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冷若冰霜
夜已深,但龙城警察局底楼的小会议室里依旧灯光大亮,人物却只有三名——
那两位打江南镇过来的追查在逃犯牧野下落的警察就并排坐在大会议桌的西侧,而我们的小美女夏晓恬便坐在他俩正对面。
但女孩儿只是侧身而坐,像是在下意识地回避警察叔叔和阿姨的冰冷视线一般。
她就那样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地坐斜靠在椅子上,那抹招牌式的甜美笑容早已荡然无存,现在的她,就像是一具毫无半点儿生气的人偶,精致而又冰冷……
简直就是冷若冰霜嘛!
“我再问一遍,你是真的不知道牧野他现在人在哪儿吗?”蓦然间,那名女警的冰冷语音再度响起。
“相同的问题……你们到底还要问多久啊?”夏晓恬头也不抬地冷声回答道,语气显得很不耐烦,“我不是已经说过很多遍了吗?我不知道……”
哇,她的声音……真的好冷哦?!
奇怪了,她的嗓音不是一直都很娇美动听的吗?
怎么会……
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这种转变,来得也太过突兀点儿了吧?!
让人既感诧异,又觉莫名其妙,实在是防不胜防啊!
“那家伙……在伤害案件的法庭上大闹了一场,随后,就趁乱逃跑了。而且,在逃亡的过程中,他仍没有停止过干坏事。那种家伙,哼……”女警冷笑道,话语中充满了轻蔑与鄙视。
从她那轻蔑无比的冰冷声线中便不难想见,她必定是打心眼里瞧不起那褐发小野,乃至对面的夏晓恬以及所有的边缘少男与少女。
没办法,也许这就是他们的职业特性吧?!
警察,尤其是刑警——
最需要的难道不应该是冷血与铁碗吗?
只有这样,才能使犯罪份子闻风丧胆、望而生畏啊,难道不是吗?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不过……
也不能一概而论啊,就比如,当面对的犯罪者是那些青少年的时候……
他们中的很多人犯案,也许只不过是一时冲动而已哪?!
一想到因为这样,他们就有可能毁掉自己的一生,难道就不该为他们做些什么吗?
哪怕是在他们即将跌落悬崖的时候,拉他们一把也好呀?!
即使……只是有过这类闪念而已。
只可惜,像这种太过yy的理想主义,似乎总与冰冷的现实相悖,于是,悲剧便一而再、再而三地产生,并且继续蔓延……
但不知在这位高高在上的女警大人的心目中,像是牧野、夏晓恬之流的边缘青少年,是否与垃圾无异哪?
“逃亡?那种事情……我又怎么会知道哪?”听完那女警的叙述,女孩儿不禁冷笑道。
她自始至终都是那样侧身而坐,从未正视过那两名警察,基本上就没怎么抬过头,始终都微蹙着秀眉、神色也异常冷漠,至于她的“御敌”态度嘛,应该属于消极抵抗吧?!
此时此刻的夏晓恬,与身处马卡罗尼厨房的那名笑容甜美、开朗大方的美少女招待简直就是判若两人嘛!
现在的她,还真像是一名危险指数颇高的问题少女哪!
难不成,那个娇美可人、活泼可爱的夏晓恬根本就是伪装?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种笑,那种甜美的笑容,那种能带给人温暖的笑容,那种发乎于心的真挚笑容……
怎么可能伪装得出来吗?
那……现在的夏晓恬哪?
如此冰冷的夏晓恬,又该如何解释才好哪?
或许……
或许什么?
或许那正是她的保护色哪?
怎么讲?
她是那样的蕙质兰心、细腻而又敏感,她拥有一颗易感且易受伤的纯净心灵,这点是绝对毋庸置疑的。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那名冷酷女警的轻蔑与鄙视,她又怎么可能感应不到哪?
于是,她就像是一只受到攻击的小刺猬,自然会本能地拱起脊背,亮出浑身上下的硬刺,以图自保。
明白,明白!
