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佳，不觉得我们这样有点像情侣吗？」顶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小霏清澈的眼神望进我的眼底，彷彿要看穿我的一切。
    「像吗？」我轻笑，举起手晃了晃手臂上的手銬，「你自己说要进来的喔，这种情侣折扣的餐厅。」
    我和小霏，两人面对面坐在餐厅内，今天是情人节，餐厅特别推出情侣限定入店的规定。只要两人銬上手銬并在店内点餐，就能享五折优惠外加免费甜点，好死不死小霏对这种优惠把持不住，才把我半推半拉的走进这间店里。
    其实我心里是挺高兴的，就是怕小霏察觉所以不表现出来。
    除了小霏和我这对「情侣」，其他桌都是男女坐在一起，正要进餐厅的情侣一瞥见我们，立刻交头接耳，不知道在碎念什么。
    我并不在意这些人的间言间语，只是看见对面的小霏满心期待的看着菜单，心里就有一点捨不得。
    我自己是没关係，但实在是不想让小霏也被间言间语，于是我将桌上的白开水喝光，站起来就要走人，「霏，走吧？」
    「啊？为什么？」因为手銬的关係小霏被我连带拉起，我看见她的表情从期待转为失望，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我不想，奇怪的眼光，看待。」我缓缓撇过头，「愧疚。」
    「愧疚什么？」小霏笑了一下，眼神看向对我们似乎有意见的情侣，「同性恋也没什么不好啊，何况店员也认同我们让我们进来了。」
    「坐吧坐吧，别理他们了。」
    「你，不介意？」
    我睁大眼睛看着她，她不以为意的耸耸肩，「我干嘛介意？想和谁谈恋爱都是自己的自由，由不得我们批评。」
    「由不得批评」这五个字，小霏故意讲的特别大声，我转身看去，那对情侣面面相覷后离开店内。
    要是不来这家店，我还不知道小霏也有这样的一面。
    「一份爱的双人蛋糕，然后……恋恋拿铁两杯，就这样了，谢谢！」小霏快速的点了餐，随后閤上菜单，俐落的递给身边到服务生。
    我不敢说，其实在点餐的这段期间，我的头已经低到不能再低。爱的双人蛋糕是什么鬼？这菜单名字无非是在挑战人的羞耻范围啊。
    「琉佳，你怎么了？」小霏在我眼前挥舞着叉子，我才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嗯，爱的双人蛋糕。
    「没事。」我微微扯开嘴角，将蛋糕切成一块块送入嘴内。
    必须得说，虽然名字很不中听，但口感真的还不错。
    「唉……是说啊，小夏走到现在也快两年了。」小霏啜饮一旁的拿铁，微微一笑，「不知道她现在过的好不好。」
    「当然好。」我嚥下口中的蛋糕，「青梅竹马，结婚，好。」
    「嘿嘿……也是啊，听说天宇哥可是一直在等她呢。」小霏的笑容变的更灿烂了，「真羡慕啊，我也想有这么一个等我的人。」
    在这啊。
    「会有的。」我苦笑，笑自己的心意传达不到。
    「琉佳有喜欢的人吗？」吃完餐点，小霏开始无聊了，「一直很好奇。」
    「有啊。」我啜饮了一口拿铁，努力压下自己的情绪，「很久了。」
    「哇！一直到今天才知道！」小霏兴奋的晃动手臂，我的手也因为手銬的关係跟着晃动，「能说说他是什么样的男生吗？」
    男生吗……可惜是女生。
    「很可爱，很活泼，好像精力永远用不完一样。」想起她两年前在机场靠着自己熟睡的模样，我嘴角不自觉上扬，「我很喜欢。」
    「能被琉佳喜欢的人，一定会很幸福。」小霏突然安静下来，对着我微微一笑，「如果是我是那个人，一定、一定会喜欢琉佳的。」
    如果是我，一定、一定会喜欢琉佳的。
    「那你一定会喜欢我。」一听见这句话，我的脑袋一个断线，想都没想就说出了这句话。
    嗯？
    我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
    我急忙捂着嘴，撇过头避开小霏的视线。她的眼神闪过太多复杂的情绪，那是我不懂也不想去懂的。
    小霏愣住了，我也傻了，没想到自己只是因为一句平凡的话而失去理智。
    完了，这下连朋友也当不下去了。
    「很可爱，活泼，精力用不完……」小霏默念着我之前说的那些话，「你……很喜欢……」
    「啊！原来你说的是……我。」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小霏的脸倏地刷红。没有我想像中的厌恶、愤怒，却是那种……害羞的表情？
    我看着她，眼神闪过一丝期待。
    「我、我没想过琉佳你会喜欢我。」她开口，眼神飘向别处。
    我乾笑，一个害羞的表情，从来就不代表什么。
    我知道，一直都明白，小霏是异性恋，而我是同性恋，我和她不会在一起，更不会有什么未来，就像我之前和夏依说过，我和小霏，就像涟漪，儘管圈和圈之间靠的再近，终究也不会连在一起。
    我明明不傻，为什么偏偏谈到她、谈到所谓的感情却好像变成一个白痴？
    「走吧。」我扯了一下手銬，小霏跟在后头，一句话也不说。
    手銬在出了餐厅后就被解开，小霏却不像以前一样，兴奋的拥上我的手臂。
    一顿饭，我就把关係搞砸了。
    小霏走的很慢，也许我不该等她，但我还是等了。只是每当我想等她走到我身边，她却停下脚步，到我走了之后才继续跟在后头。
    很痛，像是有东西哽在喉头，想说话，却说不出来。
    如果我像以前那样演戏，装作一切都不在乎，笑着说刚刚那些都是开玩笑，不是真的，小霏会不会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温热的液体从我眼角滑落，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停下脚步，而我眼前却出现了一个人影。
    小霏伸出手，抹去我脸颊上的眼泪，「我家在这里转弯。」
    「嗯。」回了一句单音，我转头准备离开，小霏却拉住我的手，用那张红通通的脸看着我。
    「关、关于你的告白……」
    「当我没说。」我撇过头，大概也猜的出小霏想说什么。
    「真的不听我说吗？」小霏又不死心，把我的头掰回来面向她，「我从来没说我是异性恋，你不要把你自己以为的事情套在我身上。」
    「啊？」还没反应过来，我怔怔的开口：「再说一次。」
    「好话不说第二遍。」小霏微笑，继续说：「我刚刚一直走在后头，是在考虑你刚刚的告白。」
    「让我考虑一下吧。」
    「不……拒绝？」我开口，无法相信小霏的回答。她应该是要拒绝的。
    「能被琉佳喜欢，我很开心，只是我没办法这么快就答应，就算你已经喜欢我很久很久。」
    「我会等。」我回答，仅仅只是等，就足够让我心满意足了。
    「先说我不一定会答应喔。」小霏鼓起双颊，我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
    「没关係。」
    「先回家了，掰掰。」小霏笑了笑，举手指了指右手臂上的红印，「今天，谢谢。」
    「明天……咖啡厅见。」在她要转身离开前，我主动开口，这好像是第一次，我为了一个人去主动。
    小霏愣了一下，随后绽开笑容，我好像又想起来，一开始喜欢上她的原因，便是因为她那彷彿能驱逐一切黑暗的笑容。
    「嗯，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