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5章 门梁上的头颅
彭志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回神之时只听见咔嚓一声,罗永的脑袋已经像个被刨开的西瓜一样,咕噜咕噜的滚到了他脚步,只有罗永临死前瞠目结舌的狰狞表情注视着他,死不瞑目的呆滞黑眸中映着他惊慌失措的面容!
而朝着他走近的,是层层数不清的鬼影。那白衣女鬼牵着穿红戴绿男娃娃的手,冷笑着走在最前头一步步朝他迈近……
“你也是,罪人!”
当赵晗礼带着青岚和苏泽言赶来时,看见的不单单是罗永和彭志两人的尸体,更像是一个恐怖的仪式一样,毫无预兆的呈现在了他们眼前。
敞开的房门下悬挂着的是罗永和彭志两人的头颅。他们的头发被一条白绫悬吊着挂在门栏上,死亡时呆滞惊恐的双眼目视前方,一双头颅更是随着室内涌入的寒风轻轻飘荡,而尸身却直立在房中桌旁,直到青岚等人赶至,方才扑通一声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鲜血,流了一地。
看到这一幕,赵晗礼浑身发软,扶着墙壁不断干呕。
恐慌不仅在他心中蔓延着,更是深深困扰着青岚和苏泽言。
他们想不到罗永和彭志会死,更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死。
“是我爹招来邪灵杀了他们吗?”
赵晗礼不敢再看尸体一眼,狼狈的退到走廊尽头,浑身发抖的看着青岚的背影追问。但回眸之时青岚却只能摇头,心生疑虑:“你爹没有理由杀他们。就算是为了灭口,杀了他们反而更不好交待。”
赵晗礼皱眉不解,却渐渐想明白了青岚的意思,合理的分析下去:“王妃的意思是,罗永和彭志两人的外祖家乡的棺材传闻与父亲如今借用的杀人手法本属一路,他们原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不可能自相残杀?”
青岚点头,认同赵晗礼的说法:“如果邪术真的是从他们外祖家兴起的,即便罗永和彭志没有参与,那么他们的家人或多或少会牵扯其中。你爹若是杀了他们,自然不好同他们的家人交待,到时候两边交起手来,谁都不会有好下场。恐怕这件事真不是你爹所为,而是有别的邪灵对他们下了手。”
打量四周,鬼气仍旧存在。苏泽言早已迈步厢房中,拿着青色镜子四处查探,得出结论:“不是邪灵,而是冤魂,至少与我们之前所见的邪灵不同。”
“冤魂?”听到这个说法,青岚甚是不解,“冤魂找上他们做什么?杀他们报仇?”
苏泽言没有给出肯定的说法,但照目前的情况来看,罗永和彭志的死的确像是冤魂给予的警告。再看炭盆中已经被烧毁的符纸,他微微叹了口气道:“晗礼还是先回去,将此事告诉赵大人。且看赵大人的反应便知此事究竟从何而起了。”
若是无法猜透结果,便只能去寻找源头。殊不知赵晗礼这一离去,发现的不是源头的真相,而是另一起离奇杀戮!
————
那时,赵骞刚刚从义庄回来,满脑子都是邓阔被青岚刺了一个血窟窿的尸体。
虽然此前派去监视邓阔他们的人,的确在邓阔离开客栈之后回禀邓阔可能发现了四角棺材阵的秘密,打算偷偷离开,赵骞也的确有杀他灭口的打算。但从邓阔的死亡时间上来算,这和他招来的邪灵有所不符。
太快了,邪灵不可能那么快就杀了邓阔。
最让他无奈的是,等邪灵真的附身邓阔时,邓阔已经是一具尸体,原本打算将计就计诬陷青岚杀人,没想到苏泽言竟会在那时突然出现,当着赵晗礼的面儿断了他的计划……
长长叹了口气后,赵骞越来越不明白苏泽言的打算,入了老庄家后,庄家老友庄不凡刚出来同他见面,赵骞就忍不住摇头叹气道:“老庄啊,我这次恐怕遇上大麻烦了!”