同那“色厉内荏”想必有异曲同工之妙吧?!
唔……有那么点儿意思,虽然贬义的成份多了点儿,不过,还算凑合吧!
因为现实太过残酷,世人的冷眼又委实令人寒心,所以,这疲于反抗的柔弱女孩便只有用选择消极抵抗——
用又冷又硬的盔甲将自己的柔软内心牢牢地武装起来、包裹起来,用以抵御外侮。
也就是说,她这样做并非是为了想要攻击他人,其实,她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自我保护意识吧?!
应该属于相对弱小者的本能反应才是?!
相信这种本能反应,无论是褐发小野,抑或白衣马明,又或是其他许多许多的边缘青少年,应该都避无可避地经历过才对吧!
“难道你们不知道吗?自从五年前的那件事以后……”忽听夏晓恬继续冷声说道,“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嚯,这小妞,有点儿道行嘛!
扯起谎来,居然还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哪!
这样看来,阿宝的解说还真有点儿道理哪?!
什么呀?
当然是有关于他们那些不良少男少女之间的“手足”情深喽!
下午的时候,那个褐发小野明明才刚到马卡罗尼厨房去闹过一场,不仅砸了店、伤了人,而且,夏晓恬也因为要保护李家三少而惨遭误伤。
尽管如此,可事到临头,当警方向女孩儿询问的时候,她依然本能地选择了保护昔日的“伙伴”。
由此可见,这丫头的确不是寻常女孩。
“真是这样吗?”那名一直都不曾开口的男警察忽然问道。
虽然他的问话语气要比边上那名女警客气了许多,不过,他的目光依然犹如实质一般,令女孩儿感受无形的压力。
“对了,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那家餐厅工作的?”忽然,那名女警突兀问道,依旧是那种冰冷的眼神、冰冷的语气。
可这回,她这看似不经意的言语,却令女孩儿起了莫大的反应……
“我在哪儿打工……同小野的案子应该什么关系都没有吧?”她忽而转过脸去,直直地正视着对面那名可恶透顶的女警,大声怒喝道,语气微颤,且极不稳定,显示着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与其说是“怒喝”,还不如说是“爆发”哪,这样反倒更贴切一些。
这是她自今晚踏入这间警察局的会议室之后,头一次直面自己的“敌对势力”,而且,居然还是这般的威风凛凛、屹然不惧?!
她的这种特殊且激烈无比的反应,着实令对面的二位大吃了一惊。
当然,他们对女孩儿的这种过激反应自然无法正确解读,他们又怎么可能会了解马卡罗尼厨房和李家人对他们眼中的这位问题少女的无比重要性哪?!
那可是夏晓恬心目中温暖与幸福的源泉哟,她又怎么可能会允许别人伤害到自己的珍爱之物哪!
绝对不行,哪怕有这种念头都不行!
他们都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那么单纯,那么善良……
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或事伤害到他们,以及他们那份单纯而又质朴的快乐与幸福——
就算是我夏晓恬本人,也没有这种权利。
我已经给他们添了太多的麻烦,所以,所以……
“更何况,我也已经跟那家店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了……”女孩儿忽然冷笑道,“反正……我从来也没打算要在那种小店长时间地做下去,所以……其实,我已经不在那儿干了……”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竟越来越弱了下去——
是因为心痛吧?!
明明为了想要保护最重要、最心爱的东西,可是,为什么却偏偏要将它狠狠地推开哪?
这种痛,没有过切身体会的人,又怎么可能会理解吗?
将最最珍视的东西硬生生地从你的生命中抽离,可它明明已经与你的生命和灵魂融为一体了呀!
何其残忍?!
所以,这也就难怪了,难怪夏晓恬会如何难以自持地黯然神伤,险些潸然泪下……
少顷过后,但见她猛然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直视着对面那两位警察叔叔和警察阿姨,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肃容道:“所以,请从今以后……你们别再到那家店去了,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