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意浓 第15节
“我知道是老毛病,高血压犯了而已, 你也没必要特地赶过来。”
……
病房里回荡着俩夫妻的拌嘴声,你来我往间的字句里足以看得出来两人的恩爱。
钱妮无声地退下, 走至沙发旁将捡起的外套还给他。
“你怎么来了?”
钱妮轻声询问, 许是不想去打扰廖导与他夫人的对话, 刻意压低了声音, 俯身凑在缪云琛的耳边。
医院的设施比较简陋,这沙发瞧着也破破烂烂的,可男人坐在上面却依旧难掩清冷的气韵, 在女孩朝自己靠近的时候便下意识地往后躲了几寸。
眉头微皱, 熟悉的发香钻入鼻尖,令他竟意外地有些不太自在。
“电话里, 是谁哭着说‘怕’的?”男人反问,让钱妮一瞬间红了脸。
嘴硬似乎还想狡辩些什么, 只是话卡在喉咙口一顿,紧跟着侧过头轻声呢喃了一句——
‘我怕,你就过来啦。’
耳尖的男人似是听到了这句话,侧头看了一眼不服气的钱妮, 那眼神瞧着像是冰冷,可薄冰下流淌的却像三月的春风, 夏日的溪流, 是纵容和温柔。
缪云琛起身,那一瞬间, 原是藏在气息间的烟草味似乎又被带了出来, 让钱妮不由得感到有些呛鼻。
这男人……究竟是抽了多少烟?
就在这时, 廖老头和他夫人像是才想起病房里还有两个人,话音不免一转。
“钱同学,昨天晚上真辛苦你了。”
昨日手术成功之后,钱妮便给廖夫人打去电话报平安,廖导的子女都在国外,现在一时半会儿根本没办法赶过来。
“是我不好,没能早点发现廖导身体不适。”钱妮说着,语气里多少带着几分愧疚。
“和你无关,我高血压是老毛病了。”廖非凡轻哼一声,声音虽是没平日里的有中气,可说话的腔调却还是依旧带着些许倔性。
“钱同学,我先生的身体我也是了解情况的,昨晚若不是你及时发现……”廖夫人到一半话音一转,似是也不愿去提起那个可能,“医院这边有我照顾就行,你们还是早点回去休息。这位是……?”
视线转而落在缪云琛身上,廖夫人的视线在两人间流连一番,视线也隐约开始变得有些暧昧。
“是钱同学的对象吗?”
此话一出,病房的气氛陡然变得尴尬了起来,钱妮连连摆手否认,而缪云琛却并未出声,作为唯二可能知道些许的廖老头也心照不宣地没有开口。
廖夫人见钱妮否认,心下不免有些疑惑,目光落在身形高大的男人身上。男人微垂着眼帘,不开口,不否认,唯独钱妮在那儿红着脸甩手。
半晌后像又明白了些什么,浅笑道:“可能是我误会了。”
“钱妮,你和他先走吧,学校里应该还有课,昨晚医疗费什么到时候直接和我说,我这边把钱打给你。”
许是为了避免尴尬,坐在床上的廖老头抖了抖手上的报纸,紧跟着说了一句。
钱妮正愁没时机溜走,在听到廖老头这话后便立即点头应下,一咕噜说了一连串让廖导注意身体的话,随之便动作迅速地离开了病房,动作看起来有些许仓皇。
反而是站在她旁边的缪云琛,不紧不慢地和二老颔首,随之又从容不迫地跟在钱妮身后走出了病房。
缪云琛手臂上挂着钱妮递给她的外套,这会儿转身将病房门给关上,一抬头便看见钱妮正站在不远处,脸颊微红地看着他。
“师娘的话,你别太在意。”钱妮开口,听似平稳的语调与在病房里稍显羞赧的样子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缪云琛眼神微深,并未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女孩。
“你转给我的钱,等廖导把医疗费给我之后,我会再转给你的。”
听起来极其生疏的口吻,缪云琛还是没说话,只是嘴角的弧度往下更压了几分,漆黑的眼眸中微微翻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浪潮。