这庄不凡原是赵骞的同乡,两人还有同门的关系,入仕之后两人也曾同朝为官,但为着背地里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庄不凡甘愿离开朝堂,暗中替赵骞等人寻找四角棺材阵的据点,杀了一个又一个有可能阻挡他们的人,呼风唤雨的与朝中显贵把持朝政很长一段时间,却从未见过赵骞如此苦恼的样子。
听赵骞这么一说,他也是轻松自若的笑着,抖动衣袖道:“赵老弟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这几十年来连当今圣上都不知道我们用的是什么方法替他稳定朝局,暗中行事的手法也一度瞒过了不少江湖门派。即便如今望月山庄和朝阳宫有可能因苏贤王的事对咱们起疑,暴露的也只是常尽忠一人,与你我这些外臣没有丝毫干系。你又何必因为眼前的一点儿小事而犯难呢?”
“怎么?你已经知道了?”
“当然知道,只要是在这静安城内现身的,就没有我庄不凡不知道的。那女子带着个小丫头现身时,我就已经料到其身份不凡,只是没想到她就是近日失踪的贤王妃罢了。当然,也是没有想到……”说到此处,庄不凡微微一笑,摇头道,“这苏贤王竟然和她一块儿,已经盯上了咱们的事……”
“既然你都知道了,还觉不棘手?”赵骞眉头一皱,完全没了之前在苏泽言等人面前的冷静,狠狠搓着手道,“他若是个寻常人也就罢了,偏这几月派去跟踪他的人都说他行为诡秘,身边时不时就有会法术的陌生侍从随行,根本没有近身下手的机会!”
“呵,赵老弟说的不错,我也听说这苏贤王前些日子不爱松竹雅乐,总到阴森晦暗的地方去捉什么鬼。可要说到这行迹诡秘,还有什么人会比你我更诡秘?”
庄不凡一边说着,一边迎赵骞到堂内坐。
昨晚赵骞也是居住在此,两人商议了一晚的计划和布局,却未想还未来得及实施,他儿子赵晗礼就莫名卷到这件事里头来。
实际上,青岚和苏泽言难不难对付于他而言早已无所谓,让儿子知道了他做的这些事,接下来却有些难以收场。
劳累了大半辈子,走上一条行走于地狱的不归路,全然是为了换取一场富贵荣华,即便自己脏了,也希望儿子女儿们好好的不受牵连,谁知道这半路突然杀出了个苏泽言,坏了他的计划。
当然,除了苏泽言之外,还有一丝令赵骞想不明白的事,脑子里将之前从罗永和彭志那儿听来的事同庄不凡说了说,赵骞心里有些发憷:“你说,这秦家遗留的宅子里,会不会真有什么我们没有发现的游魂厉鬼还在作祟,企图杀我们报仇?”
闻言,庄不凡顿时大笑:“赵老弟多虑了,邪咒一旦四角布阵,所有人的灵魂就会被锁在尸身里。即便日后这些棺材被其他人发现,四角阵一旦被破坏,棺材里的死尸灵魂会随着尸体一同消失,怎么可能出来作祟呢?你也是想多了才会有这种担忧。不过……”
“不过什么?”
在赵骞狐疑的注视下,庄不凡也皱起了眉头:“不过听赵老弟的意思,这跟随令公子的游魂看似邪灵又不似邪灵,若说白衣女鬼以前的老秦家也不曾听闻,恐怕,是跟乔元生和瑛姑娘有关的冤魂才是……”
一听这话,赵骞一拳头狠狠捶在了桌面上,狠狠叹气道:“最该死的就是这个瑛姑娘,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那名册至今依旧下落不明,若是一朝公布出去,只怕不等你我铲除苏泽言,全天下的人都会大举进攻我翼彩国,届时,你我即便利用着邪灵杀人也难以杀尽十三国兵力,又该如何是好?”
