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
    【世勋视角】
    “少爷，小晗在前面，要不要让他跟您一起去学校呢？”驾驶座的司机提醒我。
    我向窗外看去，的确，车子左前方的人行道上有一个我再熟悉不过的人影。
    我摇下车窗，在看到他发现后座上的我之后，换上一贯的笑容，冲他招了招手，看到他惊愕的神色之后，摇上了车窗。
    车窗映着我的脸，收起了笑容的我，就像卸下了面具的小丑，带着疲惫的神色，以窗外的风景为背景，那张脸和外面的车水马龙相互交融在一起，忽明忽暗，若不是有人真正注意到，只会看到外面的银杏叶都濒临落叶之时。
    哦，秋天来了。
    怪不得，很冷。
    只觉得背上一股寒气窜上来，冷的他打了个寒噤，他把手放在嘴边呵了口气，双臂环抱自己，带着些许温热的掌心摩挲着手臂，“胡师傅，以后我不会再和他一起上学了，”我看着窗外的风景，“我们不再是一起的了。”
    胡师傅听到这句话，以后的看了看后视镜，“少爷，为什么？你们不是形影不离的吗？”
    “为什么？”我笑了，因为我也在想，“因为我太累了……”思考到最后却答非所问。胡师傅看了看后视镜里的他越发的削瘦，悄悄的叹了口气。
    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能够让你与他慢慢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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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我哥说要一起去吃饭，八成又是什么高端人士的聚会了，虽然很不情愿，但放了学我还是在校门口等他来接我。
    我靠在学校的招牌旁，所以他出来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我，而我却一眼就看到了低着头走路的他。
    这是他的一个习惯，他说不低着头看路，怎么知道不会有石头什么的。我就骂他，“傻呀，那你怎么看是不是有车冲着你来呢？”
    他就冲我挥舞着拳头，“阿西！你这臭小子！死定了！竟然不叫我哥，还骂我！”他抬起腿就想给我的小腿来上一脚，落下的力道却很是轻柔。
    我只好低声求饶，变着法子去逗他。在看到他翘起的嘴角却努力憋着笑的样子时，我就得逞般的笑了。
    算了，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抬手看了看表，还没到约定的时间，我便偷偷地跟了上去，他走在前面，我走在他后面，隔着好一大段距离，我想他应该不会发现我。
    我正思考着，一抬头，发现鹿晗不见了，我一个一个巷子的走过去，最终看见了在一个巷子尽头的拐角处，任人拳打脚踢的他。
    他像一个精致的布偶，眼神里是无尽的空洞。他似乎也看到我了，在他想爬起来，却被人一脚踩趴在地上的时候，那一脚就像踩在我心上。就像伤口还未愈合，却撒了一把盐那种撕心裂肺的疼。
    可我不能动，我不能，我只能冷眼旁观。他趴在地上，看着我。他的神色平静，眼里像是有水波流转，泛着琉璃般的色泽，却透着无边的哀切，像溺水那般的绝望。
    我的呼吸一窒，紧接着便急促的呼吸起来，按耐住胸膛的起伏，让自己面色不改，垂在身侧的右手却不自觉地攥紧。
    当看到他张了张口却又一语未发，他自嘲般的笑了笑，泪水便从他的眼角滑了出来，泪滴像爱人的指尖滑过他的脸庞。
    我的鼻尖一红，感觉心都快碎了，满心疮痍，当他被压在墙上，昏过去的时候，我的拳头已经冲那个头儿的脸挥了过去。
    他猝不及防的挨了一拳，身体往后偏倒，他的手下扶住了他，不让他摔在地上显得太狼狈。
    鹿晗失去了力量一般从墙上滑落，我快步走过去扶住了他，他身上的衬衫已经被褪去了一半，他的脸上依稀看得清泪痕，我看着他受苦的样子心疼不已。把穿在身上的校服外套脱了下来，裹在他的身上，手轻托着他的头，让他的身子倚在墙上。
    吴世勋的目光温柔，那般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像将一朵白色的马蹄莲从枝叶里拾起，仿佛那就是他最爱的人。
    紧接着他一颤，他俯身低头护住了怀里的人。
    那人的一脚狠狠的踹在了他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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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亦凡没接到人，跟着吴世勋手机上的gps定位寻来，看到的景象便是鹿晗靠在墙上，吴世勋则一拳又一拳的朝地上的人挥舞了过去。
