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呈一和卓然冷战了。
    原本二人计划好的周末活动也自动取消了。
    宋呈一心里不断回想着周五的争吵，后面他不过是回复了几句话，换来了她更尖锐的话语，这都化作了尖刀，在他心里一刀刀割着口子。
    他心里很乱，他承认自己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在没有接触了解卓然母亲前，就随意给她贴了标签，质疑母女的感情。他太急躁了。
    但他依旧认为，告知卓然母亲事情的真相才是正确做法。
    一个是她女儿，一个是她男友，在人生中和她最相关的两人，她有权知道这一切，也有权处理这些事。
    但是即使自己触碰到了卓然的逆鳞，她也没有和自己说分手，这何尝不算是一种爱的体现呢，宋呈一自嘲地想。
    就算自己不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但自己在她心中也有一亩三分地吧。
    宋呈一走神，手机的游戏人物立马被击杀，失败的音效响起，宋呈一垂头丧气，躺在床上，刚刚准备扔掉手机，消息提醒音突兀地响起。
    是袁南浩的消息，他不断发着感叹号，持续刷屏。
    满屏的“！！！！”看得宋呈一头疼，他往上翻消息，袁南浩给他发了个网址链接，问他：“这什么情况？你家卓然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什么啊？”宋呈一从床上弹起，回复他，同时点开了网址链接。
    打开一看，是育成中学的论坛，据说是前几届学长学姐建的网站，一直沿用至现在，几乎所有的育成学生都是用户，他们会在上面分享奇闻逸事，八卦吐槽。
    一名匿名用户发送一段录音，同时配文：“知人知面不知心，卓然，你真的很令人寒心。”
    打开录音，卓然的声音响起。宋呈一将手机音量调到最大，她的言语很清晰地传进他的耳朵。
    “那些以为和我是朋友的人都是些蠢货臭虫。虽然我装出来和蔼可亲的样子，他们却辨别不出来，还沾沾自喜，真的很蠢，所以被我讨厌，他们活该。”
    “我再次强调一遍，陈经就是一只老鼠，一只我轻轻一踩就会死掉的老鼠，他没那么大的能力对我造成影响。”
    “你算什么，你也要当蠢货吗？对我指手画脚嘛？”
    宋呈一耳朵嗡嗡地响，这，这，这不就是他和卓然吵架那天她说的话吗？怎么会被人录下发在网上？
    他的手机消息提示音持续响起，搅得他头晕。
    礼堂四周空旷，四周很难有遮蔽物挡住人，这个匿名者是怎么录到这么清晰的录音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和卓然争吵时站在礼堂大门口，那个匿名者距他们一门之隔，录下了这段录音。
    宋呈一再次打开录音，静静听着细节。
    这段录音明显被剪辑过了，他的声音没有出现，只留下卓然最尖锐、最刻薄的嘲讽。宋呈一觉得毛骨悚然，在他们集中注意力争吵时，原来有一个人就静静站在门口，冷静地录音。
    那个人是谁？“他”听到了多少？今天是周日，为什么悄无声息地发布了这段录音？
    宋呈一打开评论，这帖子底下都是人，到处都是质疑声。
    最高赞是“？？这是什么？一段录音，连脸都没有，怎么证明是卓然说的？你别太好笑了。”
    “能录的这么清晰，卓然在你耳边说的吗？而且剪辑的痕迹也太明显了。”
    卓然的好人缘在这刻发挥了作用，底下的评论都是对这条录音的质疑，他们从各种角度证明录音的虚假捏造，从内容、清晰度和匿名者动机等等。说白了，他们都不信这个极具侮辱性的话语出自卓然口中。
    各路八方的消息还是不断涌进宋呈一的手机里，打探着这条帖子的消息。
    有好友询问：“在吗？你看到了吗？没事吧？”
    宋呈一没心思回复，他一条条翻阅底下的评论，思索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卓然。
    但仍然有人对这条录音存疑：“这个声音语调和卓然一模一样啊，这是怎么录出来的？找人模仿吗？”
    有人回帖：“真的很像，如果录音模糊一点，真假还有待考证，但是这很清晰，恰恰说明这录音很难造假。”
    虽然大多数人不相信这段录音，但还是有人对卓然产生了怀疑。事情愈演愈烈，当事方却依然没有回应。
    评论区里很多人开始对发布录音的匿名者进行人身攻击，“他”的动机实在不纯，摆明了是想毁掉卓然的声誉，一时之间，骂他恶毒、不怀好意的比比皆是。
    出人意料的是，匿名者并没有恼羞成怒，“他”只是统一回复：“录音不是我捏造的，就是真实的，我问心无愧，对于不相信的人，我表示理解。嗯，因为我听到的时候，也是不敢相信的。我发出来录音，不过是为了让更多人的认清她的真面目。”
    “卓然，你看到了吧，下面这么多维护你、信任你的人，你不害臊吗？你有没有一丝愧疚？”
    此言一出，帖子下一时静悄悄的，匿名者的理智冷静传染给他们，让他们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越来越多的人给宋呈一发消息，从一开始的关心问候变成旁敲侧击的询问，他们想知道，这录音到底是不是真的？
    宋呈一哑口无言。
    因为就是真的。
    他看着卓然静悄悄的聊天框，踌躇着是否要给她发信息。纠结了大半天，宋呈一把帖子链接发给了她，却不知道要和她说点什么。
    担心她，可卓然周五时说的话还萦绕在他眼前，她冰冷的眼神和讥讽的语气让他寸步难行。
    聊天框上方突然出现“对方正在输入”的字眼，宋呈一紧紧盯着屏幕，等待。
    可最终，卓然没有回复，一切归为寂静。
    宋呈一像是泄气的气球，满腹情绪无法发泄。陈经的事情还没解决，又有突发事件。
    你着急有什么用？宋呈一唾弃自己，她都那样说你了，你还要插手她的事情吗？感觉她一点也不着急，明明平时挺注重自己声誉的一个人，真是，搞不懂她。
    宋呈一心里这样想，手指却还在不停滑动着手机，紧盯着帖子下的评论。
    可到底是谁发布了这个录音？谁会在那个时间段里靠近礼堂？他到底是谁？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呢？
    手机不断传来铃声，可宋呈一无法解答他的朋友的问题，难道要他撒谎吗？告诉他们都是捏造的，卓然现在可伤心了，匿名者就是个大坏蛋。
    他在这一刻，有些无力，因为宋呈一结结实实地感受到，卓然确实不是一个好人。他连为她辩驳的底气都无法获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