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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尤物【快穿】高H 淫乱小镇 (快穿)插足者

关于市本

      《语丝》五十三期印出后,我看《小五哥的故事》的案语里“市本”二字误作“布本”,因此想到关于“市本”,想略加申说。
    案语里的“市本”系用作chapbook一字的译语,但市本这个名称在故乡是“古已有之”的。越中闺秀,识得些字而没有看《列女传》的力量或兴趣者,大都以读市本为消遣,《天雨花》,《再生缘》,《义妖传》之类均是。有喜庆的时候,古风的人家常招瞽女来“话市”,大抵是二女一男,弹琵琶洋琴,唱《双珠凤》等故事。照乡间读音称作woazyr,所以我写作“话市”,那些故事原本称作“市本”,但是这实在都是弹词,所以或者应作“词本”,而话市也应作“话词”,或更为合理也未可知。
    chapbook一语据说义云小贩所卖的,译作市本,字面尚可牵就,但实际上与中国的很不相同。他有韵文散文两种,内容上有历史传说故事笑话种种,而以含有滑稽分子者为最多。我所见的十八世纪散文市本集,一八八九年编印,凡一册,内计二十五种,举其有名的几种于后,可以想见其大略。
    一,《杀巨人的甲克》(“jack the giantkiller”)
    二,《惠丁顿与其猫》(“whittington and his cat”)
    三,《蓝胡子》(“the blue beard”)
    四,《洛宾荷德》(“robin hood”)
    五,《浮斯德博士》(“dr.faustus”)
    六,《倍根长老》(“friar bacon”)
    滑稽的一类,除《王与皮匠》等有结构的故事外,有些集合而成的东西,如《徐文长》,或《呆女婿》的故事者,有这几种可为代表。
    七,《脚夫汤姆朗》(“tom long the carrier”)
    八,《戈丹的聪明人》(“wise men of gotham”)
    九,《傻西门的灾难》(“simple simon's misfortunes”)
    这些故事的题目大抵很长,颇有古风,也颇有趣味,如第九的全题乃是“傻西门的灾难以及他的妻玛格利的凶恶这是从结婚后的第二天清早起头的”,喔,喔,这个题目就值一个本尼,不要说里边的故事了。不过,这真是平民的文学,即使是在绅士的英国,平民的趣味总是粗俗,壮健一点,所以里边尽多违碍字样,是涉及犯禁的圈子内的,至于教人为非(照法律上是怎么说的呀?)如《徐文长》者更是很多,而政府也并不禁止,仍让人将二十五篇编印一本,定价三先令出卖。呜呼,礼教振兴,殆终不能不推我们的华土了罢。市本中有一篇,系问答体,其名如下:
    十,“从壳克来的,衣服扣在背后的,爱尔兰人的妙语,系是英国汤姆与爱尔兰谛格二人的雅谈,附有谛格的教理问答,以及为山上水手时的告帮启”。今将该启译出以见一斑,好在这个小周刊并不是专供歇私的里性的太太小姐们看的,讲话不谨慎一点,或者还不大要紧,但是倘若译得不能恰好,那么“恕我删去”二三十个字也是说不定的,大家千万原谅,因为这也是执笔政者之威权呀。
    告帮启
    “诸位仁人君子,请看我这个人,从一个奇异的世界,满是苦难的地狱里经过了来的,受过许多海上的,陆上的危险,现在却还活着;你看我的手,弯曲的像鸡爪一样了,你只想一想我的那些苦辛与忧患,就知道这是没有什么奇怪了。喔,喔,喔,诸位仁人君子。我当初也是一个像样的人,有许多金,银,衣服,许多黄油,啤酒,牛肉,以及饼干。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因为被土耳其人所掳,为西班牙人所放,在及布拉太守城六十六天,一点东西都没得吃,除了海上漂来的杂物及生的淡菜;乘船出发以后,搁浅在蛮邦海岸,落在凶恶的非洲回回的手中,我们于是被捕,被缚,用了绳,索,马锁,牛练。随后他们割,阉,把桅杆和弹丸去个净尽;你伸进手去摸一摸看,同坤造一样地光,在那杈骨旁边,除了那天然的以外什么也不见的。后来我们逃出走到亚拉伯的荒野大沙漠,我们和野驴一同生活,吃风,沙,和没有汁的菱角过日子。以后我们坐在一间破屋子里开始飘洋,在云的上头和下头乱滚,被那猛风,粗风,静风,逆风吹着,通过许多大小树林,一直到末了搁浅在沙利伯里平原,撞在一棵白菜根上把屋船碰得粉碎。现在我请求你们,诸位仁人君子,以仁济为怀,布施给我一百方牛肉,一百块黄油,以及干酪,一箱饼干,一大桶啤酒,一小桶甜酒,一桶蒲陶酒,一块金子,一片银子,几枚一分或半分的铜元,一瓶牛乳,一双旧裤子,袜,或皮鞋,或者一服旱烟也好。”
    译完之后,叹了一口气,觉得安心不少,因为看起来还不十分违碍,而且又想到北京有些公开的图像,也都是阉割过的,大家看了绝不以为奇,(从前《改造》上的表纸图案却引起不少非议,)那么这《告帮启》里的话自然也很平常,而或者还有点官学的(academical)正派气味呢。
    这篇东西写了的第二天,万羽君来谈,说及故乡的周敦夫的“平调”,潘秀女的“花调”等,便记起那些瞽女大都聚居城内的马梧桥一带,招牌上写着“三品词调”四字,因此觉得“话词”一语必须这样写,而《天雨花》等的总名也当作“词本”。上文云“市本”的名称古已有之,理当撤消,但这两个字留作chapbook的译语,似乎也还可以用。一九二五年十一月十八日追记一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