臂，打断他继续开窗的动作， 冲他摇摇头表示可以了。
    她转头同陶晓娟他们说：“如果你们在后排觉得风大就和我们说一声，一会儿上高架了我就关掉。”
    “没事儿路总，一点事儿没有，刚好我也能够透透气！”坐在路楠身后的是方航， 小伙子十分上道地说。
    陶晓娟表示她也ok的。
    翟助理在前头开车，车速低缓、排队出机场的时候， 他十分熟稔地与路楠提及蓉城那边已经租好仓库， 就等沁然的饮料抵达了云云。
    让坐在最后排的陶晓娟莫名有这样的错觉：他在汇报工作？他不是要抢我工作吧？
    当然， 陶晓娟知道，自己这个想法就跟发梦癫一样不靠谱。
    陈骁轻声解释了一句：“沁然经销权的事情我让翟助理帮我物色专人管理，到时候和你们那边的人做好对接工作，我每个月看一看进销存报表以及费用支出就行了。”
    路楠点点头：这也是应该的。
    严格意义上来说， 陈骁同沁然饮料公司签署的经销合同， 是以他本人自然人的身份签的，同源川集团没有半点关系。
    他日常工作有多忙， 没有人比路楠更知道了。
    路楠从一开始就不认为陈骁会亲自经手这一摊饮料生意， 找一位职业经理人代管是最合适的选择——要是陈骁非得恋爱脑上头，将源川的事业放在第二位，不管不顾地把精力投入到这区区三百万的生意里， 路楠大概会皱起眉头、垫脚后撤：这个富二代， 脑子不太好， 快跑！
    交代完这几句，车子即将驶入高架，翟助理就开始专心开车了。
    陈骁并没有在车内撒狗粮。
    现在车内还有他的下属、路楠的员工。
    今天从见面开始，他唯一出格的动作，就是牵着路楠的手一直都没有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