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努力想要点醒小鬼，道士并不适合她。可那并没有什么效果，小鬼跟她一样的固执，不撞南墙不回头。当初她喜欢嘉义是这样，如今小鬼喜欢道士也是这样。
    抬手摸了摸发胀的脑袋，琼华盯着道士的眼睛媚波流转，“道士，你很想小鬼回来吧？”
    她这么说，却是明知故问。道士当然希望小鬼回来，小鬼天真善良，琉璃珠子一样的眼睛带着不可一世的小骄傲。她以前也是这个样子，就连她自己都很喜欢这样的小鬼。这是她人性中最最童真的一面，一个，她自己都想保护起来的自己。
    “……琼华公主，我不知道你突然出现究竟所为何事。但夏夏她并不知道你的存在，她不知道自己是两个人格。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不要再来打搅她了？”
    她每次出现，带给小鬼的都是修为上的耗损。几次三番，他怎么跟醒过来的小鬼解释呢？
    道士的话，几乎是致命。琼华想起他虽然不甘但还是为了小鬼废去玉庵修为的事儿，突然就有些嫉妒小鬼了。道士清心寡欲，却并非无情无义。他只是不懂，不敢相信他是喜欢小鬼的。
    她爱的人明明爱她却不肯带她离开。可小鬼爱的人口口声声不承认，却终究还是为了小鬼步步退让。小鬼，比她幸运。
    也许她不该执着于原来的仇恨了。赫连聖死了，嘉义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皇叔现在有了大将军如日中天，她所牵挂的，只剩下小鬼了。
    原本在赫连聖被嘉义杀死的时候，她就已经应该离开的。可随着小鬼的心事逐渐透明，她又开始牵挂起小鬼的归宿。原本已经散开的执念，又重新聚拢了起来——她担心小鬼，怕她像她一样所托非人。
    如今，她算是想明白了。不管小鬼如何，都有她自己的造化。就算她再三提点又怎样，小鬼非他不可啊……如此，她留下还有什么用呢？
    “道士，你会永远保护她纵容她吗？”
    “只要……不违背道义。”
    “你当小鬼是什么人了？”琼华轻笑，“她的善良，比你不遑多让。”
    “公主为何突然说这些？”道士警惕起来，不太信任琼华。毕竟她如今占用的是小鬼的身体，若她不想回去了，那小鬼会怎样呢？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她的。”
    “……多谢公主殿下。”
    琼华知道道士在想什么，他在想她什么时候走，在想她为什么还不走。
    “我第一次有意识的时候，是小鬼见到赫连聖。”
    琼华这么说着，寻了处青石板坐下来。她们这次是出来寻找牡丹的，走的路，也是去往花满楼的路。可她知道，依艳鬼的性格，怎么可能让小鬼从她手里夺人呢。这次，想必一定是要空手而归的，他们连牡丹具体在哪里，还不清楚呢。
    道士寻了远一点的地方坐下，听琼华断断续续讲她的事儿。
    原来自从小鬼见到赫连聖，属于琼华的人格就渐渐衍生了出来。往后越发丰满成型，小鬼有了两个人格。一个是幼时天真善良无忧无虑的夏琼华，一个，是死不瞑目千疮百孔的夏琼华。
    道士听到这里愣了愣，他一直以为，两人的性格是截然不同的，两人的划分是按照善恶的。可没想到，夏琼华的人格，却是这般分裂的。
    “赫连聖死的时候，我已经走了。可迷迷糊糊的，我还是能感应到小鬼的一切。”
    “或许是我放不下吧，特别是知道她喜欢你以后。”
    “喜……喜欢？”
    道士慌乱的别开眼睛，脑海里突然就显现出他与小鬼吻作一处的画面。先前不觉如何，如今知晓小鬼的心事，脸颊却是一阵阵发红发烫。小鬼喜欢他，不是楚怀瑾吗？
    不，他在想什么？他是全真道士，怎么可以……
    眼神落寞了许多的道士，没有逃开琼华的眼睛。她叹口气拍拍道士的手，“我说这个，没有逼你一定要跟小鬼在一起的意思。我只是想要提醒你，如果你真的不喜欢她，那就不要给她留有幻想。嘉义国师的事儿，我不希望在你身上重演。”
    “不过小鬼自然是跟我不一样的，她还小，心性不稳，今天喜欢你，兴许明天就喜欢上其他人了呢？你知道的，她是焚天珠。在这个世界上，她可以什么都缺，独独不缺的，是肯陪她睡觉的男人。”
    故意这么说的琼华瞥见道士突然握紧的手，放心了许多是真的要走了。
    “我要走了，从今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道士猛然抬起头，惊讶溢于言表，“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琼华公主，自然说话算话。”琼华昂起下巴冷哼了一声，“不过我可警告你，他日若你胆敢伤她，到时候的那人可就不会像我这么好说话了。”
    “那人？那人是谁？”
    道士心里先是一喜，听到琼华这么说又是一惊。难道除了夏琼华，夏夏体内还有其他人格吗？
    “……”琼华咳嗽两声，“……我是说，到时候她长大了，可就没有现在好糊弄了。我走了，你带她回正一教吧。花满楼，没有牡丹。”
    “诶，你还没说那人是谁呢？”
    道士抬手想要抓住，落入怀中的却是昏睡了的夏夏。抬手爱怜的抚了抚她乌黑的长发，这样毫无防备的睡姿，许久不曾见过了呢。
    小鬼抬手抓了抓脸颊，顺势拍开脑袋上的手，“唔~别动我。我要睡觉。”
    皱了皱额头砸吧砸吧嘴，她翻身揪住道士的衣领蹭蹭，“……大将军，别跑……鸡腿儿……”
    “吃，你就知道吃。”抬手刮了刮小鬼的鼻头，反应过来的道士，尴尬的手都不知道往何处安放了。也许他真的不该与小鬼走的这般近的。琼华说小鬼喜欢他，虽然不太相信，可他却是不能不防备的。他是全真道士，不可破戒亲近女色。
    往后，也别让小鬼跟他睡一间屋子了吧？
    一想到前几天他半夜醒来对上的冰冷眸子，他就毛骨悚然——幸好，小鬼的眼睛是温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