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锱铢必报的金浩，真的值得他托付一切吗？要知道，金浩会变得这么惨，他也是有出力的。万一他没价值了，金浩不管他了，他难道还真的要去沿街乞讨吗？
    去当乞丐啊，就他这样连个女人都打不过的，不得被人家欺负死？
    这么想着，季老头心里打了一个突。
    怕老无所依，厂里来找季老头说替班事情的时候，季老头就留了一个心眼。
    他说：“感谢厂长对我家的照顾。换班这事我同意，但我有个不情之请。我希望厂里能把我的工资发给我，而不是给我媳妇，或者给金浩抵债。厂长，我如今这个破身子，不好好养着是不成了。所以，我希望厂里能再帮帮我。”
    季老头这话，差不多就是让秦小丽帮他白干活的意思。对此，厂里和金浩都不太乐意。
    白给别人干活，谁能乐意？金浩又不是傻子。他可不干亏本的买卖。
    金浩不同意按季老头的说法分配工资，“爸，我妈去工作，也是付出辛苦的，一分钱不分给她，不合适吧？爸，我们是一家人，给我妈发工资，还是给你发工资，那不是一样的吗？你这么计较干嘛？”
    “既然是一样，那都给我怎么不行了？我现在是个废人了，手里没钱，我心慌。你是我儿子，照顾照顾我的心情有什么不行？”
    季老头被金浩的阴翳吓到了，现在他就怕他一无所有，被金浩扫地出门。所以，他特别认死理。工资这个事，没得商量，要么给他拿着，要么就这么浪费了。反正，他不放手。
    季老头犯了轴，厂长和金浩拿他也没有办法。最后，大家一顿吐沫星子乱飞的讨价还价后，季老头同意了暂时转让工作，条件是他的工资，一半归他，一半归厂里。
    这样分配还算合理。季老头和秦小丽一个出工作，一个出力干活，所以得到的工资，她们就一人一半。属于季老头的那份，他领了自己花。属于秦小丽的那份，则被厂里扣下抵金浩债务。
    如此，季老头和厂里皆大欢喜。金浩折腾半天，啥也没捞着，气的吐血。
    第56章
    ◎帮未来弟妹◎
    这是距离金浩吐血的第三天, 也是秦小丽出来后扫厕所的第二天。
    这两天，金家又让大杂院的众人，狠狠的看了一回热闹。大家万万没想到, 金浩的心眼子能那么小。他那没占到便宜就受不了的模样, 简直和秦小丽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样。
    得心胸狭窄成什么样？金浩才能被一个公正合理的结果气吐血？
    金浩这口血吐出来，说他和秦小丽不一样，不是个自私自利的人, 大家都不信。得多眼瘸、缺心眼，才能写的过金浩, 把他当知心人？季老头这回也不倔了。现在，他是不敢再把金浩当他的好大儿了。
    这种占便宜就乐, 没好处就撂脸子的人, 季老头怎么搞指望金浩给他侍奉终老？
    看清了金浩的本质, 季老头再不觉得钱小燕那天的话, 是瞎胡说了。想到他可以预见的，暗无天日的未来。季老头一下子就沉默了很多。秦小丽出来后, 主动跟他赔礼道歉，对他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他都没心情搭理。
    现在季老头生怕哪天金浩跟他秋后算账, 把他扫地出门。有这样一柄利剑悬在季老头的头上，他哪还有心情风花雪月？再说从看守所出来的秦小丽也不漂亮了。季老头对她那魔杖一样喜欢的心情，好像一下子就淡了。
    在看守所呆了将近一个月的秦小丽，看着比从前苍老憔悴了很多。现在钱小燕看着都比秦小丽好看些，季老头对秦小丽的完美女神滤镜一下子碎一地。
    看着秦小丽和别人一样, 粗鲁的动作, 刻薄的面容, 季老头有些想不通，他以前为啥鬼迷心窍，觉得她清新脱俗，玩命的喜欢她？
