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小精灵凝视着无殇的背影，不觉间恍惚了心神。
    原来，她一直在模仿的人，是这个人类少女……
    曾经她还以为自己模仿得有多像，现在看来，不过是一个失败的替代品。
    安若没有嘲笑她，也许是在怜悯她那颗可怜的自尊心吧。
    ……
    无殇知道白衣小精灵来了，她还以为她会先发制人，就静静地等着她，谁知道白衣小精灵竟然什么动静都没有，在他们背后发了那么久的呆，也是让她哭笑不得。
    索性她主动一点，把安若安置在床上以后，她主动走向白衣小精灵，对她温和地笑了笑。
    严格来说，这是她们第一次正面接触。
    前几次都是一个在明处，一个在暗处，从来没有正面打过交道。
    “你好，我们可以谈谈吗？”
    无殇的视线从白衣小精灵的脸上渐渐地下移，落在她的身上，视线里多出了几分疑惑。
    近距离看，她们两个的相似之处就更多了。
    这仅仅是一种巧合吗？
    还是……
    听到无殇说要和自己谈谈，白衣小精灵愣了一愣，眼底充满了惊疑，似乎不明白无殇和她有什么好谈的。
    她有一点轻微的点头痕迹，头刚要点下去，却又好像在一瞬间想起了什么，随即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放心，就几句话，很快的。阿若在睡觉，我们出去说。”无殇看她身体绷得紧紧的，一副很紧张的样子，就冲她俏皮地眨眨眼，示意她不用那么紧张，然后率先走出了房间。
    白衣小精灵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又扭头看了一眼床上沉沉睡去的安若。
    她的心中涌出了一些酸酸的滋味。
    安若对这个人类少女果然是不一样的，在这个人类少女还没有到来之前，他睡觉的样子从来不会像现在这般放松过，经常整夜整夜地不合眼，就算支撑不住了，也会抱膝靠坐在窗户下面，仿佛随时会清醒过来。
    好几次她都是等他撑不住了，才会偷偷地过去，把他放倒在床上，尽量让他睡得安稳一些。
    可是现在，即使不用她做什么，他都能睡得很好了。
    白衣小精灵又看了一眼安若沉静的睡颜，最终带着不舍的目光走出了房间，还贴心地为他把门带上了。
    无殇把她所做的一切都看在眼里，但是并没有说什么。
    她们一前一后，去了最外面。
    “你好，我叫无殇，是他的姐姐。这段时间都是你在照顾他，辛苦你了。”
    无殇很认真地看着白衣小精灵的眼睛，真诚地向她致谢。
    这个人类少女，是安若的姐姐？
    白衣小精灵不由得多看了无殇几眼。
    原来夫人的判断出错了。
    安若和她不是夫人以为的那种关系。
    白衣小精灵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无殇，发现她的脸漂亮归漂亮，但确实比安若要成熟一些。
    原来他们是姐弟……
    这个认知，让白衣小精灵发自内心地展露出笑容。
    她说不出话，只好对着无殇拼命地摇头，然后又不停地点头。
    她摇头是想告诉无殇，她照顾安若一点都不辛苦，点头的意思是指这一切都是她自愿的。
    可惜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光是靠这两个点头摇头的动作，并不能把她的意思完整地表达出来。
    这一下，无殇都被她的怪异举动整懵了。
    “你……不能说话吗？”
    白衣小精灵闷闷地点点头。
    “我可以帮你看一下，说不定有办法帮助你开口。”无殇怕伤到她的自尊心，小心翼翼地提议道。
    如果是因为什么穴位堵塞的问题，她倒是可以出手相助。
    白衣小精灵一看就不是天生不能说话，她才和安若差不多大，就失去了说话的权力，或许人前不会表达出来，自己独处的时候一定会感到万分痛苦。
    她还照顾了安若这么久，无殇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帮助她一下作为报答。
    谁知，白衣小精灵竟然露出了一副惊恐的表情，连连摇头。
    她的舌头是被优璃夫人狠狠用匕首割掉的，舌头都没有了，她还怎么能重新说话呢？
    “那好吧。”
