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顾垣含笑：“小花狐狸。”
    苏折夜舔了舔上唇的牛奶，然后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喝了起来。
    顾垣就坐在床边，静静注视着他。
    片刻后，顾垣突然想到了什么，拿出手机又拍了一张苏折夜喝奶茶的照片。
    察觉到动静，苏折夜下意识抬起了头。
    ——于是照片刚好捕捉到了这一幕，男生双手捧着牛奶杯，仰着脸在看镜头，因为是毫无征兆地拍摄，他的目光有一丝茫然，显得……单纯又乖巧。
    顾垣把手机递过去，让苏折夜先看一眼：“介意我发微博吗？”
    苏折夜摇头。
    “就是有点毁人设。”
    他又道：“我那么高冷一个人，都怪你，顾垣，谈恋爱使人变傻。”
    顾垣忍俊：“才不傻。”
    “就是傻。”
    苏折夜不满地戳了戳他腰间：“会被你养得又傻又胖又懒，然后你就不要我了。”
    顾垣捉住他的手：“又乱说。”
    苏折夜顺势咬了一口顾垣的手腕，然后喝自己的红糖鲜奶去了。
    于是几分钟后，还沉浸在中国电竞夺冠和正主发糖喜悦里的cp粉们，又刷出来一条微博。
    【@顾垣：现在哄好了。[图片]】
    配图就是苏折夜捧奶茶的那张照片。
    【？？？秀恩爱？】
    【？？？我他妈确认了好几遍这是不是顾长官的微博。】
    【老婆好可爱啊啊啊啊啊，想日啊啊啊啊】
    【姐妹冷静，这是顾长官的评论区。】
    【草啊，顾长官用的是“哄”，说明苏哥就是在撒娇！！！】
    【这没在谈恋爱说不过去了吧。】
    【原地结婚（尖叫！！！】
    这条微博又被顶上了热搜，但顾垣丝毫不知，或者说知道了也不想管，专心洗着苏折夜喝完红糖牛奶的杯子。
    刚擦净手，黄和然的微信电话就打了过来。
    “顾垣！！！”
    黄和然的嗓门是一向之大：“让你发微博说折夜的身体情况，你咋搁那儿秀恩爱呢？！”
    顾垣：“嗯。”
    “别嗯啊，你这……不是，虽然你拿了金牌，但你之后要是有拉垮的时候，肯定会有黑粉拿这个说事，以后注意点啊，别搞这种误导人的互动了。”
    顾垣：“不是误导。”
    黄和然一愣：“啊？”
    顾垣：“我准备公开。”
    那边迟迟没有回话，半晌后，黄和然充满震惊的颤音才响起：“啥公开？啥啥啥啥，你没在逗我吧，今天不是愚人节啊，顾垣，我的顾长官你别吓我啊。”
    顾垣：“没吓你。”
    顾垣：“我和折夜在一起了。”
    那边又没音了，片刻，顾垣甚至听到了黄和然在深呼吸的声音。
    他正欲说什么，一通电话突然打了进来，切断了微信语音。
    顾垣垂眼，见是他妈妈的。
    于是他给黄和然发了一条：[接个电话]。
    “妈。”
    顾垣接起：“什么事？”
    “恭喜你一声啊阿垣，拿金牌了。”
    霍玉婉笑：“也算是为国争光了。”
    顾垣应了声：“谢谢。”
    他又问：“姥爷怎么样了？”
    “好得很。”
    霍玉婉笑出了声：“和之前一样，在家闲不住，天天开车去书画院，要么就是去钓鱼，看不出半点生病的痕迹。”
    顾垣安心了：“那就好。”
    霍玉婉也问：“你那个队友呢，night，身体怎么样了啊？”
    顾垣：“就是低血糖，已经好多了。”
    霍玉婉语气染上一份关心：“他是不是脾胃不太好，回来后来妈这里看看，我给他开点中药调理一下。”
    顾垣静默了两秒。
    他脚步顿住，目光遥遥看向房门，开口：“妈，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给你说，我喜欢一个男生。”
    “记得，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不记得。我都失眠了好几天。”
    霍玉婉微叹一口气：“是不是就是这个男孩子？”