    她看着就普普通通，没啥特别啊？她这样的女人，街上一抓一大把，他以前到底看上她什么了？
    曾经的完美滤镜碎掉，又被金浩的表里不一吓了一大跳，季老头那顽疾一样的恋爱脑，突然就不治而愈了。
    现在，季老头前所未有的清醒。什么抱得美人归，白的孝顺好大儿，都是骗人的！赶紧养好身体，想办法保住他的老本，才是季老头如今该操心的事情。
    为了保住他的房子，季老头找了院管大爷，让他帮忙，把他的房子租了出去。得到的租金和工资一样，被季老头都牢牢地地攥到手里。只留着给他自己看病花。
    季老头不接招，出师不利，难得放下高傲来哄人的秦小丽，就拉长了老脸，很是不高兴。
    不识好歹的死老头！先让他得意几天，等风头过了的，看她怎么修理他！秦小丽恨恨的想着。
    秦小丽这一趟看守所可遭大罪了，狱友铁拳和狱警思想理论的双重教育之下，她终于长教训，不敢再动手伤人了。
    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秦小丽的恶，不是一个小小的看守所，能教育好的。等以后形势好了，她肯定不会这么安分。
    秦小丽如今是真的不敢犯错，很是安分守己。她不但能放下身段去哄季老头，面对钱小燕这个死对头的嘲笑，她也能忍气吞声。不跟钱小燕吵架。
    钱小燕也是欠。她像个得志的小人一样，一天拉帮结伙的跑八百趟的厕所，就为了当面奚落秦小丽，看她的笑话。
    明明大杂院附近就有公共厕所，但钱小燕非要舍近求远，不遗余力的去给秦小丽添堵。
    每次钱小燕都光鲜亮丽的来，耀武扬威的走。她会先给秦小丽显摆她的新衣服，让秦小丽羡慕她；再找茬指使秦小丽去扫厕所。等秦小丽憋屈的在她的监督下干完活，她再做作的去解手。
    解完手，钱小燕趁着洗手的功夫，还要威胁秦小丽一句：“好好干哦，我时刻监督你呢。你要是干的不好，我就是找厂长，让他把你撤了。”
    就挺糟心的。秦小丽被她折磨的很是崩溃。
    秦小丽巴不得厂长把她撤掉。扫厕所这么丢人的工作，谁乐意干？
    可不行啊。
    秦小丽出看守所之前，跟贺局长写过保证书。她保证了她会好好干活，认真反省。如果她做不到，贺局长说了，他会跟机械厂反应，让他们找金浩谈话。
    金浩是秦小丽的死穴。这段时间，因为她，金浩的名声都臭了。金浩只是机械厂的临时工，是看在金浩死去老爹的份上，机械厂才一次次忍着，没跟金浩计较。
    秦小丽出来之前，机械厂也派代表和她谈过话。他们说，‘如果秦小丽再惹事，他们为了机械厂的声誉，会考虑把金浩从机械厂开除’。
    这样的重罚，可把秦小丽给吓死了。
    秦小丽知道，因为她几十年如一日的去麻烦厂里，找厂长哭穷，她男人的那点面子，早已经全被她糟蹋的差不多了。如果她没翻车，厂里家大业大，也懒得和她计较。
    现在她翻车了。厂里新帐旧帐和她一起算，秦小丽和金浩就要倒霉了。
    扫厕所是秦小丽和金浩最后的机会。如果这点小活秦小丽都干不好，那上梁不正下梁歪，厂里会觉得金浩也不行，把他这个害群之马从机械厂踢出去。
    就是因为知道她处境非常不妙，秦小丽才会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吞。什么委屈都能忍。
    明明就是钱小燕故意找茬，让秦小丽多干活，秦小丽也能忍住火气，一遍遍的，按照钱小燕的要求去返工。
    钱小燕把这当成是在报仇雪恨，天天乐此不疲的去找秦小丽的麻烦。
    幸芳通过秦小丽的行为，感受到了她这份无人能及的忍功，不由心中警惕。
    这样一个忍常人所不能忍的狠人，给她翻身机会，她们这些曾经欺负过她的人，不得倒大霉啊。