她果然是个没良心的,招惹了自己一下就跑,不出一会儿就瞥了个干净。一如四年前,让他彻底沦陷之后,又将他忘得一干二净,连同那些几乎是刻在他骨子里的回忆……
落在身侧的手渐渐紧握成拳,喉结上下一滚,缪云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微压着嗓子随意扯了一句:“不急。”
钱妮听此,似是也明白这些钱对他来说或许真瞧不上眼。
只是他们从初遇到现在也没几天,就昨日的情况来说,眼前的男人压根就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
“你订酒店了吗?”钱妮突然转移了话题,问出了这个有些多余的问题。
看着缪云琛的架势,应该是一路奔波匆匆赶来的。
“没,先回你的酒店吧,回去的票定了吗?”缪云琛出声,抬手揉了揉发酸的眉心。
“嗯,之前和廖导一起定的,在傍晚五点左右的样子。”
缪云琛低头看了一眼戴在手腕上的表,片刻后条理清晰地开口:“先回酒店洗漱一下吧,傍晚我和你一起去高铁站。”
说完,男人便抬步往电梯间的方向走去,动作干脆利落。
钱妮无奈只能跟着缪云琛一路走至住院部楼下,刚想说自己来叫车时,却见一辆黑色的轿车正朝着他们的方向驶来,最终停在了两人身前。
缪云琛一言不发地打开后车门坐了进去,位置靠里,还空出一大片座位,显而易见是给钱妮留的。
钱妮愣神片刻,但还是乖乖地坐了上去,将车门给关上。
“缪总,是要去哪里?”
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扭头询问。
缪云琛没出声,只是默默地看着身边的钱妮。
钱妮起初还未反应过来,呆了两秒之后才蓦地意识到什么,抱歉地冲着坐在前排的司机开口:“林豪酒店,谢谢。”
司机是个话少的人,在接到指令之后便直奔目的地。
车厢里安静地要命,钱妮不自觉用余光瞥了瞥坐在身边的缪云琛。
熟悉的冷香夹杂着烟草气息,意外地并不难闻。许是走了一路,身上的烟味散去了些许,那种浓烈如弹枪硝烟的感觉渐渐褪去,而男人撑着车门闭眼轻寐,许是因为昨晚一夜奔波又加没睡,以至于眼下显露出淡淡的青色,配上他稍冷的肤色和薄唇,显得有那么一丝丝的憔悴。
周围确实很静,可钱妮的心思却一点都不平静,翻涌的心绪让她总是不自觉地去思考,思考昨晚缪云琛这样做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她给他找了无数个理由,每一个都看起来很自圆其说,却又莫名荒唐。
而最有可能的那个结论,却是让她觉得最离谱的那个。
汽车很快抵达了酒店,几乎是停车的一瞬间,原先闭眼休憩的男人便直接睁开了眼,眼底一片清明,仿佛刚刚泄露出来的疲惫都只是假象罢了。
男人下车,一边穿着外套一边往酒店内走去。
钱妮的腿可没他的长,只能像个小跟班一样脚步匆匆地跟在他身后。
“没想到你的业务分布这么广泛,青海都有。”钱妮出声,似是想要缓解一下刚刚在车厢里极其僵硬的氛围。
“商业合作的伙伴罢了,mshine要做到青海还需要过几年。”男人冷声回答,又侧头问了一句钱妮,“你的房间号是多少?”
“1630,怎么了?”钱妮脑子没多想,直接开口回答。
“没事什么,房间订你附近比较好照应。”
“等等,我们下午就走了,你现在订房间是不是有点太浪费了?”钱妮蓦地停下脚步,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你如果要洗漱的话,直接去我订的房间不就好了?”
