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漆黑瞳眸染上笑意, “行, 小宁老师，听你的。”
    许意宁话音一顿, 足足愣了十秒，反射弧绕了地球一圈才回过神，“你, 你喊什么呀？”
    “小宁老师, 不好听？”
    他嗓音很轻, 就像刚才唱歌时的声线，落在耳畔痒痒的。
    许意宁耳根弥漫起绯红，“你又欺负我，别瞎喊呀，我们快点去找我哥拿衣服吧。”
    梁放轻笑一声，抬手用掌根揉了下眉心。
    也是奇怪的很，来之前心里烦得想死，这会儿却说不出的愉悦。
    视线悠悠落在前面背影。
    头发柔软顺滑散在肩头，有碎发也不显得凌乱，斗篷帽子随行动间上下颤动，脚下还踩了双棕色小皮鞋，走在木质地板上“哒哒哒”作响。
    她走得急，步伐倒有几分拽，身影单薄也不显孱弱，像个矜贵小公主似的。
    最后这个念头升起，梁放恍了一下神。
    直到女生回头催促他，“你在干嘛？快点过来。”
    许意宁不清楚他在原地突然发什么呆，说话也不理人，以为他没听到，刚想继续开口，冷不丁看到他扯起唇角，
    “你是不是没照镜子？”
    许意宁被他的话搞得一头雾水，下意识摸上脸颊。
    刚才下楼确实没怎么照镜子，又是刚睡醒，是不是脸上有什么脏东西还没擦掉？
    她心里一紧，接着便听到他透着散漫的声音：“这么可爱，谁舍得欺负？”
    许意宁心跳顿时漏了一拍，先是唱歌，再是夸她可爱。很难让人不去胡思乱想，他是什么意思。
    可他永远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根本不像是有意撩拨的样子。
    许意宁垂着眼皮，掩去眼底的情绪，小声哼了一句“当然有”。
    梁放勾着浅浅的笑，似乎是顺着她的话说：“那谁欺负你，哥哥帮你欺负回去，行吗？”
    许意宁摇头，再抬眼时，眼眸已恢复明净，嘿嘿笑了两下，笑声显得没心没肺，“我也逗你玩呢，被骗了吧。”
    闻言，梁放笑容忽然淡了几分，只是一瞬，又恢复成平日的漫不经心，视线眺向别处，“我可没有骗你啊。”
    许意宁脚步一顿。
    她说这句话是出于故意，可他的答复也模棱两可。
    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叫人陷入迷雾无法分辨。
    一路找到了电梯，许意宁不再纠结这个话题，找了一圈都没见到池漾的身影，倒是看到了他的女朋友，“诶，？我哥去哪了？”
    梁放低头看手机，轻轻笑了声，“你哥忙着呢。”
    “啊？他忙什么？”
    “没事儿，不用管他，我去周云璟房间拿一件就行了，车在外面等着，不用担心，而且，我身体挺好的。”
    梁放转身往楼梯走，许意宁没动，盯着他的背影。
    他白衬衣松松垮垮塞进了裤腰，勾勒出细腰线条，黑色西装裤笔直修长，踩着双白色板鞋，行动间隐约露出削瘦脚踝。
    直到身影消失在楼梯尽头，许意宁收回视线，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周云璟房间就在二楼，梁放让她在下面等着，自己上去拿了双外套。
    一层楼的距离，没必要坐电梯，路过一间杂物间，门未关紧，听到里面的声响，梁放脚步一顿，懒洋洋地抬手敲了下门，“我说，注意点儿啊，别干一些不道德的事。”
    “.......”
    门被拉开，姜喃从里面走出来，双手抱臂，趾高气扬的对上梁放好整以暇的目光，“麻烦管一下你兄弟啊，自己女朋友在下面坐着，上来私会前女友是什么意思？”
    她似乎不解气，朝两人竖起中指：“没一个好东西。”
    梁放：“……”
    等姜喃离开后，梁放倚着墙没动，瞥了眼从屋里出来的人，“哥，我一十八岁男高，清清白白结果被骂了，还挺委屈的。”
    池漾：“......”