    想到家里的两个孩子，在钱小燕又一次欺负完秦小丽，笑容灿烂的回来后，幸芳把宋家人召集起来，开了一个小小的家庭会议。
    幸芳说：“妈，你小心点秦小丽。她可是有暴力倾向的人，你这么对她，等过段时间，她打人这事影响下去了，她趁你晚上出去上厕所下黑手怎么办？”
    “妈，过犹不及，秦小丽就是条毒蛇，咱小心些总不会错的。咱家除了我们这些大人，还有小孩子呢。万一秦小丽在你那里受了气，偷偷打咱家孩子，咱得多心疼？”
    见钱小燕不以为意，幸芳又加码道：“妈，金浩现在看着，算是废了。他现在这个行情，想跟正经人家的女孩结婚，几乎不可能。金浩娶不到老婆，秦小丽就没法抱孙子。可咱家不会只有双双和依依两个孩子，文实他也快娶妻生子了。他的孩子以后也会生活在大杂院。万一秦小丽因为恨你，对他得孩子下手，您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妈，小心驶得万年船，咱得把危险扼杀在摇篮里才行。”
    幸芳最后一句话总算说服了钱小燕。
    本来钱小燕正欺负死对头欺负的嗨着呢，幸芳突然来给她泼冷水，她当然很不高兴。虽然幸芳说的不无道理，但钱小燕一开始也很不服气。等幸芳提到了宋文实那没影的孩子，钱小燕终于把幸芳的话听进去了。
    “小芳，你说的没错。秦小丽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咱们是应该防着点。”点头附和完，钱小燕眼珠一转，想起了一些幸芳曾经说过的话。
    幸芳曾提议说，让金家下乡的二小子回来代替金浩。那孩子宅心仁厚，比金浩有良心的多。金海从小就跟秦小丽不太亲近，没了金浩给秦小丽撑腰，再有金海看着约束秦小丽，秦小丽的危险性就低了许多。
    钱小燕越琢磨，越觉得幸芳这想法好。用金海换金浩，宋家隔壁能少两条毒蛇，钱小燕她们睡觉也能安心一些。
    只是该怎么让金浩下乡，换金海回来呢？
    钱小燕想不出办法，就把她的想法跟大家一说，让大家一起想办法。
    “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咱们家估计是没法搬家，不想办法把金海弄回来，咱天天防着金家母子也太烦了。”
    “嗯，妈你说的没错。现在知青返城，除了探亲，就是病退。金海那边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妈，要不你先给他写一封信吧。你把这边的情况跟他说说，如果他有心，他就可以请探亲假回来。到时候他人回来了，咱们再一起想办法把他留下。”
    “对！对！小芳，还是你聪明！你等着，妈这就去写信！”
    钱小燕说风就是雨，说要给金海寄信，她一分钟都不带耽误的。花二十分钟写了三大页纸，给金海写了一封长长长的信。把信纸装进信封，钱小燕风风火火的去邮局寄信了。
    钱小燕走后，抓心挠肝在房间里当了半天隐形人的宋文实，终于迫不及待的来找幸芳了。
    宋文实是为了周萍来找幸芳的。
    说来，距离幸芳知道周萍这个人的存在，已经过去快半个月了。可周萍和宋文实的事，依旧没啥进展。
    宋文实天天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盼着幸芳给她牵线搭桥。结果，幸芳一直安安静静，没个回信。宋文实每天等的心焦，却因为食言于周萍，不敢面对她，只能继续等着。
    今天，幸芳提到了让知青金海回城的办法，宋文实心跳如鼓，终于等不下去了。
    怕钱小燕发现端倪，坏了他的好事，宋文实硬撑着又等着二十分钟。现在钱小燕出门了，宋文实终于不再掩饰他的渴望。
    “嫂子……”宋文实小可怜一样，期期艾艾的看着幸芳。“嫂子，你不会是把我的事给忘了吧？”
