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小心翼翼的接过宫婢抱着的小皇子,虽然是刚生下来,但是除了刚开始哭两声,到现在为止竟憨憨的睡了过去。这个时候的人依旧相信产房污秽,男子沾上会有不祥之兆,戴权等人不敢叫皇帝以身犯险进入大殿,又怕新出生的麟儿被风吹着,所以好几十号人用身体搭起一堵人墙,为小皇子挡风。
小孩子刚生出来大抵是一个样子,浑身皱巴巴,头顶上的发毛少的可怜,还黏糊糊的。眼睛永远是紧闭,饿了,难受了就哼两声,得不到满足再放开嗓子嚎啕大哭。
按照排名辈分,皇后生的这一个应该排行第七,小小的七皇子。
皇上的子嗣并不少,除了二皇子早年夭折,余下的几位皇子都个顶个的健康。五皇子、六皇子的母亲们身份并不高,娘家也上不了台面,心里早就放弃了争权的念头,只剩下大皇子、三皇子还有四皇子有机会搏一搏。
现在的七皇子,无疑是这场博弈中最大的变数。
皇子们年长,可皇上依旧是年富力强。前途究竟何如,没人敢做最终的判定。
皇上不大熟练的抱着小儿子,笑着与荀晟睿道:“这小子好沉实,抱着压手。”
荀晟睿眼含笑意的看着自己的小外甥,这是荀家未来的希望,更是父亲心心念念的宝贝。这个小东西,比家里的筷子也长不了多少,眼睛细长,有荀家的特点,也许是太多的人注意他,小家伙微微皱眉。
“皇上快瞧,小主子脸蛋红扑扑的,这长大了一定是个白净的!”戴权讨好的说道。
皇帝果然问:“哦?这话怎么说?”
戴权听了就将自己准备好的吉祥话找了几句,又道:“老辈人都说,这孩子生下来时面皮儿越红,将来就越白净。”
皇上笑着将脸贴上小儿子,这可是皇上头一遭做的事儿,想当初大皇子生下来时,他还在潜邸当王爷,是先皇最属意的继承人,每日忙碌的事儿不计其数。大皇子的母亲又不受宠,加上皇帝年轻,那个孩子并未在府里引起太大的波动。三皇子、四皇子几乎是同时降世,一个是宠妃所生,一个是正妃所生,两拨人马相斗不休。
真正说起来,前面的六位皇子没一个是在皇宫里诞生的。
只有这位当今皇后所出的嫡七皇子。
皇帝将小皇子交给新选出的奶娘,忽的想起刚刚那个孩子,扫了一眼,果见荣泽站在角落里,便伸手招呼:“小家伙,过来。”
荣泽松开了拽着黛玉的手,被带到皇帝跟前。
“朕问你,谁是白胡子爷爷?”皇帝虽在问荣泽,可是鹰眼却盯着黛玉、晴雯等人。
荣泽挠挠头,奇怪的问道:“白胡子爷爷就是白胡子爷爷啊!”
荣泽生的虎头虎脑,说起话来充满童趣,可皇帝心中却满是猜忌,心道,莫非林致远那小子刻意教了这孩子?
心中有了猜忌,如果不立即化解,往往就会小疙瘩变大祸患。黛玉知道荣泽的话叫皇上起了疑心,偏她根本不能帮忙。
站在皇上身后的荀晟睿瞧见了黛玉的焦急,生怕皇上看见迁怒,于是笑道:“陛下,为臣觉着这孩子眼睛清澈,想来说出的话是有几分依据的。要不然怎么他一说完,里面就报出喜讯?”
皇上一点头,时间赶得太巧,不会是什么人刻意安排。
黛玉感激的冲荀晟睿看去。荀晟睿便故作未知,又问荣泽:“小家伙,你什么时候见到的白胡子爷爷?”
荣泽毫不迟疑的说道:“就是刚刚啊!白胡子爷爷就站在那里。”小胖手一指众人身后的大红柱子,什么也没有,荣泽皱着小眉头道:“刚刚还在的。”
皇帝心中一愣,那岂不是就站在自己身边?不对,这里除了自己就剩下荀晟睿,其他都是太监,根本不会有人长胡子。皇帝忙低头问:“他穿着什么衣裳?”
荣泽挺挺小胸脯,说道:“和皇上是一摸一样的衣服。”
龙袍?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越听越觉得荣泽的话透着诡异。这样喜庆的场合,难道说......
皇帝语音急切,甚至没主意自己已经躬下身:“那老爷爷什么样子?”
叫一个不满五岁的孩子形容一个人的长相很是为难。要是荣泽说的明白,皇帝反倒会以为这是一个圈套,可说的不明白,荣泽说不定就被皇上定个欺君之罪。本朝最小年纪获得此罪名的人。
荣泽想不出来,憋得小脸通红,终于蹦出来一句话:“白胡子老爷爷下巴上有个痦子!”
