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黎啾啾晕过去的瞬间，一道声音在四周泥泞的黑色中响起，这声音仿佛是故意在这个时候响起，也像是这声音响起的瞬间，仿佛是封屹舟避免了黎啾啾听到。
    “你杀死我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种态度，我还以为你真的是没有心的妖怪。”一只巨大的泥鳅怪在翻涌的黑色潮水中翻腾而出，嗓音带着怨气，“想不到吧，大妖，我还能出现在你面前。”
    封屹舟轻柔抱着黎啾啾，看到泥鳅怪的出现，他神情没有任何慌张，少年反而低低笑了起来，好像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你、笑什么！”
    “你吃了我的妖丹，又把妖力传给她，我的怨气会缠绕你跟她！”
    封屹舟的笑音戛然而止，他微笑着，语气却暴戾到极点，“我对你的妖丹没有兴趣，你偷了你不该有的东西。”
    傀儡丝毫不留情，不给泥鳅怪一丝求饶、挣扎或是反击的机会，泥鳅怪直接被四分五裂。
    然而黑色潮水涌动，怪异感涌现，泥鳅怪的身形再次出现。
    封屹舟抬眉，像欣赏戏子表演一样看着泥鳅怪。
    他用手背轻轻柔柔蹭了蹭昏睡的黎啾啾的脸庞，嗓音无辜，“黎姑娘，这里有好戏可以看。”
    泥鳅怪的怨气不屈服地说，“你无法杀死我，我早就被你杀死了，现在只是怨气，现在你反而不能杀死我了，你的妖力能压制住我的怨气，可是当你把我的妖力传给她后，她可压制不了我的怨气。”
    封屹舟歪头，微笑无辜的表情不知不觉变得戾气危险。
    封屹舟再一次杀死了泥鳅怪。
    即便泥鳅怪的怨气不会被他真正杀死，他也会不断地杀死。
    少年动作漫不经心，仿佛在玩不会疲倦的游戏。
    泥鳅怪的怨气强烈，“你杀不了我！”
    “让你也尝尝失去重要之人的滋味！”泥鳅怪嘶吼着，刺耳的吼叫声落下后，周围的黑色潮水变化，虚构出了新的场景。
    封屹舟和黎啾啾掉入泥鳅怪的回忆。
    *
    “道长，快帮帮我吧，我真的受不了了，妖怪总是在森林里出没，我都不敢去打猎了，再这样下去，我们一家老小该怎么办啊。”
    黎啾啾睁开眼，意识从昏沉中醒来，骤然沐浴在白天的明亮光线中，黎啾啾用力眯了眯眼。
    “哎，道长，您有什么仙术能够帮我们降妖除魔，拜托了。”面前的中年男人焦急。
    黎啾啾的视线落在中年男人身上，感到些怪异，视野不对，她好像变高了。
    黎啾啾还没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她的身体似乎条件反射地从道袍的袖子中抽出了一张符箓，递给那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顿时如获至宝，“谢谢道长！谢谢道长！”
    “……”
    怎么回事？
    她不是被大妖打晕了吗？
    送走中年男人后，黎啾啾开始观察四周。
    大妖把她丢下了？
    这煞笔。
    黎啾啾沉思着，发现这里的环境不陌生，很熟悉，这里是归煞镇的森林山脚，旁边不远处就是归煞镇的江河。
    不可能回到了归煞镇。
    至少现实不可能。
    归煞镇现在应该都是妖怪。
    黎啾啾心中有了些预感，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打扮。
    她穿着道士的衣服，身上戴了许多道家的东西，乾坤圈、拂尘等等。
    她的手……黎啾啾抬起手，在阳光下看着，神情微微诧异。
    她的手变得苍老无比，犹如朽木。
    黎啾啾赶紧走到河边，往河水中打量，她看到此时她的面庞，一个头发花白的老道，胡须长长，仙风道骨。
    黎啾啾心中推测想。
    是狄霄道士。
    “是狄霄道士。”这时，第二个圣女泪石镇邪宝剑的无声话语在黎啾啾的脑海中浮现，与她有些默契地异口同声。
    黎啾啾看着河水中的倒影，有点新奇地摸了摸胡须，她明白了。
    “这里是幻境？”黎啾啾问出现的第二个圣女泪石。
    “是的，封屹舟让您吃了那泥鳅怪的妖丹，您和他被卷入了泥鳅怪的回忆中。”
    第二个圣女泪石告知黎啾啾信息时，一阵吵闹的动静传到黎啾啾的耳中。
    黎啾啾下意识看过去，看到一个瘦瘦矮矮的泥鳅怪在和一个大鱼妖争吵。
    那是……黎啾啾视野有点模糊，为了看清楚，她走近了点，心中有些不确定的感觉。
    接着，她瞥到了泥鳅怪的金色妖瞳。
    是封屹舟！
    黎啾啾表情顿变，但说不上惊喜。
    “对，那是封屹舟落入这段回忆后变成的妖怪，他现在变成了泥鳅怪，而您现在是狄霄道士，您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黎啾啾眸色微思，说，“先把他救了再说。”
    “为什么，您不是讨厌他吗？”第二个圣女泪石在黎啾啾的脑海中浮现问题，好像在试探她的心思一样。