缪云琛转头,看着女孩那一脸纯真的模样,圆溜的杏眼瞧着是这般干净,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引一个男人进房间,孤男寡女的情况,究竟意味着什么。
眼神逐渐转深,他知道,钱妮压根就没往多的地方想,出于绅士风度,他应该拒绝才是。
只可惜,他从来都不是什么鬼君子。
“嗯。”淡淡地应下,随之抬步走向前台的脚步转而直接掉头往电梯间走去。
直至两人走至房门口,男人无声地看着钱妮,示意她拿房卡开门的时候,钱妮才隐约意识到,把一个男人单独拉进自己的房间里,是不是有些不太妥当?
但事已至此,钱妮当然也没有再反悔的余地,毕竟刚刚让她别开房的人就是她自己,这会儿要是又开口让他重新去开一个,会招人打的吧?
想到这里,钱妮还是乖乖从口袋里掏出房卡,打开了房门。
因为是酒店,住两天就走,钱妮就没想着要收拾地多干净,自己的行李箱也是大剌剌地铺在地上,里面有自己的衣服,简单的洗漱用品,还有一些内衣什么的。
刚把人领进门,钱妮才像是想起这茬,慌慌张张地将地上的行李箱给合上,将所有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塞进箱子里。
但人的动作再快到底也快不过人眼,钱妮一转头,恰是看见男人垂眉看着蹲在地上合箱子的自己,微微挑眉。
钱妮:……
一开门就送人一份大礼,也真是够可以的。
缪云琛似乎也能察觉到女孩的尴尬,因此淡淡地收回视线,侧头看向浴室,“我先去洗个澡,可以吗?”
男人看起来很绅士,进门前还问了一句。
钱妮脸热,呆呆地点了点头,“可、可以啊,你先进去洗澡吧。”
话音刚落,只见男人将刚下车床上的外套给脱了下来,随意地丢在了床上,原先松垮垮系在脖子上的领带也被他略显粗暴地扯了下来,再次丢在床上。
里面的衬衫是贴肤的,在男人大幅度的动作间隐约露出了些许身型的轮廓,不经意间泄露出了一丝男性荷尔蒙的味道,勾得人有些上头……
就比如说,那个恰到好处的胸。
男人的胸和女人的摸起来,会有差别吗?
钱妮神差鬼使地在脑子里蹦出了这个问题。
缪云琛似乎并未注意到女孩稍显灼热的视线,这会儿又随意脱了鞋,一边解手腕上的纽扣一边往浴室的方向走去,在进门前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一转头恰是看见女孩这会儿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那眼神瞧着……好像是不怎么单纯。
钱妮见状,眨巴眨巴了下自己的眼睛,嘴角一勾,再次露出那个天真无邪的笑容。
“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牙具还有吗?”
“有,我只用了一套,里面还有一套。”
一般的大床房都会配有两套洗漱用具,还剩一套钱妮没用。
得到肯定答案的缪云琛这回没顾虑地走进浴室,没过一会儿,浴室内便响起了水流声。
至此,钱妮才狠狠地松了一口气,侧头看着被缪云琛扔在床上的外套和领带,默默在心里吐槽自己道:
钱妮,你可真有出息了!居然敢把男人领进自己房间洗澡!
钱妮自认为自己单身二十多年,从没遇到过眼前的这种局面,记忆里自己从没和异性有如今单独相处的情况,除了梦里的那个对象之外,自己在现实生活中可是连异性的手都没牵过的人。
心率不免有些略高,钱妮听着浴室里的水声,脑子里不由得浮现不久前看见男人脱外套时显露出来的身材,竟是渐渐开始有了不堪入目的联想。
没有办法,钱妮只能让自己忙活起来,避免再产生不健康的想法。
女孩把房间里的东西都收拾了一番,甚至都不忘把缪云琛的东西都整整齐齐叠好,把所有能想到的事儿都做了一遍,直至将脑子清空之后才一屁股坐在床上休息,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缪云琛从进去到现在似乎已经过去二十多分钟了。
……还没洗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