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辰的话仿佛一瓢冷水浇入热油中，众赌客的脸上纷纷露出惊异、怀疑、不屑、嘲讽等诸多表情。
    “赌手？小朋友，愿赌服输，你自己要玩这么大，现在输了又恼羞成怒，这是赌场不是你家，可没人会惯着你。”
    “才输一百万玉币就要押手，这是有多输不起啊。”
    “到底是个孩子，顾坊主，咱们接着玩，不用理他。”
    李青辰仿佛没有听到众人的话，只是盯着顾云飞：“今天的规矩不是什么都能当赌注么？那我赌上一只手也没问题吧？”
    顾云飞微笑道：“当然没有问题，但是在下舍不得自己的手，所以请恕我不和你赌，这场赌局没法开。”
    “不，你会答应的。”
    李青辰伸出右掌，五指摊开，而后缓缓屈回三指，只露出中食两指。
    这个手势不是卖萌的剪刀手，也不代表胜利，它的含义很简单，二。
    由五变成二。
    顾云飞的眼角不动声色地跳了一下。
    他不知这陈刀仔是怎么识破自己手法的，但可以肯定的是陈刀仔知道自己使了手法，若是被他公布出来，面对群情汹涌的赌客，今晚的努力要付诸白流不说，千金赌坊都有倾覆之祸。
    要不要出手把这小子杀掉？
    他心中闪过一丝强烈的杀机，陈小刀离自己不足一丈，只需一掌，定能将这厮击毙。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毕竟陈小刀没有揭穿自己，贸然杀人影响不好。
    他站起身子：“你先说怎么赌，我再考虑跟不跟你赌这一局。”
    摇骰子既被陈刀仔看破，他就不会傻到继续和自己赌这个，且先听听他的赌法，若是有把握倒不妨与他玩上一局，若是没把握，大不了将刚赢下的一百万玉币堵住他的嘴，他既然来这里，求的不就是财么？
    果听李青辰笑道：“摇骰子没意思，咱们玩点别的。”
    “牌九？马吊？随你选。”
    “这些都没意思。”李青辰扭头环视赌场一周，指着远处一个妇人道，“咱们来猜猜那女人的亵衣是什么颜色？”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望去，一个风姿绰约的妇人正单脚踩在椅子上，兴致昂扬地等着骰盅打开，她外罩一件粉红色纱衣，纱衣下套着一件青色长袍，长袍下还有几件里衣，层层叠叠不知究竟穿了几件。
    顾云飞摇头道：“我不和你赌，你认识她。”
    李青辰也不争辩：“那由你来挑人好了。”
    顾云飞有些迟疑，他没想到陈刀仔会突然想出如此奇怪的玩法，这样瞎猜谁也讨不了好去，莫非这小子输得太惨已经失心疯了？
    既然大家都是瞎猜，老子陪你玩一手又如何，若是真的输了，老子的手让你来砍你又能砍得下么？
    心念于此，他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既然阁下玩得野，在下就陪你赌这一手，还请诸位赌友们一起做个见证！”
    他目光一扫，落在角落另一个穿花裙，头发散乱的女人身上，这女人顾云飞还曾见识过，她是百花楼里的姑娘。
    百花楼规矩森严，衣袍鞋袜皆有制式，百花楼的亵衣都是黑色丝绸上绣着一朵鲜艳的大红牡丹，那女人来自百花楼，那亵衣颜色自然也就不用多想了。
    顾云飞道：“若是你我都没猜中，或是都猜中了又该如何？”
    “那就换一个，赌坊里女的这么多，总有分出胜负的时候。”
    顾云飞点点头，指向百花楼的那个姑娘：“那就从那位姑娘开始吧，我指的人，你先猜，下一个由你指人我先猜。”
    李青辰抬头向那女人瞥了一眼，道：“我猜她的亵衣是……无色，她没有穿亵衣。”
    众赌客哈哈大笑。
    “小子你猜不到也要乱猜一个啊，哪有女人不穿亵衣出门的。”
    “小朋友怕是没见过女子的亵衣，大哥我见多识广，提点你一句，女子亵衣贴身，多为粉红二色，翠绿玄黑的也有，你在这几个色里面挑一个吧，免得白送了一只手。”
    李青辰摇头道：“下注无悔，我说没有那就没有，顾坊主，该你了。”
    “玄黑色。”顾云飞本想把大红牡丹也说出来，但又怕有作弊之嫌，便忍住不说。
    众赌客已是按捺不住，吵着要将那姑娘请过来当众验明正身，眼中绽出贪婪的光芒。
    桃花在百花楼待了三年，无论是身体还是心都已经死去，她心知一旦入了百花楼的门便再也出不去，纵然有千金缠头又如何，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有嫁为新妇的那天了。
    于是她放纵，她挥霍，一有空便来千金赌坊豪掷千金，反正玉币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当执事拉她时她不满地甩开手：“滚一边去，这里又不是百花楼，有什么话去楼里再跟老娘说。”
    当执事表示顾坊主有请时她才停下下注的手，顾云飞的大名她自然是听过的，印象中二人还曾做过一夜夫妻，难道顾坊主今日赌性大发，色性也跟着大涨了？
    她在百花楼地位不高，顾云飞相请不敢不从，轻移莲步来到顾云飞身边，施了个万福。
    顾云飞轻咳一声道：“姑娘，我有个不情之请，想请你帮个忙。”
    桃花眨了眨眼，娇笑道：“顾三爷，您说这话可就折煞奴婢了，有什么要求您尽管吩咐，奴婢能侍奉您那是奴婢的福气。”
    “这个……我想问你，今日亵衣是何颜色？”
    桃花愣住了：“您，您说什么？”
    她没料到堂堂一坊之主、怒獒帮行三的顾三爷竟会当众调戏自己。
    众人嬉嬉笑笑，顾云飞也觉脸上无光，甚至有种上当的感觉，低喝道：“问你你就说！别废话！”
    桃花身子一抖，低声道：“奴家……奴家今日没穿亵衣。”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顾云飞面色一白，忍不住迈步向前，一把握紧桃花的手腕：“你说什么？为什么不穿！”
    “奴家……奴家嫌那亵衣太紧，出门不方便，所以，所以……”桃花的声音越来越小，她感觉顾云飞的手越来越紧，眼中的凶光也越来越盛。
    “啊！”
    她感到一阵清凉，而后被顾云飞撕开的衣服胡乱地盖了上来。
    巨大的耻辱和仇恨涌上她的心头，但她什么都不敢做，哪怕百花楼主事的花白蕊已死，哪怕怒獒帮十犬已去其六。
    这群畜生，什么时候能死绝啊！
    “顾坊主，你输了，你的一只手归我了。”
    顾云飞半晌没有答话，沉默片刻道：“我的手就在这里，想要，自己来拿。”
    “不着急，难道你不想接着玩，把输掉的手再赢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