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闻听此言，李孝勇先是微一愣神，随后，便迟疑着问道，“你是说……我大哥他……打过电话回来？”
    夏晓恬微一点头。
    “哪天？”
    “是……前天。”女孩儿忽觉鼻翼一阵发酸，紧接着，眼眶一热，恍惚间，竟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没错，前天？！就是李家老爸同众人在一起的最后一天……
    不知怎么搞的，这话就像是开启悲伤的钥匙一般，甫一出口，一旁的阿宝竟先行忍耐不住，低声呜咽了起来。
    那悲鸣声恍若发酵剂一般，在空气中迅速蔓延着，不断击打着三人的心与灵魂。
    少顷过后，大酷哥这才强抑悲伤，抬头看着女孩儿，颤声问道：“请问……你知不知道，他……他都说了些什么？”
    “伯父说，你大哥那天曾打电话回来，还跟他提到……甜甜圈的洞。”女孩儿轻咬红唇，开口说道。
    “甜甜圈吗？”阿宝不禁流露出一副不明就里的疑惑模样，李孝勇却像是心有所动。
    “是啊……”女孩儿的语调蓦然变得平和了起来，眼神中满溢脉脉温情，但见她微微一笑，随后，便下意识地边比划着双手，边轻声叙述道，“伯父告诉我说，做甜甜圈的时候，不是要像这样……用模子往下压，才能将甜甜圈镂空的吗？那样做的话，甜甜圈中间就会出现洞了。当然，这样做的话，洞里面的面皮不就会留下来了吗？”
    “哦，对！对……是这样的！”她的话令对面的浓眉少年恍然大悟，并情不自禁地连连点头，傻呼呼地插嘴抢话道。
    女孩儿甜甜一笑，继续说道：“接下来，就把那些剩下的面皮揉到一起，这样的话，就又可以做成另一个甜甜圈了，如此周而复始之下，那最后一个圆面皮就成为最后一个甜甜圈的洞了。伯父还说，孝勇哥你……还有你大哥，你们小的时候，只要伯父一做甜甜圈，你们俩就总会吵架，老是吵着甜甜圈的最后那个洞究竟由谁来吃，吵到后来，还常常会打起来哪……”
    娇音甜美，阵阵轻柔，令李家二少的思绪情不自禁地回到儿时，回到那个充满温馨回忆往昔，只不过，如今想来，却又被那无止境的哀伤愁绪所缠绕……
    老爸，我好想你，真的好想……
    李孝康，你这个该死的混帐东西，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可以不在？
    你的良心究竟上哪儿去了？
    老爸他已经不在了，你……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等你日后再知道的话，那可就迟了呀！
    我问你，到那时，你将情何以堪？
    这份痛苦，你将如何承受？
    ……
    恍惚间，眼底似有滚烫的液体涌动……
    “伯父说他很高兴，他已经好久没跟你大哥聊这些事了……”女孩儿强行抑制着激荡不已的情绪，颤声说道。
    李孝勇拼命点着头，却不敢出声回应，只恐难抑满腔悲情，至于一旁的浓眉小伙计阿宝嘛，早已伏首于膝、双肩微颤了起来，且哽咽声不断。
    “我，我想……以我的立场，或许并没有资格说这种话……不过，我还是要说……”夏晓恬忽然迟疑道，“伯父他……最后，或许……或许感到十分快乐和满足哪？！”
    闻听此言，大酷哥不禁微微一怔，随即便情不自禁地回想起那天晚上，老爸在二楼阳台上的笑语：“……今天的牛肉酱做得很顺利……今天的牛肉酱……搞不好是到目前为止，我做得最好的一次哪……真的很不错哟，味道棒极了！小勇、小纯，你们两个都下去尝尝看吧……”
    不知不觉间，眼中已然满是泪水……
    李家二少随即站起身来，快步向外走去，徒留下夏mm和阿宝在身后悲悲切切……
    疾步走出李家小楼，少顷过后，他已来到自家餐厅的厨房后门口。
    打眼往里一瞅，大酷哥不禁微微一愣——
    是小纯？！
    他怎么……
    等等，这小子……在那儿干吗哪？
    炉灶上坐着一口小锅，锅里正冒着股股热气，他手中像是正握着什么东西，离得远了，看不太清，但他傻站在那儿，垂头感伤的这一幕，却是再明显也不过了。
    待到走近了才刚发现，原来他手里紧握着的，竟是一只小巧玲珑的苹果兔，那应该是老爸特意为三弟留下的才对？！
    此刻，李家三少业已听闻门口那儿传来的异声，不禁下意识地扭脸看去……
    “二哥？”哀哀地叫了一声，随后，他便转回头去，望着眼前那锅牛肉酱，痴痴地发起呆来，“好吃极了……这个牛肉酱，真是太好吃了……”
    闻听此言，李孝勇随即快步上前，不加思索地自一旁的取过干净的金属小勺，随后，便伸向锅中……
    舀起一勺，搁进嘴里，闭目、品尝、回味，直至口齿余香……
    果然，这滋味还真是……
    李孝纯一直都在边上注视着二哥的举措与反应，眼见他连连点头，且满眼的叹服感动之色，不由得双唇微颤，激动地流下泪来，并情难自控地哽咽道：“真的很棒，对不对？”
    大酷哥只晓得连连点头，想要强颜欢笑，怎知自己此刻的笑容竟比哭还要难看。
    “这味道好棒，真是太好吃了……”李孝纯死命地紧握着手中那只苹果兔，颤声道，“难怪那天晚上，老爸会叫我们下来尝味道哪！可是，我……那个时候，我为什么就没有马上下来吃哪？”
    话音刚落，他便情不自禁地抬起泪眼，愧悔难当地望着身旁的二哥李孝勇。
    他的话便如同那引线一般，瞬间便点燃了二少心头的歉疚之火苗，且转眼便呈燎原之势，直教他蓦然心痛如绞，热泪几欲夺眶而出。
    “我好想……跟老爸说，他做的牛肉酱……实在是太好吃了。我好想在那天晚上，好好跟他说这句话……可是现在，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二哥，我好难受，我……我好恨我自己哦……”李孝纯继续哽咽道，终致泪流满面、痛哭失声了起来。
    三弟的低声啜泣更令李家二少心痛难当，但作为一名成熟且理性的男人，作为必须接替老爸成为家中顶梁柱的兄长，他不得不下意识地生生压制下满心的愧悔与悲伤，强打起精神，往李孝纯手里递去一把干净的金属小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