    “没忘。”幸芳先给宋文实吃了一颗定心丸，才数落他道：“你看看你这熊样，扭扭捏捏，大姑娘一样。真那么想人家，你就去找她啊！光指望我是不行的，追媳妇，你得自己主动出击。明知道人家姑娘一个月之后就要下乡了，你还端着，不去找她，你这不是傻吗？”
    宋文实被幸芳训的小奶狗一样，眼神湿漉漉，蔫巴巴的低着头，他喏喏的回幸芳：“嫂子，我不敢。”
    宋文实在周萍面前是真挺怂的。他从高一第一眼见到她，就喜欢人家姑娘。结果高中三年，他愣是没敢跟人家说话。
    要不是他们在一个班上课，平时老师会点名，周萍又是班级里的语文课代表，人家可能连宋文实是谁都不知道。
    好不容易熬到高中毕业，宋文实又因为没有工作，怕他配不上周萍而不敢去找她。等他终于有了工作，鼓起勇气跟她表白了，又因为下乡这个变故，让他心虚的不敢面对周萍。
    宋文实怕周萍再次因为异地恋而拒绝他，还怕周萍问他为什么做不到陪她一起下乡？所以他不敢去找她。
    幸芳看着宋文实这个前怕狼后怕虎的怂样，真心觉得，他属实有点配不上人家姑娘。
    这段时间，幸芳是真把宋文实这事，放在心上好好的办了。为了宋文实，幸芳专门跑了好几趟知青办，给周萍跑关系，让人家晚点上报周萍的档案资料。
    知青下乡是国策，幸芳没法跟政策作对。她能做的，就是帮周萍换一个下乡地点。换一个离舒城近点的地方，比如幸芳的老家南山大队。这样宋文实和周萍真好了，她们两地分居，也不算离得太远。
    当然，幸芳改周萍下乡点的前提，是她得是个真不错的人，这样不论她和宋文实能不能成，幸芳都乐意帮帮她。
    别人不知道知青在乡下过的是啥日子，幸芳知道。幸芳不但知道知青的苦，她还知道周萍这时候下去，没有十年，她都回不来。所以，如果周萍是个好姑娘，幸芳愿意帮帮她。
    要了解周萍，幸芳先回忆了一遍《小芳》。然后，幸芳有了大收获。在书中，周萍也是宋文实的初恋白月光。宋文实最初也想跟她一起去同一个地方下乡。结果钱小燕非得作，宋文实怕钱小燕知道他下乡有周萍的因素，去伤害周萍，就忍痛和她分开了。然后，他就后悔了一辈子。
    周萍在她下乡的第一年，就遇到意外去世了。她的死，和宋文城的腿一样，成了宋文实的心结。因为这两个心病，宋文实单身了一辈子。
    幸芳了解到这个情况，立刻决定帮周萍改了下乡地点。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条人命，幸芳做不到见死不救。
    幸芳办事效率很高，她决定要帮周萍，当天就给周萍改了地方，交了资料。
    然后，没等幸芳去找人打听周萍的其他情况，周萍的前未婚夫和她的亲妹妹，就跳出来找茬，要收拾幸芳了。
    幸芳看到这俩人，第一反应是周萍原来定过亲，然后就是觉得这俩人莫名其妙，很有问题。
    事实证明，幸芳的感觉没错，这俩人确实狼狈为奸，不是什么好鸟。
    原来，周萍别看年纪不大，经历却很多，很坎坷。她苦难的根源，是她有一对超级奇葩，很不负责任的父母。
    周萍的爸妈，比段三萍还重男轻女，比钱小燕还能偏心眼。她们只爱儿子，根本不把闺女当人看，并且还非常的不讲道理。周萍在他们眼里，就是能换钱的货物，根本没有任何人权。
    周萍小时候，为了赚钱，她们送周萍去给有钱的小少爷冲喜。周萍幸运的冲喜冲好了小少爷，她们又厚着脸皮去攀高枝，跟人家求亲。让人家很是看不起。
    最后，是小少爷家请的道士，说周萍的八字旺小少爷，有她在小少爷身边，能保证小少爷平安健康的长大，那家人怕小少爷再出事，才勉为其难，留了周萍给小少爷当童养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