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豹的笑容是什么样子。
    乔桥以前没见过，现在算是知道了。
    就有点像小时候隔壁三十多岁了还没有女朋友每天在家打电动的叔叔偶尔帮他妈妈下楼丢垃圾的时候见到刚放学的你之后会出现的那种笑容。
    尴尬，无害，带着那么一点儿怂。
    然而，在听到海豹说话的一瞬间。
    幸德井雅人，藤原绫乃，乔桥，三人都掏出了自己的武装。
    三只管狐环绕在穿着狩衣的幸德井雅人身边。
    藤原绫乃没有空间展开她的和弓，只有手中的神乐铃。
    乔桥最简单，手中拿着一把巨大的左轮手枪。
    而浅野亚梨子，被三人保护在身后。
    “请等一下，各位大人，我并不是什么可疑的家伙。”
    海豹惊慌地说道，用的是一口流利的和国语言。
    不知道是该保持不动，还是趴下投降。
    于是它索性躺到在了地板上。
    露出了肚皮，这是海豹晒太阳的姿势，毫无防备。
    “你有居住证吗？”
    乔桥首先问道。
    “居住证？那是什么？”
    海豹歪了歪脑袋。
    “果然，是偷渡者。”
    乔桥子弹上膛，听得海豹打了个冷颤，瑟瑟发抖。
    “不、不是的，除灵师大人，我只是刚刚能够说话，还并不会变成人类的模样。”
    海豹急忙解释道。
    “你继续说。”
    乔桥挥了挥枪口。
    他毕竟也不是什么魔鬼，对方没有敌意，讲道理他还是会讲的。
    海豹接着就简单说了一下它的情况。
    它原本只是一只在北冰洋里愉快游泳的海豹。
    每天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上岸晒太阳。
    但后来，人类捕猎者的渔网导致了它受伤，被渔民发现，最后送到了当地的动物救助机构。
    之后，海豹辗转，被送到了冲绳的研究机构休养生息，顺便表演一下取悦人类。
    几天之前，它被送来了名古屋，在某次演出之后，忽然真正觉醒了灵识。
    “？”
    听到这里，乔桥忽然觉得很奇怪。
    他看了看同伴，几人脸上也有些困惑。
    妖怪的灵识与人类的意识是类似的东西，可以理解为妖怪的思考能力。
    当妖怪还是野兽的时候，自然也有意识。
    但这个时候的意识，更接近于本能。
    即便能够进行简单的交流，有“个体”的概念，可和真正的意识，还是相去甚远。
    在花费数十年的时间，通过积攒足够的灵力延长了寿命之后，动物就会逐渐产生灵识。
    这个阶段，动物依旧是动物的身体，但大脑，或者是意识的思考方式已经接近人类了。
    至于说人话之类的，在一些身体构造特殊的生物身上也能够实现。
    比如鹦鹉学舌，你以为真的只是在复读人类的话语吗？
    它们不过是装作复读机的模样，练习说话而已。
    这种样子的动物，一般称为半妖。
    就像之前乔桥炸掉的樱花树，就已经会用灵力来控制怨灵为其收集更多的灵力了。
    至于它会不会说话，乔桥不太确定。
    反正已经不重要了。
    产生了灵识之后，动物们便会开始有意识地积攒灵力，很快，就能化形成人。
    假如海豹真的一直在被动地积蓄灵力，正好在这几天觉醒，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但乔桥又拿出了游客手册。
    这里面介绍了水族馆里很多动物的信息。
    他翻到了海豹的这一页。
    这位来自格陵兰附近的名叫洛奇的海豹先生，根据体检的结果，只有五岁左右。
    当然，在海豹的角度来看，这个年龄已经算是成年，可以开始繁育下一代了。
    但站在妖怪的角度来看，五年的时间觉醒灵识，实在有些过于迅速了。
    天赋异禀？
    乔桥不这么觉得。
    他想到了铃鹿。
    妖怪之中，流传着一些能够快速令动物化形的技术。
    这种技术，按照乔桥的理解，很有可能与四魂之玉有关。
    虽然铃鹿目前的身体检查没有问题，但这种非正常的方式，还是很容易留下后遗症的。
    联想到当时见到的三只仿佛来自旧日支配者麾下的妖怪，乔桥对四魂之玉就没留下什么好印象。
    而现在。
    海豹短短五年就觉醒了灵识，难道又是那群妖怪搞的鬼？
    “所以，你刚刚觉醒灵识，对居住证和妖怪的处境一知半解，才会继续留在这里？”
    藤原巫女见几人都沉默了，便问道。
    “要是我突然对饲养员先生开口说话，他会被吓到的吧？”
    海豹先生回答。
    “确实。”
    乔桥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饲养员离开的方向。
    根据除灵师协会的调查，很多现代化形的妖怪，大多都是在野生群体中产生，是一些已经化形的妖怪们培养出来的下一代。
    而在城市中的动物，鲜少能够化形。
    主要是因为城市里的灵力实在太稀薄了，积累下来的灵力根本没办法延长动物们的寿命到能够觉醒的年纪。
    所以，这只海豹能够觉醒灵识，十分特别。
    需要认真对待。
    “话说，一般的妖怪觉醒灵识之后，都会逃走吧，你怎么还愿意待在这里。”
    幸德井雅人看了这只憨厚的海豹。
    觉醒了灵识，动物成为了半妖，自然就有一些自我意识，自尊等，大多不愿意被人类饲养，可这只海豹，看起来倒是很安逸的模样。
    “我在这里，每天定时有人喂食，有睡觉玩耍的地方，听说之后还会安排母海豹给我生小海豹，作为代价，只是每天出去表演十几分钟而已，一周还能休息两天，我为什么要逃走？”
    海豹先生茫然道。
    他的话，让幸德井雅人无言以对。
    “说得很有道理。”
    乔桥颔首道。
    现在这个世界，人类或许活得还没有这只海豹轻松。
    “不过你的存在还是要在除灵师协会登记，浅野巫女，劳烦你通知协会那边了。”
    浅野亚梨子是负责与名古屋除灵师协会联系的人，她点点头，便拿起了手机，给总部打电话。
    “对了，你在觉醒灵识前后，有没有遇见什么特别的妖怪，或者人类？”
    在等待支援过来的时间里，乔桥又随口问道。
    “唔，有呀。”
    海豹先生答道。
    “有个人，和我说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