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孤晴拉住要追的赵文和，咳嗽两声忍住脖子的不适感，“别追了。杀了她，我还要想法子跟师父解释，如今没有证据，他不定信我的。”
    赵文和受宠若惊，“阑珊，你——”
    “怎么了？”
    松开拉住赵文和的手，孤晴微微皱眉，“你不在地府待着，跑到这里做什么？”
    “我……我听闻你在这儿，过来看看。”
    “你看过了，可以走了。”
    赵文和被噎的死死的，手足无措的站了一会儿，终于想到了说辞。他说，“刚才的事太危险了，你还是跟我回地府吧。”
    “我正要问你，神荼最近，怎么想到插手焚天珠的事了？”
    东方鬼帝神荼是东方鬼域的域主，原本是治理桃止山掌管鬼门关的冥神。后天尊为六界之首，详细划分了地府的位分职责，将原本神荼治理下的鬼门关划分给了阎王。
    神荼当年欣然接受，这么多年，都闭关修炼没什么大动静。怎么会突然要插手焚天珠的事了？
    “兴许只是好奇吧，他那个人就这毛病，听到什么风声都好奇去看。当年玉龙下凡的事儿，他不也跑去看了么，还被天尊骂一顿惹一鼻子灰。”
    孤晴一想，也是。便不在这个话题上做过多讨论了。
    两人沉默了大会儿小会儿，赵文和眼巴巴看着，也找不到话题。
    “进来坐会儿吧，我还有些事，要问你。”
    “哎，好嘞。”
    眼看着赵文和拘谨的坐下，孤晴揉揉额角有些怀疑这是不是当年鬼雄万里说一不二的霸主。时间真特么是把杀猪刀，赵文和这副模样，妥妥狗腿~儿没商量啊好不好！
    孤晴沏了杯茶给赵文和，“我见到冕儿了。”
    “……嗯。”
    “他怎么会去嵇康手下做黑无常的？”
    一时没控制好情绪有些怒，孤晴深吸几口气，“你不疼他不宠他可以，但起码该是儿子的待遇吧？”
    他怎么就对冕儿不是儿子的待遇了？他西方鬼帝就那么两个宝贝疙瘩，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他什么时候对别的孩子上心过了？再说了，自从她离开地府与那书生投胎去，他就再也没有去过别的妃子后院好吗？她凭什么这么怀疑他？
    也对，他在人界是做皇帝的。三宫六院佳丽五千，有那么二三十个儿子，他一直都觉得挺正常的。就算他心里最喜爱的是顾阑珊愿意给她最好，却还是没办法舍弃他的三宫六院。究其原因，帝王劣根罢了。
    可自从阑珊与书生走了，他才明白这么做有多过分。当初的感觉，恨不得杀了那书生泄愤。推己及人，他便再对那后宫提不起兴趣了。
    最好的走了，次一等的，怎么入得了他的眼。平时调味也就罢了，长长久久相守的话，他却是不愿的。
    见赵文和许久都没说话，孤晴了然，“好，很好，赵文和，我本以为你不是个好丈夫，没想到，你连个好父亲都不是。既然你不愿意照顾他们——”
    “顾阑珊！”赵文和打断她的话，“他们是你唯一留给我的，我怎么会亏待？”
    赵文和身边鬼息四溢，刹那间就填满了孤晴的鼻息。她慌忙打住不再去惹这个暴君，怕他的踪迹暴露在蓬莱。
    没控制好自己又发了火，赵文和想想，也觉得不会有女人真心喜欢她。可他最爱面前这一个，万不能再暴躁脾气吓跑了。
    “对不起，”他这么说着，叹口气握住孤晴的手，“当年的事，是我冲动了。”
    “说这些干什么？”
    孤晴淡定不已的抽回手，“你是帝王，那么做很正常的。我能理解。”
    “不，你不能。”
    赵文和痛苦不已，“你不明白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伤了你，冕儿出走，言儿不归。你惩罚我，他们惩罚我，就连我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阑珊，你或许不相信，这么多年，我时时刻刻都不曾忘记过你。我是真的……爱你。”
    爱她？爱她还有三宫六院，爱她还有佳丽三千？帝王的爱，她从来都不期待。
    这个世界上，她唯一愿意相信的，就是那个拿性命守护她的傻子了……
    书生爱她，苦等一生。一灯爱她，燃尽灵魂。她不是一个给点甜头就愿意托付的女人，即使作为柔弱的阑珊，她骨子里也住着一个高不可攀的女皇。除非对手肝脑涂地将性命捧上来，否则一丝一毫也碰触不了她冰冷的心。
    她爱自己，大过爱所有人。如此没有安全感，她怎么会轻易将真心托付给一个三宫六院的帝王？
    这是嵇康在赵文和临走前差人送给他的话，最终目的不是帮赵文和追回顾阑珊，而是要让赵文和看清楚，他们的的确确不适合在一起。
    一个是高不可攀唯我独尊的帝王，一个是遥遥在上不可企及的高岭之花。除非有一个人愿意为爱卑微低头，否则，这场从来就没有开始的爱情，注定不会有重新跳动的机会。
    赵文和想，他大约是愿意低头的。
    这个女人惩罚了他几十年，万骨成灰的等待，早就磨光了他所有的锋利。他愿意，将自己的心捧出来，交到对方手上。哪怕最后没有结果，他也认了。
    “言儿不回家？她在哪儿？”
    “在鬼肆饲主君夜那里，他如今也是一方鬼帝了，我拗不过她，也就由着了。”
    “君夜？你怎么能让她跟着君夜呢？”孤晴一时间有些气急，指着赵文和的鼻子恨不得骂人，“他是天界出逃的神龙，言儿跟他怎么会有可能？”
    “她像极了你的性子，认准了，我又有什么办法？”赵文和轻轻把孤晴摁坐在椅子上，捏了捏拳头还是忍不住说出口，“我看了嵇康那里的生死簿，他已经再入轮回了。这一世，他会修成正果坐化成佛……阑珊，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修成正果、坐化成佛。孤晴眼睛暗了暗，手指下意识的抓住些什么，“哦，这样啊。那很好……”
    两世情缘毁于一旦，要她片刻放下，实在有些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