皇上心中一根线“啪”的断了,戴权忙上前去搀扶,早有人端了椅子过来。
“皇上别急,许是这孩子混说的。”戴权捋着皇帝的心口低声劝到。
荣泽见众人不信他的话,又是急又是气,脆脆的说道:“不是的,不是的,师傅教导荣泽,见未真,勿轻言。知未的,勿轻传。荣泽真的见到了老爷爷,你们为什么不信呢!”
皇帝已经从刚刚那一句话中缓过神来,又听得荣泽的这一句“见未真,勿轻言。知未的,勿轻传”,心中又信了几分。
先皇可不就是留着长胡子,可不就是下巴上有一颗痦子!
荀晟睿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该说话,因为一旦说了,荀家和林家可就扯不开这个干系了,好事也要变成坏事。
“这孩子叫?”皇帝开口问道。戴权忙示意黛玉回答。
黛玉便道:“启禀圣上,这孩子叫丁荣泽。”
“丁荣泽......是林致远的表弟?好,小家伙透着几分的机灵劲儿,将来朕的小七大点,就叫这孩子进宫做个伴读吧!”皇上笑道,甚至摸了摸丁荣泽的小脑袋。荣泽不知道什么是伴读,无辜的眨巴着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
皇帝心情大好,一想,这么小的孩子能记住什么,就是别人教他说那些奇怪的话,经过自己这么一询问也该露出破绽,可事实上,皇帝并没有发觉什么。
他现在倾向于认为......这孩子说的是实话。
可要真的是实话,那小七,小七会不会是......先帝想要告诉自己什么呢!这孩子的降生是在自己的意料之中,可不过是出于对皇后的歉疚,以及对整个东南的安抚。
皇帝心中早有属意的太子人选,而这个人,不会是眼前皱皱巴巴的小包子。
当今天子头一回这么矛盾,就连当初决心扫平忠顺王势力的时候也没这样彷徨过。
恰在这时,大殿里服侍的姜公公出来报喜道:“陛下,娘娘已经醒了,想要见见小皇子。”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皇帝身上。
皇帝精神一振,笑道:“我也瞧瞧皇后去!”戴权吓得忙道:“陛下,产房......”皇帝就瞪他:“难道你们没收拾干净!”
姜公公忙道:“陛下放心,收拾的是干干净净,一点味道都没有。”姜公公和戴权不同,他是皇后娘娘的心腹,巴不得皇上现在就进去探望主子呢。
皇帝的脚刚迈,又住了,转头与荀晟睿说道:“你将林家的几个人亲送出宫去,明日朕自有话问林致远。”
说完,头也不回的进了大殿。
等黛玉等人满身冷汗的回了莲花胡同,忙将此事告诉了林致远。林致远良久未语,抱着荣泽低声问道:“你真的看见了什么白胡子老爷爷?”
荣泽刚在皇宫的时候知道那地方吓人,说话还强打精神,现在听哥哥也这么怀疑自己,泪珠子就再也憋不住的簌簌往下掉。满是委屈的说道:“荣泽真的看见了。哥哥你相信我!”
林致远摸着他柔柔细细的小头发,安慰道:“哥哥信,哥哥都信。好了,你们也累了一整日了,先回去歇着吧。”
黛玉还想再问,可林致远已经唤人去请刚回来的曹先生。黛玉知道他们有话要谈,只得领了荣泽去后院。
七皇子诞下的第二日,皇帝宣布大赦天下,又请法华寺的得道高僧们为小皇子祈福。
薛姨妈听了大赦的消息,急忙派了家中尚得用的管家去大理寺探听消息,又散了无数的金银,薛姨妈和薛宝钗才在狱中见到了形容枯槁,面目犁黑,状有归色的薛蟠。
他哪里还有当年欺男霸女的威风,头如鸡窝一般糟乱,穿着几乎是支离破碎的囚服,一身的枷锁,堆缩在乌黑脏臭的墙角,两眼呆滞的盯着前方。
薛姨妈顾不得脏,一下子扑在儿子的身上大哭起来。
薛宝钗何时见过这样的哥哥,在她心中,薛蟠虽性子鲁莽,又爱惹事,可到底是自己的亲哥哥,母亲和自己的依靠,他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叫宝钗怎能不心痛!
母女二人拉着薛蟠就是哭,可薛蟠仿若未听到似的,依旧维持刚刚的动作。
薛宝钗第一个察觉出不对劲儿,忙问在牢房外守候的差役:“敢问这位官爷,我哥哥是怎么了?”
差役并不答话,反而是色迷迷的盯着薛宝钗。薛宝钗羞愤之下又没有办法,还是一旁的薛府管家掏出了一锭银子塞到差役的手里。
差役掂了掂重量,才冷笑道:“上面的人吩咐了,要好好关照这个薛大傻子,试问,大理寺想收拾一个人,还能轻饶了他!”
“上面有人......”薛宝钗沉声道:“是什么人?”
差役扑哧笑道:“要说你这姑娘和你哥哥倒有几分的相似,冒傻气。上面什么人能告诉你?再说了,你们家得罪了什么人,想想就知道了。”差役好意的说道:“听说你们家花了不少银子打点上面,好心告诉你,如今接管这事儿的是新任大理寺司直,想要活命,还是找找那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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