    “他是我的人，你居然敢动他，或你了吗！”吴世勋眼睛红的就像一只发狂的野兽。
    地上的人已经神志不清，吴世勋在他快昏死过去的时候又拉紧了他的衣领，他的脸憋得通红，往他的方向一扯，又挥了一拳。他的手下早就跑了，吴世勋的脸上也挂了彩，嘴角有淤青，左脸也肿起来，他却不管不顾。
    “够了!”吴亦凡一声呵斥，吴世勋停在半空的拳头还没下去，便收了起来，双手一放，那人的头便磕在地上，人也昏了过去。
    吴世勋甩了甩已经出血的拳头，朝鹿晗的方向跑去，瞬间，他便定在那里了。吴亦凡在小心的检查鹿晗的伤口，接着他把鹿晗抱了起来，余光撇到吴世勋还呆呆的站在那里，他对车子的方向努了努嘴，吴世勋便反应过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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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后，吴亦凡便抱着鹿晗想上自己的房间去，刚踏上楼梯，吴世勋便叫住他，“哥，还是去他自己的房间吧。”
    他站在门口，低着头，吴亦凡看不清他的样子。
    “鹿哥他认床，会做噩梦的。”
    吴亦凡望着他，眼中带着不知名的深意，但还是把鹿晗送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吴亦凡替他穿好上衣，又用湿毛巾擦干净了他的脸，叫私人医生来给他上了点药，然后就坐在床边陪着他。吴世勋扒着门框，探出个脑袋在门外站了很久了，他看到他哥这一系列动作，他握着鹿晗的手，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春日的阳光般温暖，就连平日里硬挺的面部线条也柔和了些。
    风从窗口吹进来，蓝色的窗成波浪的形状，起伏，波浪消失在了窗帘的边缘。
    他们应该会很幸福吧。吴世勋暗想。
    他见到这幅和谐美好的画面，不免心生嫉妒。
    他在想，为什么陪在他身边的人不是我。
    但这样也挺好的。吴世勋苦笑。
    最起码，鹿哥和他喜欢的人在一起了，不是吗？
    我们三个人中，起码你们幸福了，不好吗？
    你们，是指你和他，没有我。
    这不由得让他想起了那一晚，鹿晗拒绝他的那一晚，他们三个人一起参加了一个酒会，酒会上他和鹿晗谁也没有对谁说一句话。吴世勋站起身，椅子划拉着地毯，倒是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他低着头走开了，独自一人喝闷酒，接到吴亦凡的电话，说要先送鹿晗回家。
    他以为出了什么事，便赶着回家了。想去鹿晗的房间看看，却在楼梯上犹豫不决。终于下定决心后，走到房间门口想敲门，发现门没关紧，可以从门中留出来的缝隙看见里面。吴世勋想，这样也好，免去了面对面的尴尬，便就着门缝往里看。
    卧室的灯开着，橘黄色的灯光从门缝中溜了出来，似乎也不想打扰里面的两个人。灯光打在吴世勋的脸上，却如同一桶冷水从头灌至，冷了个彻底。
    吴亦凡将鹿晗按在床头，吴亦凡跨坐在鹿晗身上，两个人在忘情的接吻。
    原来是这样啊。
    吴世勋背对着门蹲了下来，把头埋在双臂里，伏在膝盖上。
    所以你才拒绝我吗？
    鹿哥，我冷。
    我好冷啊。
    他想起了放学的时候，下着大雨，躲在屋檐下，却有雨水飞溅到他的身上。在茫茫的雨幕中，隐约的出现了一个人，撑着伞，脚步很紧的迅速走过来。鹿晗打着伞，裤脚都湿了，肩膀也湿了一大片。他在吴世勋的面前站定，他的笑容在以无际的雨幕之中越发显得好看。耳边是哗哗的雨声，吴世勋却什么也听不见了，仿佛这世间就剩他们两个人。
    鹿晗将雨伞举过他的头顶，将吴世勋整个人都护在了伞顶之下，那就好像是他为他撑起的一方世界。
    他的手臂伸得笔直，他自己却镶嵌在灰色的雨幕之中，淡然一笑，“没带伞吗？”
    吴世勋那时就觉得不冷了。
    可现在，我好冷。
    鹿哥，你怎么没为我撑伞啊。
    吴世勋好像在眼前看见了一个人。
    鹿晗问他，你是谁。
    他说，我是世勋啊。
    鹿晗笑了笑，把拿在手里的伞伸了过去。
    他蓦然清醒，眼前的人却已不在。那是他的幻想。
    他不知该作何选择，一边是最疼他的哥哥，一边是他最爱的人。
    最后，他轻轻地关上了门，将一泄春光锁在里面，也为自己筑上了一道心墙。
    门边的一个巨大的花瓶里插着几朵马蹄莲，橘黄色的光线渐渐变的细瘦起来，最终那一抹阴影收在了马蹄莲的白色花瓣里面。它们静静的倚在花瓶的边缘，靠在了墙上，好像几个偷听的小孩子，不言不语的。夜，安静的不像话，沉默着走开的人和房间里面的人像是两个世界的人，时光却悄悄的定格在了那个夜晚，月光轻的就像在诉说着一个晦涩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