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儿，你若说那地是恶的，我便为你荡平地府；如果你说那天是错的，我便为你逆乱苍穹。”
    年少时发过的誓言还在，可是她已无法亲口对自己说出任何一句话了。她已与自己形影不离，与自己朝夕相处，与自己血脉相连。
    忍不住化身一条固执的鱼。
    逆着洋流独自游到底
    年少时侯虔诚发过的誓
    沉默地沉没在深海里
    重温几次
    结局还是 失去你
    我被爱判处终身孤寂
    不还手 不放手
    笔下画不完的圆
    心间填不满的缘
    是你
    为何爱判处众生顾忌
    挣不脱 逃不过
    眉头解不开的结
    命中解不开的劫
    是你 ——《默》
    五毒宗，位处后楚帝国与东空帝国的交界处，离东空帝国的有情山合欢门相隔不远。
    天色已经完全漆黑，一轮妖月挂在天空中，似乎带着些微的血色，群星也收敛起光芒，黑夜如一个巨大空洞的眼球，明明看到一切，却对一切都不闻不问。
    在很远的高空向五毒谷看去，只能看到一大片飘渺的云雾，在偌大的谷中缓缓飘散，仿佛许多人家一起燃起炊烟的景状。实际上这并不是炊烟，而是大批五毒宗弟子一齐炼药的景况。
    就在这飘渺升起的烟雾中，一点赤金色如疾风般瞬间来到五毒谷上空，没有犹豫，它便直直穿过夜色与云雾，扎到了五毒谷的深处。
    这点光芒并没有直接落入五毒谷正中的炼药场地，而是落在了五毒谷最高耸的一棵大树的树冠上。
    边城站立在树冠上，面上无悲无喜，不知想的是什么，他之所以这么晚才来到五毒谷，是因为他在后楚帝国置办了许多合身的衣物。之前的那套衣服脏得厉害，而且不久就发出难闻的腐臭。边城很是厌恶，于是就买了好些衣服。
    原来杀人最费的不是时间，也不是体力，而是衣服。
    边城抬起苍白的手掌，轻轻地抚摸着额头上柔软的金色抹额，那是瑾儿亲手为他织做的。夜风缓缓吹起他的白发，似乎也要把他略显单薄的身躯吹走似的。
    不过几日的工夫，可边城却已清减了好多，来五毒谷的路对于边城而言并不长，可是他的身边已经没有任何一个人再能和他说话了。雷浩和海棠远在仙界，应该还幸福地活着，大哥周仁、玄石、迟觉都已去了，瑾儿也被害了；龙娇儿虽然还活着，却已经回到了欲海，这种惨痛的时候，边城也并不像把她找来。
    至于孔伊梦，边城摇了摇头，由她去吧，她要是够聪明的话，就赶紧升到仙界，说不定还能免去一场灾祸。
    当年的兄弟姐妹们，恐怕只有雷浩和海棠最幸福了吧，他们大可以在仙界寻一僻静之处，偷偷结庐，只要不被发现，也不会惹来什么麻烦。
    可是边城并不知道雷浩如今的痛楚，就像远在仙界某个角落的雷浩也不知道，昔日的好兄弟如今竟成了这副样子。
    边城怔了片刻，猩红双眼中黑色的眼瞳忽然化作了金色，正是可以透视一切的轮回眼。
    他要通过轮回眼，找到吴义的位置。
    ……
    在五毒谷深处靠山的五毒神宫内，有一处巨大华美的房间。这房间是许多年前蝎毒老人练功休息的密室，不过如今已经被吴义改造成了皇宫一样，原先在密室中随处可见装着药剂的瓶瓶罐罐也不见了，早就被吴义替换成了精致的花花草草。对于五毒宗历史上唯一一个没有制造出欲蛇陨神就继位的修士，吴义并不需要那些。
    房间四面无窗，只有一个厚实的大门，因此显得格外黑暗。幽幽的烛火跳动着，映亮了吴义有些阴翳的侧脸，他的一双三角眼专注地盯着身前桌案上平铺的地图，嘴角勾起一抹邪异的弧度。
    十几年他便有了统一大陆的想法，他和其他的几个宗门筹划了这十几年，终于在十几天前开始向大兴帝国动手。
    从大兴帝国开始的这个选择，吴义考虑了许多因素。
    东胜神州上的三大帝国，对于后楚帝国，吴义可以完全依靠南天剑宗优良的地位，再加上后楚帝国如今没了白家，军方再也没有出现白战天一样杀伐果断的统帅，因此动起手来，后楚皇室登时就会被灭掉。
    所以后楚帝国不足为虑。
    再看东空帝国，灵妙阁一直以来吸纳了许多散修，里面不乏有龙老那种绝世高手在，如果先从东空帝国下手，势必要损伤良多。
    故而，吴义的目光就放在了大兴边氏的身上。大兴帝国的皇帝边翼已经年迈，朝野本就人心惶惶，又没有什么能够抗衡修真界的力量，拿下大兴帝国，实在是个轻而易举的事情。
    今年吴义都已经快五十岁了，修为也达到了浩瀚初期，时不我待，他看着桌案上的版图，畅想着未来天下在握的权力快感，差点笑出声来。
    正当此时，门口突然传来敲门的轻响。
    “谁啊。”吴义卷起地图，摸了摸光洁的下巴，大喇喇地坐到柔软的床铺上。
    “师父，是我，阿刀。”外面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
    “原来是阿刀啊，我没插门闩，你进来吧。”吴义的声音依旧是波澜不惊。
    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一个长相俊朗的少年携着一道风般快步走了过来，手上端着一个茶盘，茶盘上放着紫砂茶壶和茶杯，少年双膝跪倒，手却格外地稳，“弟子秦毒刀拜见师父。”
    吴义满意地看着面前恭谨的少年，秦毒刀是六七年前他收的一个徒弟，生得很是俊美，性格与自己相仿。因此初见之下，吴义就很是喜欢，觉得是个可以承接自己衣钵的人。
    “阿刀啊，起来吧，这里就你我师徒二人，何必这么拘谨？”吴义呵呵笑道。
    “师父，这是给你烧的茶水，从大云山刚刚采回的新茶种，也不知您能否喝得习惯。”秦毒刀把茶盘放在桌案上，动作利落地举起茶壶，把茶水倒入茶杯之中。
    “师父，喝茶。”秦毒刀低着头，将茶杯递到吴义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