    顾垣抚在手机上的指尖微微收紧：“对不起。是他。”
    霍玉婉又叹了口气：“我当时给你说过我唯一的要求是你幸福，也能带给他幸福。我现在也还是这唯一的要求，你问心无愧就好。”
    “妈我知道，我也会做到。”
    顾垣的语气很平静：“我这次给您说，是想回国后带他回家。”
    不等霍玉婉出声，顾垣接着道：“如果你和爸都不同意就算了。他没有家，他爸爸去世他妈妈进精神病院了，他妈之前还经常打骂他。在家庭方面他一直……有一些自卑，他总是害怕他配不上我，我不想他再收到一次伤害，我希望能带给他家的温暖。”
    霍玉婉沉默了好久，才道：“顾垣，你怎么上次没有说他的家庭情况。”
    “我……”
    顾垣叹了口气：“上次他已经因为这个事情要放弃了。没事，你不用为难，我也会去找我爸和姥姥姥爷聊。”
    “不是。”
    霍玉婉打断他的话：“我意思，你上次给我说他的家庭情况我就和你一起去见他了。拖到现在，他心里肯定会觉得我们还是不愿意接受他，这么好的孩子……唉，反正劝你劝不动，我就去劝劝你爸吧，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等我去基地接顾晴的时候，顺便见一见他。”
    这回轮到顾垣微怔了。
    但他也只怔了一秒，就应声道：“好。谢谢妈。”
    他比谁都了解霍玉婉，他知道他妈心地善良最见不得这种事情，顾垣不是有意卖惨，但只是实话实说就会让霍玉婉心疼。
    心底最后一块大石头落下，顾垣收起手机，迫不及待要去向苏折夜分享。
    然而一推开门，他没有在房间看到苏折夜。
    顾垣脚步一顿，转而走去卫生间。
    门开了一个缝，顾垣看到苏折夜在洗脸。
    ……也不完全是洗脸，他双手捧着水，脸埋在里面，迟迟没有抬头。
    顾垣敏锐地察觉到苏折夜好像有一些不对劲。
    “折夜。”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男生却恍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听见，还保持着那个姿势。
    顾垣抬手攥住了苏折夜的手腕，那温度冷若冰霜，根本不像人类的体温。
    他心下一惊，抬高了音量：“折夜，怎么了？”
    苏折夜这才有所反应，慢吞吞抬起了脸。
    顾垣一怔。
    他看到苏折夜的眼眶红红的，似乎是偷偷哭过。
    男生的声音有些发颤：“你回来了。”
    “折夜。”
    顾垣双手抬起他的脸：“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我……”
    苏折夜嘴唇抖了抖：“我有个事想告诉你。”
    顾垣的语气很温柔：“宝宝你说。”
    他这声“宝宝”恍若又刺激到了苏折夜，后者身体一颤，许久才开口。
    声音更轻了几度，像是飘渺在空中：“顾垣，我要是……我是说如果，只是个假设，我有一天突然心脏病发作猝死了怎么办……你该怎么办？”
    苏折夜之前有想过，自己这次重生后，会不会依然在明年的世界赛结束猝死。
    所以他有几分及时行乐的念头，抽烟酗酒，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也只想约炮不谈恋爱，因为不想伤害他人的感情。
    但和顾垣在一起后，他被顾垣带着作息生活健康了很多，心脏也再也没有过不舒服的感觉，也没有查出来后天心脏病。
    苏折夜便不再这么想。
    然而今天，低血糖和低血压导致的晕倒，以及体温降低、恶心、乏力、心慌，让苏折夜旧念复萌。
    孑然一身了无牵挂的时候，苏折夜不怕死，什么也不怕，只是现在，他有了爱人，他有了两世以来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动心深爱的人，他开始怕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