    “你喊我什么？”
    “哥，有什么问题？”
    池漾揉了揉后颈，问题倒是没有，两人认识以来，第一次听他喊哥，有点受宠若惊。
    他没多想，“没什么事，只是听说她要订婚了，来问一下。”
    “订婚？”
    “我也不清楚，听别人说的，就是怕她遇到了什么麻烦，所以来问一下。”说完，他也有点生气，“你说我好心关心她，她骂我干什么？”
    梁放披上外套，懒散地勾了下唇，“人什么时候定婚关你什么事，我倒是没见过前男友关心前女友嫁娶的，等她结婚了你是不是还要送上一份大礼？她不骂你骂谁？”
    听到“结婚”两个字，池漾莫名觉得烦躁。
    家里不催他，他也不急着成家，这两个字对他来说还很陌生，以前那些前女友也不是没有已经结婚的，可都没有现在的感觉。
    “那也不能送。怎么说她都算我初恋呢，分分合合这么多年，也该关心一下吧。如果是你，你怎么办？”
    梁放：“啊，没想过。”
    “不过既然准备订婚了，就证明已经放下了过往，我也不会再去打扰她。”
    池漾挑眉：“这不像你性格啊。”
    梁放低头捏着鼻梁笑了声，“那还能怎么样，非要去她面前找存在感，你犯贱啊。”
    池漾：“......”
    看了眼时间，梁放直起身，临走前瞥他一眼，“不过姜喃应该还喜欢你，趁早理清你那一堆破关系吧，别耽误了别人，也别后悔一辈子。”
    池漾啧了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朝他相反的方向走。
    楼上池漾乱成一团浆糊，楼下许意宁脑子也很乱。
    听到身后脚步声，她没回头，等人走到旁边时，先于他开口：“哥哥。”
    她没注意到，梁放脚步乱了一下，随后笑的没个正形：“你今天嘴这么甜呢。”
    许意宁咬着唇，“你今天，不开心吗？”
    “........”
    “怎么这样说？”
    许意宁只是猜测，可他沉默这一下，也确认了她的猜测，“我觉得你不开心。”
    梁放没说话，只是抬手揉了下她的头，“没事，别多想。”
    许意宁垂着眼，失落漫上心头，还是什么都不告诉她。
    她藏在袖口里的手攥成拳头，似乎是鼓足了勇气，“那...明天我们去滑雪场，你还会来吗？”
    梁放想了下，“啊，明天除夕夜。”
    许意宁点头，她没什么表情，可不断颤抖的睫毛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不安。
    梁放耷拉着眼皮，“想让我来？”
    许意宁没否认，“你来吗？”
    回答她的是一阵沉默。
    许意宁好像已经知道答案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没关——”
    “好啊。”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许意宁抬眼，少年正低头望着她，“你希望我来，我就来，可以吗？”
    许意宁大脑短路了一秒，倏地又似炸开了绚烂又盛大的烟花，灼灼燃烧着她灵魂。
    不知哪来的勇气，把手从兜里掏出来。
    梁放垂眸，定了定。
    她手心里放着几颗糖，是他经常吃的那个牌子。
    “如果你不开心，就来找我…找我们吧。”许意宁顿了顿，指了指他的耳朵，“你不是说我去打耳洞的话就喊你吗。”
    “嗯？”
    梁放捏着糖，不知道在想什么，漫不经心嗯了一声。
    “我们一起去吧。”
    两束亮光从远处打来，远处黑色迈巴赫似埋伏在夜色中的野兽，最后静静停在两人面前。
    从副驾驶下来一个男人，西装革履，表情严肃，是陈平。
    陈平朝许意宁微微颔首。
    许意宁下意识后退了一步，隐约听到旁边少年轻嗤了一声。
    车门缓缓打开，丝丝暖意伴着车载熏香倾泻而出。
    许意宁以为不回有回应了，一声“好”落入耳中。
    不给她缓冲的机会，梁放弯腰上了车。
    只一秒，车门合上，阻隔了源源不断从车内散发的热气，单向车窗上只留下许意宁孤零零的身影。
    一门之隔，车内车外却是两个世界，好像两人之间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让她却步。
    “人走远了，别看啦。”
    旁边一道声音将她思绪拉回。
    心思被人毫不留情地揭穿，许意宁心神一晃，回头对上姜喃笑眯眯的眼神，“啊，姜喃姐。”
    姜喃扭头看着迈巴赫离开的方向，“这车是不是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