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古典主义时代
一 文艺复兴时期
五 意大利
文艺复兴发端于意大利,渐及法德英西诸国。顾其势力在意最盛,前后历十四五两世纪,各国则略迟百年。其后虽就消沉,而精神深入于人心,造成伟大之文学,至十八世纪后半,始复变焉。
一四五三年,土耳其王摩诃末二世取君士但丁堡,东罗马之学者,避地于意,挟古文书与俱,是为意大利文艺复兴之始。德人gutenberg始作活板(1435),英意荷阑继之,是为文艺复兴势力流布之始。唯此皆已著之事迹,至其发动之精神,则仍出于国民之自觉,实即对于当时政教之反动也。邦国争长,各以纵横机诈相尚。教会信仰渐失,而威福转加。法之trouvère,德之volksdichter,英之langland,意之pulci对于教徒之不德,久多讥刺之词。且严厉之asceticism,压制人心,久不可堪,而法王教正,复不能为超人间之卓行,为人民模范。则怀疑以生,旧日宗信,渐渐动摇。久蛰之生机,倏焉觉醒,求自表见。终乃于古学研究中得之,则遂竞赴之,而莫可御矣。基督教欲灭体质以救灵魂,导人与自然离绝,或与背驰。而古学研究则导人与自然合,使之爱人生,乐光明,崇美与力,不以体质为灵魂之仇敌,而为其代表。世乃复知人生之乐,竞于古文明中,各求其新生命。此文艺之盛,所由来也。
十五世纪中,意大利治古学者极盛,志在调和古今之思想,以美之一义联贯之。platon之学遂大行,真美之爱,同出一源,与中世troubadour之所讴歌,颇有相似,世多好之,如petrarca,即先觉之一人也。marsilio ficino(1433-1499)则注其毕生精力于此。cosimo de medici祖孙,提倡最力。lorenzo il magnifico于讲学之余,多所著作,仿希腊idyll式作“ambra”等诗数章,甚为世所称。当时文士,多游其门,如pulci,jacopo sannazzaro皆是也。
luigi pulci(1431-1487)为lorenzo挚友,著morgante maggiore,取材于传说而文特诡异。对于教会,似疑似信,赞扬与嘲骂间出。论者纷纭,不能明其指归。大抵当时人心趋向,颇与此相类,是诗足为象征。又以诙谐美妙,颇得世誉,为后来谐诗之宗。matteo maria boiardo(1434-1474)之orlando innamorato,亦记orlando事,而敷叙故事,别无新意。后lodovico ariosto(1474-1533)作orlando furioso,即汲其流,咏中世之骑士,而著想陈词,不为时代所限。至引希腊神话,以为藻饰。书阅十年始成,在今日视之,虽仅如古锦绣,止有色彩悦目,然其影响于当时文学者,则至非鲜。叙事之诗,于是复盛行。唯武士制度,既就衰废,pulci,ariosto等,又以诙诡之词,润色其诗,后之作者,多仿之为假英雄诗。teofilo folengo(1491-1544)作orlandino,则竟以武士为嘲笑之具矣。
niccolo machiavelli(1469-1527)著il principe,立意大利散文之则,简洁明晰,不假修饰。唯其提倡权谋,虽重私德,而公德则不论是非,但以利害为准,议者以为诡辨之词,适足为暴主所利用。或又比之swift之《谕仆文》,以为假反语以刺时政。然亦唯对于法王之治,稍有微词,别无讥讽之迹可见。盖machiavelli之为此书,不过聊寄救国之忱,据当时情状,固不能求同志于齐民,唯有期诸执政者也。稍后有benvenuto cellini(1500-1572)自传,多大言,而质白率真,不违人情。后世比之rousseau,亦文学之瑰宝也。
ariosto之后,有torquato tasso(1544-1595),为诗人bernardo子。初学法律,而性好文学,游alfonso门下,作aminta,写一诚信安乐之理想世界,与权诈奔竞之现世相照。又仿ariosto为史诗曰gerusalemme liberata,纪第一次十字军救耶路撒冷圣地事。当时宗教改革之反动,与文艺复兴之余波,结合而成此作。描写人情,又极巧妙,世有出蓝之称。tasso作此诗,本至虔信,而察教会之意,似尚不惬,因发狂易,自疑为外道,奔遁于道。后复返ferrara,又疑僚友嫉妒,力与斗,遂被幽于寺,七年,乃得释(1586)。狂疾偶已,辄复著作。又十年卒,而意大利十六世纪之文学,亦与之俱就结束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