“诶,赵老弟别急别急,此事还得走一步算一步。烟云十三国虽大,但据我所知这邪咒可不是只有我翼彩国才有。即便那名册公布出去,遭殃的也不会只有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先慢慢处理好眼下的局面才是。”
那庄不凡是个心静之人,城府颇深,即便赵骞已经急得直冒冷汗,但他却依旧处之泰然。
不多时,手边的茶水凉了,庄不凡命人重新上茶,却迟迟未见人来。这一看才猛然发现屋外的天色不知何时暗淡了下来,整个老庄家隐藏在一片迷茫的灰雾之中。原本淡然的庄不凡再次皱眉,握紧了拳头缓缓起身,踱到偌大的内堂中间,远远朝外一瞧,心里也渐渐泛起嘀咕。
奇怪,怎么院子里一个人都没了?下人都到哪儿去了?
他与赵骞习邪咒已有二十余年,和常尽忠一样,也算是邪术中的高手。
见此,便从袖中抽出一块木板来,咬破手指,以鲜血画下一道血勾,再配合写下一串邪咒咒文。
这咒文是用来召唤邪灵的,只要是受到邪咒操控的邪灵都会以最快的速度赶至他身旁,为他效力。木板上也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纹路间竟是鲜红的血迹。
但等待中,并没有邪灵现身,只有阵阵不可忽视的阴风吹起门外的落叶沙石,朝着敞开的大门吹卷而入。
砰地一声,两扇偌大的红木门自眼前关上了,原本坐在椅子上的赵骞也在这时紧张起身,望着门口,追问庄不凡:“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东西来了?”
久走夜路必闯鬼,行邪咒这些年来赵骞和庄不凡也是见过不少恶灵的,但最终所遇恶灵都被他们驯养的邪灵吞噬,后来还以此增强驯养邪灵的法力。
可这次遇见的情况,显然与曾经遇见的不同。两扇门被突然袭来的狂风摇得啪啪作响,地面上还有一片隐隐的黑雾卷入……
“呵呵呵……”
“呵呵呵……”
女鬼恐怖的冷笑声随着寒风而来,交错开合的大门前已然浮现出了无数鬼影。那一张张森冷的面孔庄不凡和赵骞觉得十分陌生,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冤魂,此时突然就朝着他们悄然逼近!
“有冤报冤……有仇报仇……”那女鬼扯着嗓子在冷笑,“杀了他们!杀光他们!”
庄不凡是没想到邪咒会失效的,一双警惕的眼眸在越发昏暗的迷雾中来回打量,依旧没有寻找说话女鬼的踪迹。
他知道,迎面走来的那群黑白游魂不足为惧,只不过是一群小喽啰,若是他的邪灵能够及时赶到,定能将它们全部吞噬!
然而就在这时,就在他打算画下另一道邪咒之前,一双冰冷的手轻轻抚上了他的脖子,锋利的指甲在他脖子的肌肤上一点一点的掐紧,森冷嘲讽的笑声徘徊在耳边,鬼气迎面扑入鼻息。
那个之前一直没有现身的女鬼,此时就趴在他的背上,双手搭着他的肩膀,被他踉跄的脚步拖着走动,无力的双脚垂落在地,发出沙沙沙的拖动声,嘴里还在笑着倾吐鬼气:“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报仇!报仇!报仇!”
耳边充斥着叫嚣声,庄不凡浑身一怔,只觉冰冷的发丝从脸颊一闪,那趴在他身后的女鬼就不见了踪影!
待他回头看向赵骞时,发现此时有两个穿红戴绿的小娃娃左右两边各抓着赵骞的一只手,在寒风中摇啊摇啊,不断晃动着说:“叔叔坏,叔叔坏,叔叔杀了我们!叔叔杀了我们!”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着已经被吓得浑身发僵的赵骞,庄不凡再次狼狈的向后退了一步。他根本不认识这些游魂,也不认识这两个孩子,为什么他们会说是赵骞杀了他们?难道真是他们无意间害死的什么人?
不,不可能的!所有被他们害死的人尸体都被装入了棺材之中,都被布成了四角棺材阵,它们不可能逃脱的!绝对不可能有机会化作冤魂前来复仇!这一定是哪里出错了,一定是旁人的阴谋!
他紧抓着手中木板,想要再次邪咒。突然发现握着木板的右手已经无法抬起,似有一股力量正同他一起拉扯着手中木板。
低头一看,他身边也多了一个穿红戴绿的孩子,那个看似只有五六岁的男娃娃满脸煞白,脸上像是铺了一层厚厚的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