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只没有记忆的鬼，夏夏是不能投胎的。像她这样的孤魂地府还有很多，他们不用下地狱也不能投胎，都聚集在了鬼肆这个饲养孤魂野鬼的鬼地方。
    鬼节又到了，她得赶紧看看能不能多借点眼泪换得一次去阳世的机会。夏夏飘进鬼肆，不料跟匆匆出来的忧郁美人撞了个满怀！
    “阿花阿花，你急急忙忙做什么呢？”
    夏夏老不乐意，因为阿花把她的眼泪撞撒了两滴。她统共就那么两滴，要知道生性乐观的夏夏两个年头才收集了两滴呢！这下全打水漂了，不抓狂已经很好了！
    阿花其实是叫牡丹的，只是夏夏觉得阿花亲近这才叫阿花的。牡丹不在意这些也就由着她了，毕竟大家孤魂野鬼，名字也是因着身上仅有的一点东西取的。牡丹是因为有一件刺了牡丹花的香囊，而夏夏则是因为左肩上有个夏字儿。
    牡丹无奈叹口气，“不急，姐姐还你两滴就是了。你跟我来。”
    夏夏一听很高兴，跟着牡丹就飘忽了上去。见牡丹从枕头下摸索出一个水晶瓶儿乐滋滋的拿了自己的过去接，“阿花阿花，我们是不是好朋友，是的话你就教我怎么收集眼泪呗好不好么？”
    牡丹小心翼翼的倒出来两滴柔声道，“这哪个是能教的？楼上那爱哭鬼不是教了你好久你都没哭出来么。”
    “哼，”夏夏跺跺脚身子陷进地板里一半，“那个爱哭鬼眼泪哗啦啦的，过来才半个月就收集到了一千滴眼泪呢。早上才被白无常带走投胎了呢，现在也不知道投到了猪圈还是鸡窝呢。”
    进了鬼肆的孤魂没有记忆、也不知道自己的骨灰在哪儿。若想投胎除了换取到阳世的机会找回记忆，收集到一千滴眼泪也是可以再入轮回的。
    因为地府掌管生死簿的判官坚定的认为——能集够一千滴眼泪的鬼都是好鬼！
    爱哭鬼就是收集到了一千滴眼泪这才投胎的。
    夏夏托着腮帮子把脑袋搁在牡丹的床榻上，摘了脑袋就要梳理有些凌乱的头发。阿花尖叫出声，“夏夏，你怎么又把脑袋摘了？快放回去！快点！”
    “哦。”夏夏答应了一声把脑袋放回去，动动脖子乐呵呵的笑，“你看，放回去了。”但下一秒眼珠子就咕噜噜掉下来来回滚动晃荡着做鬼脸吓牡丹。嗯，这可当真是……鬼脸。
    牡丹倒不是真的怕，刚到鬼肆那会儿她也老是这么玩儿。只是日子久了就觉得无聊了，现在看到还这么玩儿的就知道是刚进来的新魂魄，傻兮兮的跟个小孩子似的。她整理东西不再理会夏夏，知道她自己一会儿就消停了。
    夏夏一个人玩儿累了就把眼珠子舌头装回去，“阿花阿花你又胖了……阿花阿花你怎么不笑笑呢？阿花阿花，你的眼泪够出去了吗？”
    “之前够的，刚刚给了你，又不够啦。”牡丹听到夏夏说她胖了脊背僵了僵。转过头见夏夏不再玩儿闹，给夏夏理了理头发叹息“你看，多漂亮一张小脸儿。非要扮丑吓人你才开心？唉，也不知道你是怎么离世的。这头发怎么老是束不起来呢。”
    难得愧疚一次，夏夏把水晶瓶儿吹到阿花面前，“那你先用啊，反正你出去了好多次也没有头绪。下个月还我就好啦。唉，一天一滴眼泪，你等三年就可以投胎啦。为什么偏偏执着于寻找记忆这条路呢？”
    牡丹嗅了嗅气息，觉得鬼肆的人都走了七七八八这才设了结界叹口气。在夏夏的疑惑下轻轻掀起了衣服，“夏夏不是老觉得我胖吗？其实姐姐不是胖，你看……”
    隆起的小腹里，一个婴孩轮廓鲜明隔着薄薄的肚皮微微蠕动，蜷缩着手脚安然入睡的模样看着可爱无害。但这看在夏夏眼里可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她下意识的咬手指，头发都竖了起来，“鬼胎！？”
    牡丹放下衣服，一把抱住夏夏的嘴巴，“嘘，你小声点，你想害死姐姐吗？姐姐放开你就不许出声了知道没？”
    见夏夏点头这才放开她，牡丹摸了摸怀里刺着牡丹花的香囊双眼通红眼看着就要落泪，“我也想集齐了就投胎去啊，可是到时候这小鬼瞒不住啊。而且他不似其他，不成胎落地也不滑胎消失……呆在我腹中，已经整整九个年头了。”
    “九年？”原来阿花已经在鬼肆呆了九年了。等等，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
    难产过来的魂魄夏夏也是见过的，可是她们最多怀胎十月后就分娩转世了最快的还不到一刻。九年的鬼胎？闻所未闻！
    “饲主说过非我族类不可留，”夏夏抓了牡丹的手，“要不我们去找饲主，让他想办法打掉吧？”
    “我……我怎么忍心？我一想到要打掉这个孩子就心酸落泪，生前想必也是极在乎的。”牡丹生的一张忧郁美人的模样，泪珠晶莹竟是绝色无双。
    夏夏见牡丹泪流不止慌忙拿了水晶瓶收集，“那……阿花你快逃走吧，不然饲主一定会伤害你的。这鬼胎不阴不阳，饲主不会让他存活的。”
    牡丹无力的合上眼睛，握住香囊眼泪滚落，“……我知道。所以我才要一遍一遍的去阳世啊。”
    “黑无常说过，心怀鬼胎而亡，胎生母生胎消母亡。啊！对！你不能打掉他，不然你也活不下去了。”夏夏难得正经一会儿，“这孩子落不掉，他父亲看来并非凡人。不行，你一定要逃走。”
    眼瞧着再有三滴眼泪就够六十颗，也就是两人出去一次的分量了，但阿花听她这么说看到希望一样眼泪生生止住了。迫不得已，夏夏话锋一转，“……阿花不会是……殉情离世的吧？也是了，人跟仙妖魔鬼一行，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牡丹本来看到希望抓住夏夏的手不哭了，但听夏夏如此说落寞不已再次落泪，“是啊，也不晓得我生前怎会惹了这般祸事。忘却前尘尚且不忍心伤害这孩子，我该是——”多爱那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