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胡林汝的位置不过两步之遥，他却还觉得距离远了似的，朝着她逼近了一步，俯视的姿态尽显孤傲，“商夫人这是何意？”
    胡林汝甚至不敢抬眸与他对视，声音也是和自家夫君一样的带着颤抖，“骞可汗，榗城愿倾尽所有献给吉溟，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家小女吧。”
    小女？
    武骏闻言一吓，没想到他们可汗真的是看上人家城内的小女娘了，所以才这么大动干戈的过来直接要人。
    但是对方好像极其不愿。
    真是给脸不要脸，他家可汗可是从不缺女娘表明心意的，未曾有女娘可以得他欢心，现在终于有了，却被拒绝。
    真是岂有此理。
    他先替赤那驹骞感到恼怒，“小小榗城，谈何条件！？得可汗重视，当叩拜谢恩，哪能得寸进尺！不识好歹！”
    武骏身为武将，说话也是比普通人冲，声嗓大得可以震碎楼房，又凶又暴躁的，胡林汝哪里见过这种场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商晟也是担心她被牵连，急忙想要解释，“不、林汝并非此意……”
    “哦？”赤那驹骞挑了挑眉，唇角轻挑，带着些嘲讽，“那不如商城主与我说说，商夫人是何意？”
    商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赤那驹骞轻笑了一声，缓缓的替他说道，“商城主是觉得，我配不上商四娘子？商夫人的意思，是我高攀了？”
    “不、不是！”
    他们哪敢这样想。
    要许配人家，赤那驹骞定然是一个好的归宿，可，他上还有两个女儿，为何偏偏被看上的是他最小的那个？
    第4章 阿猫阿狗
    中原人说话做事磨磨唧唧，男子还不如草原上的女子来得豪爽利落。
    武骏习惯了快言畅意的生活，这会儿实在是被他们那支支吾吾的模样给无语到了，又狠厉道，“可汗的时间岂是尔等可以浪费的！？”
    要想知道，他们平时训练的时候，仅是浪费不到一分钟，回答问题时要是犹豫超过两秒，就要被加训好半天才能喝上一口水。
    怪不得北?战斗力这么差劲，还没开打就投降，他们这就没有一个是中用的，就连同城主也是这么多窝囊。
    虚有其城。
    “武骏，休得无礼。”
    他的语气就和他的人一样阴沉沉的，武骏可不敢反抗半句，只恭敬的垂下头，退到一边。
    “是！可汗。”
    明明只是在管教侍从。
    却依旧如死神一样恐怖的存在。
    商晟瞧到了，腿都在发抖，“骞可汗，我家小女从小体弱多病，在中原尚且如此，等嫁到草原，她身体定会更加吃不消的，请您……”高抬贵手……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嗤笑着打断，“商城主，我今天来不是和你谈条件的。”
    他就是要迎娶商家四娘子。
    而榗城，也没有半点可以配得上与他和谈的物品，早早就答应了和谈，却在此时出尔反尔，果真是不厚道。
    “商城主是要反悔？”
    反悔那便再次攻城。
    攻到他答应为止。
    商晟听出来了这层可怕的暗示，赶紧摇头，被逼得额头上都冒着青筋，却没有反抗的能力，朝着身后的丫鬟道，“还不快去喊莺莺出来！”
    无力无能的咆哮。
    “是！是！”
    被冲着说话的丫鬟不敢耽搁，赶紧转身往身后的房间里跑进去。
    不一会儿，一位身穿着红嫁衣，盖着红盖头的女子便被那丫鬟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出来。
    看不到脸。
    赤那驹骞双手背放到身后，眼神带着些考量的盯着她看。
    武骏也是在后头睁大着眼看，等待一个听话的风把她的红盖头吹开，好让他一睹他家可汗的眼光和心仪女子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骞可……”
    “呵。”
    赤那驹骞不屑的轻笑一声，凤眸轻眯，看向那位还跪在地面上的胡林汝，“不如商夫人去帮我掀开红盖头？”
    胡林汝下意识地侧目看向商晟，恐慌的眼神里仿佛在问着后者她该如何是好。
    最后还是商晟使了个眼色，“还不快掀！
    ”再这样耽搁下去，别说是榗城了，整个北涬都要被草原人占为己有。
    胡林汝踉跄的站了起来，手忙脚乱的退到穿着一身嫁衣的女子身旁，颤着手去将那红盖头掀开。
    才堪堪露出里头的容貌，赤那驹骞突然问道，“城主夫人为何这番胆战心惊？”