    虽然不知道白衣小精灵为什么会拒绝，但既然她自己不想，无殇也不会强迫她。
    白衣小精灵不能说话，比出来的手势也都是精灵的通用语言，无殇又看不懂，一人一精灵强行尬聊了一会儿，就在这时，安若所在的房间里发出了噗通一声清脆的响声。
    无殇最先听到那边传出来的动静，白衣小精灵的耳朵也很尖，比她慢了一拍之后也听到了。
    她们对视了一眼，随后不约而同地跑了回去。
    无殇的速度明显快出白衣小精灵一大截，她打开房间门，就看见安若摔在地上正在努力爬起来的样子，但是无论他怎么努力，他的双脚似乎都不听使唤，就是不肯听话地站起来。
    “阿若！”无殇连忙跑过去，把安若打横抱起，放在了床上，然后上上下下地检查，“有没有哪里受伤？”
    “没有，我就是醒来看你不在，就想要去找你，结果……”他靠坐在床上，低头看看自己的双腿，发出了一声苦笑，笑声中饱含着无奈。
    他这么久都没下床，两条腿很不适应，已经处于半废状态了。
    “没关系，有我在，你很快就能恢复的。”无殇握住他的肩膀，柔声安慰道。
    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太好了，白衣小精灵感觉自己完全插不上去，仿佛她多说一句话就会破坏掉他们之间的气氛。
    “等你好了，我就带你离开这里。”无殇告诉安若。
    这句话没有刻意掩饰，白衣小精灵也听到了，她大惊失色，拼命地摇着头，手里还在不停地比划。
    “小竺，你想说什么？”这个时候安若也发现白衣小精灵的存在了，但是他也看不明白她比划来比划去的手势。
    还是无殇通过她的表情猜出了一点她的想法，“你不希望我们离开这里？”
    不是不希望，是不能。
    名叫小竺的白衣小精灵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上次放走了知情不报，优璃夫人已经很不开心了，还割掉了她的舌头，她要是再敢胆大包天，把安若放走，被优璃夫人知道以后，她的命都保不住了。
    而且安若一旦逃走，优璃夫人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月光森林的大半势力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他们只要还在森林里，逃到哪里去都没用的。
    被抓回来以后，只会遭到更残酷的对待。
    不管是为谁考虑，安若都不应该离开这里。
    “阿若我一定会带走，我这次来就是这个目的。”无殇看向白衣小精灵，“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带你走。”
    她完全能猜出来，小竺在担心什么。
    “你愿意吗？”她又加深了语气，重复了一遍。
    小竺如果答应他们，这就意味着，她背叛了她从前的立场。
    这个决定，无疑需要巨大的勇气。
    “跟我们一起走吧。”安若同样对她送去了最真诚的眼神。
    小竺已经被他牵连过一次了，他不能再因为他的离开给她带来更严重的伤害。
    这次要是不带她一起走的话，她的下场……连他都无法想象。
    小竺考虑了一会儿，眉宇之间流露出纠结与犹豫，但是她实在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不放安若走，她心里过不去。
    放安若走，她必死无疑。
    似乎，除了跟他们一起离开这个地方，再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但是，偌大的月光森林，他们又能去哪里呢？
    这个问题，安若替她问出来了。
    他仰起头，看向无殇，两只纯净的眸子水汪汪的，像小鹿一样可爱，神态里满是对无殇的依赖，“离开以后，我们去哪里？”
    无殇对上他软萌的眼神，记忆有些恍惚，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刚认识他的时候，那个时候的他，缠她缠得紧，心里极度缺乏安全感，几乎事事都依赖于她。
    所以现在的他，心里也没有安全感吗？
    “我们去一个，坏人靠近不了的地方。”她轻轻地刮了刮他的小鼻子。
    小竺将他们的互动看在眼里，眼神黯淡了些许。
    明知他们两个只是姐弟关系，可这样的感情未免也太好了一些，实在是让她打心底里羡慕，或者说是一种……嫉妒。
