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负责任
鹿野挑了张干净的椅子,就这么坐着。
她靠在他肩头睡了几个小时,他就这么坐了几个小时。
三个月了,他一直都不敢来看她一眼,他怕他的戏太假,藏在背后的那个人又会去伤害她。
看到她安然无恙,他也就放心了。
只是今天这么一闹,他所有的苦心都白费了。
这么想着,又忍不住偏头看了她一眼。
她的额前有几缕碎发耷拉在眼皮上,好像无论什么时候,他看见她的时候,她的额前都有那么几缕碎发,要么是她站在风里,碎发被小风一吹,配上她可怜兮兮的模样,要多悲惨有多悲惨,他忍不住又要心软。
要么是像现在这样闭着眼睛安安静静地靠在他的肩头,那几缕碎发垂在她的眼皮上,脸颊边。之前哭过,鼻子已经不红了,可睫毛一颤一颤的,眼角湿哒哒的,还隐隐残留着一些泪痕,这么一看,还是可怜,可怜到让他心疼。
于是他自然而然地想起他们初见的那一幕。
他坐在车里,忽然莫名地一阵心悸,干脆打开车窗透透气,眼睛随意地一瞥。
远远地就看见了她。
也是这样一个夜晚,她牵着一条狗在路边慢悠悠地走,额角有些红,像是在流血。
风一吹,她的头发直往另一边飞,清晰地露出侧脸来。
水灵灵的眼睛,红扑扑的脸颊,以及,有些干涸的嘴唇,还是一副可怜的模样。
她有些习惯性地舔了舔嘴唇,伸手去撩头发,并没有往他这边看,那头发好像飞进了她的嘴角,她撩了好几次。
她站在路边,就好似透着一股灵气,让人移不开眼睛。
彼时他把她当成路人,等了十几秒的红灯看几眼也就过去了。
或许就是那十几秒,让他心生悸动,一辈子,就注定要宠着一个人了。
这么一想,又越发不得了了,好不容易分开了几个月,这下是彻底不想松开她了,搂着她的腰的手又紧了紧。
她好像有些不舒服似的,哼哼着动动身子,晕晕乎乎地睁开眼睛,醒了。
“你怎么还在这儿啊……”嗓音有些哑,像是吹了风,受了凉。
醒是醒着的,可还是醉着的,也不知道认没认出鹿野来。
“你要我走么?”他低头问她。
她的两只手还环在他的腰间,头埋在鹿野的颈窝蹭了蹭。
“不要。”
只是两个字,又说得眼角有些湿润,嘤嘤抽泣了几声。
你看,他们注定是要在一起的。
她这句不要,又说进了鹿野的心里,这下就算她要他走,他也走不了了。
早就走不了了。
她只顾着埋头哭,鹿野的手就放在她背上,一下一下地安抚着她。
就像在为一只炸了毛的猫顺毛。
她哭累了,就把脑袋从鹿野的颈窝里伸出来透个气,原本有些好转的眼睛又肿了起来,眼眶绯红,狼狈的不像话,看上去更可怜了。
他俯下身亲了亲她的额头,“你知道我是谁么?”
乔酒歌盯着鹿野看了又看,“知道啊,我刚把你捡回来的,就在马路边上的小餐厅里。”
得,还是不知道。
乔酒歌吸了吸鼻子继续道:“我男人在外头和别的女人订婚了,还是我最不待见的那种女人,所以我也想在外头找个男人,可别的男人我也看不上,就你和他长得一样,我看得顺眼些。”
听到这些,鹿野觉得有些好笑。
初听之下是有些生气,但是看着她红着眼睛还说得一本正经的样子,还真气不起来。
他和薛晓荷哪里是订婚了,都是那些记者吃饱了撑着炒作的而已。
就这傻子,什么事都当真,一离开他,分分钟被人家坑地倾家荡产。
嘴角噙着笑,还坐在贼窝里,耐心地对她解释。
“我没有和薛晓荷订婚。”
乔酒歌撑着醉醺醺的脑袋揉了揉。“你当然没和她订婚,你都不认识她,别瞎凑热闹,我说的是他。”
“他是谁?”鹿野又问她。
乔酒歌晃了晃沉重的脑袋。“鹿野。”
他捧着她的脸颊,“我就是鹿野。”
乔酒歌不说话了。
良久……
“呕……”肠胃里翻江倒海,又赶上时机正好,一口气全吐在了鹿野身上。
此刻鹿野的内心是崩溃的。
某人吐完了,胃里头舒畅了,抹了一把嘴,挺直了腰杆。“别闹了,小伙子,我说你长得像他,你还真以为你就是他啊。”
看着地,“他才不会来这种地方,他想丢掉我还来不及呢,今儿个他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我自个儿糟蹋自己……”
她还记着仇,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刀,生生剜掉鹿野心头的一块肉。
“我知道我眼瞎,我连累了他,像个包袱似的,等到我眼睛一好他丢掉我也是情理之中的……是我一时之间接受不了,我当时还在想,我要是一直这么瞎着该有多好,说不定他就照顾我一辈子了,可后来也就想通了,他只是过客,留不住的就是留不住,强留也没用,大不了我再找一个。”
每句话都说得有理有据,条理清晰,乍一看还真是有点释然的样子。
她要真的释然了那还得了?
鹿野拍了拍她的被,掌握好力度,旁敲侧击。“那他要是来留你,留不留得住?”
乔酒歌两手一摊,摇了摇头。
“那也留不住了,他伤了我的心,我又那么记仇。”
完了,她还不乐意了。
“我被那个女人绑架的时候,挨了多少打,他不向着我也就算了,他还让她碰他的手,我就觉得,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果然是受过情伤的女人,颇有一种吃一堑长一智的感觉。
此刻鹿野心中百转千回,既然她说他留不住她,总是要想些其他办法的。
他多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放跑她?
扶着乔酒歌站了起来,看了自己的衬衣一眼,“走,回你家。”
乔酒歌虽然醉着,可也一下子戒备起来了。
“去我家干什么?”
鹿野踌躇了一下,解开衬衣最上头的两颗扣子,抖了抖衣袖。
“你吐了我一身,总得对我负点责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