    商晟冷汗都在冒着，打了个圆场，“骞可汗大人有大量，女子，本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没有胆量，想来是被您的气势给……”震慑到了。
    他拍马屁的话还没有说完。
    赤那驹骞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视线如愿的投到商晟身上，只是好生冰冷，“原来如此，这般看来，商城主的胆量属实过于惊人。”
    “您谬赞……”
    “都敢以假乱真了，此番胆量，本王该向商城主好好学习！”
    此话一出，只闻得‘扑通’一声，商晟和刚站起来的胡林汝，依旧穿着嫁衣的女子和丫鬟都跪在地于他面前。
    饶是他们怎么想都不能想得出来，为何他会认得他家小女的容貌，那丫头，平时出门上街的次数屈指可数，而这来自草原的可汗，更是不可能有机会与她碰面。
    怎会被识破？
    “骞可汗……”胡林汝哭得撕心裂肺的，“您就饶了我这小城和我那无辜的小女吧，她还小，不懂事，若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您，还请您多多包涵，原谅她吧。”
    “是、是。”商晟也跟着附和，急忙拉了拉跪在自己身旁的商韶玥，“这是我家排列第三的丫头，已倾慕于您许久，若是您有意，可让玥玥代莺莺出嫁……”
    如果可以，他定是哪个都不愿嫁过去的，中原人有强烈的自尊心，没有几个会看得上草原的蛮夷，就算他们是被草原打败的手下败将，也从不改心中的鄙夷。
    可是，他们现在别无选择。
    而且，既然在他们来之前，玥玥说了对赤那驹骞有意，基于这种情况，那他当然要尽全力保全自家小女，以减少最大的伤害。
    “是吗？”
    他打量起那抹红色的身影。
    “商三娘子倾慕于我？”
    商韶玥其实没见过他几面，这也是第一次可以如此近距离接触到他，心上人就在自己面前。
    她不可控制的红了脸，点点头，磕磕巴巴，“是，我倾慕您，从上次您在马场与其他公子赛马起，我就对您……”一见倾心。
    “呵。”
    他抬起手擒住商韶玥的下巴，使了点力气让她抬起头来，定睛看了两秒，然后撇眼撒手，摸过她脸都手往武骏身上抹了抹，仿佛是摸到了什么病毒。
    武骏傻愣愣的没有反应过来，他家可汗可没有洁癖，上战场厮杀的男子怎么可能有洁癖？他们遇到的、见到的恶心东西多了去了。
    恶臭的尸骨。
    发臭的血液。
    总是不可避免的会沾染上一些的，可也不至于嫌弃到需要立马擦手的地步，更何况，小女娘的脸颊，可比战场上的恶心东西香多了。
    莫不是他家可汗未曾与女子有过亲密接触，所以一时不习惯而心生厌恶？可这也算不得是什么亲密接触啊。
    武骏想不通。
    商韶玥听得出来他那声笑是对她的轻蔑，她也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对待过，脸色有些不太好，却不敢在赤那驹骞面前造次。
    以为是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显得虚情假意了，她赶紧补充，“是真的！那日您……”
    她还想细致描述那日的场面，就被赤那驹骞抬手打断。
    “商三娘子，本王可敦的身份，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等货色都可以当的。”
    他这话就是在看不起她。
    赤裸裸的看不起。
    第5章 委岭
    居然骂她是如同阿猫阿狗那般不起眼的货色。
    商韶玥几乎就要气急败坏恼羞成怒起来，幸好被胡林汝拉了一把，才没有被她的冲动坏了事。
    不然后果定不堪重负。
    “玥玥不是这个意思。”商晟赶紧帮忙圆话，“尚且没有资格做您的可敦，玥玥也是可以给您做妾的，只要她能待在您身边便可。”
    只要可以把莺莺留下。
    而且商韶玥是说了确实心悦于他的，那么做妾应该也是妥当的选择吧？
    但他终究是低估了商韶玥的野心。
    做妾！？
    商韶玥不可置信的看着说出这句话的自家父亲，显然是没有想到他会为了保住商绾仪就把她丢过去做妾？
    怎么可能！？
    嫁给草原人已经是耻辱，被城中人抓住了天大的笑柄，竟还让她去给他做妾？
    就算她是真心欢喜赤那驹骞，也并不代表她会这么委曲求全，她这生，定然是要做大房的。
    “哦？”他挑眉，“可我看商三小姐，似乎并不愿啊。”
    这不就是在暗示些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