    这样的想法一出来，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为什么会嫉妒呢？
    难道说，她对安若……
    想到一个几乎不太可能的事实，小竺顿时觉得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吓得她拼命捂住了嘴。
    好在，无殇和安若都沉浸在某种氛围里，不曾注意到她的情况。
    小竺放下了手，刚才想到的那个事实，忽然又觉得其实也没那么重要了，眼神不禁又黯淡了许多。
    ……
    安若和无殇聊了一会儿，精神放松下来，不知不觉竟然困意来袭，靠着无殇的肩膀又睡了过去。
    无殇一动不动，和第一次一样，任由他枕着自己的肩膀安然入睡。
    确定他睡熟以后，她才把他安置在床上，为他掖好被子，这次连窗户也关上了。
    她和小竺一起脚步轻轻地离开了房间。
    “优璃夫人多久来一次？”小木屋外，无殇开门见山地问小竺。
    小竺猛然抬起了头，不可思议地看着无殇。
    她全都知道了？
    这怎么可能？
    夫人做事向来隐蔽，这件事怎么会泄露出去呢？
    “我和优璃夫人已经打过交道了，她怎样我心里有数，你只要告诉我她还有多久过来，我好及时想一些应对的方法。”
    对于优璃夫人是幕后主使这件事，无殇本来是抱着怀疑态度的，不过这下，她通过小竺第一时间流露出来的反应，已经可以断定了。
    尤奈尔的背后，果然是优璃夫人！
    事情既然已经暴露出去，小竺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她颤颤巍巍地伸出三根手指。
    “三天？”
    小竺点点头。
    优璃夫人每个月都会过来一趟，距离这个月的约定期限，只剩下三天了。
    无殇皱起眉毛，闷声不语。
    三天的时间有点赶了。
    安若的身体比她预料中还要虚弱，按照她来之前的原定计划，是想帮助他恢复以后才带他出去。
    可现在看来，他们必须要尽快离开这里了。
    晚一点逃跑时间都不够，很容易被优璃夫人抓到。
    她一个人容易全身而退，带上安若和小竺，就没那么轻松了。
    考虑了良久，她舒展了一口气，对着小竺坚定地说道，“最迟明天傍晚，我们一定要离开这里。”
    明天就走？
    这时间会不会太赶了点啊？
    小竺的眼神有一点诧异。
    安若腿脚不便，明天肯定是恢复不了的，他们能顺利离开吗？
    还要穿过那片黑雾……
    说起黑雾，小竺瞬间瞪圆了眼睛，看向无殇。
    “怎么了？”无殇可没有与精灵心意相通的本事，她看到小竺一脸急切地看着自己，不解地问道。
    小竺指着外面的黑雾，神情急切地望向她，想从她这里听到答案。
    无殇看到她指向那边的黑雾，眼神暗了一下，“我就是从那边过来的，穿过那片黑雾会有什么后果，你应该是知道的。”
    这该死的黑雾会让人失去魔法。
    小竺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因为她的魔法，也是在这里丢失的。
    没了魔法，她就能在这里来去自如了。
    优璃夫人只让她来这里照顾安若，有一方面的原因就是不希望自己手下有太多的精灵丢掉魔法。
    所以，无殇姑娘也没了魔法吗？
    “没关心，不用魔法，我也有办法带你们离开，放心吧。”无殇看出了小竺眼底的担忧，淡淡地笑了一笑。
    她还有一些底牌，在这月光森林里，尚有保命的机会。
    就算真和一些高阶精灵法师对上，谁输谁赢还真不一定呢。
    “对了，你认识尤奈尔吗？”无殇心血来潮，问了小竺这么一个问题。
    她其实也没抱多大的希望，没想到小竺还真的迟疑着点了点头。
    “那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无殇的眼底阴沉了一片。
    如果不是尤奈尔把安若抓过来，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她要是知道尤奈尔在哪里，等把安若安顿好，她一定要杀过去，亲手做个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