    黎啾啾心情微顿，但走向泥鳅怪和鱼妖的步伐没有停止。
    第二个圣女泪石继续在黎啾啾脑海中浮现话语，“难道他对您有些特殊，所以您才额外开恩？”
    黎啾啾忽然顿了下脚步。
    听到第二个圣女泪石的猜测，她心中划过无语。
    “我救他，不是因为他在我心里特殊。”黎啾啾语气有些嫌弃，“而是因为他是大妖，如果放任这个睚眦必报心黑的家伙被欺负，那后果不堪设想。”
    “这个您不必担心，他现在沉浸在回忆的角色中，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这样啊。”黎啾啾看了眼被欺负的泥鳅怪，“那我还是要救。”
    “为什么？”
    “因为他现在不知道自己是大妖，他现在是一个受到不公正欺负的妖怪。”
    黎啾啾虽然在怜悯被欺负的妖怪，但这种怜悯充满着矛盾的冷漠。
    第二个圣女泪石语气怔愣，“您……”
    黎啾啾：“开玩笑的，更重要的是，放任大妖这种存在被欺负，被逼到绝境，他可能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求求变态老板不要搞事了啊！
    黎啾啾走过去，第二个圣女泪石提醒她，“您不要让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否则这段回忆就会崩坏。因为您是特殊的，所以我帮您保留了记忆。”
    “泥鳅怪的残存怨气能够把他和您拉入这里体验回忆，是因为我之前给了泥鳅怪力量，现在您是我的主人，我听从您的命令，所以我帮您保持了清醒，只有您才能在回忆中保持清醒。”
    黎啾啾皱眉，“若是大妖不知道自己是谁，回忆不崩塌，那这段回忆岂不是要继续下去了，我不想这样。”
    黎啾啾想，第三个圣女泪石还没有得到，她现在哪里有时间跟大妖玩什么体验回忆。
    “这段回忆对您很重要。”第二个圣女泪石却说。
    “您要找第三个圣女泪石，而此回忆中存在第三个圣女泪石的线索，狄霄道士在弥留之际时留下了第三个圣女泪石的线索，比您现在知道的信息要更多，所以您可以选择顺着回忆的原本发展而行动。”
    黎啾啾没有立刻答应第二个圣女泪石的话，她莫名有种被推动着往什么方向走的感觉，可能是因为她走向大妖这个反派并不是原本的任务发展轨迹，本来不应该收复圣女泪石弄死大妖么？
    黎啾啾古怪地问第二个圣女泪石，“照你这么说，被狄霄道士和泥鳅怪保管的你应该很清楚他们的事情，所以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第三个圣女泪石的线索呢？”
    “我不负责打破平衡，一切会发展成为什么样子，都取决于您的决定。”圣女泪石一板一眼道。
    另一边，江河旁。
    鱼妖小孩的体型很健硕，他推搡着一个瘦小的泥鳅怪。
    “这里是我的地盘！你这个丑家伙不要靠近！”
    泥鳅怪身上沾了许多泥土，他低声，“河水这么大，我只是想在这里洗澡……”
    “不许！”鱼妖小孩强硬道。
    泥鳅怪的金色妖瞳浮现一抹戾气，他低声，“我没有占用你的地方，这里也不是你的地方，我从那边换到这边，你一直跟着我，你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妖怪，你怎么可能掌管这么多地方。”
    “我爹是归煞镇河里的老大，我爹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这里都是我的。”
    鱼妖小孩趾高气昂。
    “你不许到这个河里，快滚。”
    泥鳅怪倔强地呆在原地，而鱼妖小孩一脸敌对地看着他，“丑东西！快滚啊！”
    泥鳅怪的金色妖瞳幽幽地看了眼鱼妖小孩，流露出的凶狠让鱼妖小孩一愣，随即愤怒大喊，“这里明明就不是你这个泥鳅怪该来的地方，你还敢怨我？！”
    鱼妖小孩拿出重量大而锋利的锤子，往泥鳅怪弱小纤细的身体上砸。
    泥鳅怪灵活躲开，鱼妖小孩愤怒地把锤子砸在水面上，水花毫无章法地四溅，“躲哪里了？！出来！胆小鬼，别跑！”
    泥鳅怪潜在水中，此时此刻，他可以掉头逃跑。
    身体的本能反应是想逃跑的。
    似乎之前遇到这种情况，他的选择总是逃跑。
    可是这次，他莫名地不想逃跑了。
    鱼妖小孩没有在水面上找到泥鳅怪，接着，鱼妖小孩想到了什么，赶紧潜入水中，鱼妖小孩看到泥鳅怪正在水下，金色的妖瞳幽幽冷冷。
    鱼妖小孩顿时愤怒喊，“你竟敢跑到河里，快滚去岸上啊！”
    泥鳅怪的金色妖瞳浮现残暴的戾气，紧接着，鱼妖小孩发出惨叫声，鱼妖小孩保护自己的重锤落入河水中，泥鳅怪跟鱼妖小孩扭打在一起。
    “你有病啊！”鱼妖小孩惨叫。
    泥鳅怪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孱弱的身体竟然能将鱼妖小孩紧紧缠绕，泥鳅怪没有武器，身上也没有用来攻击的爪牙，但是他却能攻击鱼妖小孩的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