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湖中央，骷髅椅上的艳服男子捧着一具血肉粘连的人类骨架，手上、嘴角满是殷红鲜血，头颅扬起，黄绿相间的头发在身体释放的罡气之中狂舞，发出数声尖锐的狂笑！
    不多时，这狂笑便被浓烈的悲伤所取代，中年男人苍白俊俏的脸上缓缓流下两行污浊的泪水，他开始放声痛哭，捶胸顿足，声音像极了一个撒泼的妇女，凄厉骇人……
    荣泰洞内，所有妖兽俱是沉寂下来，匍匐在山石上面一声不吭，沉默地注视这下方鬼魅妖异的血湖，目光里尽是恐慌。
    直到那男子不再哭泣，不再颤抖，他缓缓抬头，妖异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厉光，几乎映亮了整个山洞。他黄绿色的头发逆而向上，自动盘成一个粗大的麻花辫，缓缓落下。他斜睨了一眼骷髅平台上那残缺不全的女子尸骨，冷哼一声，一脚将其踢入血湖，泛起一串粘稠血液的涟漪。
    而后，他轻移莲步，姿态很是曼妙地走到了骷髅椅旁，很是优雅地坐下，白皙的面庞又露出了平和的情绪。
    “说吧。”他平静的声音甚至比他的样貌还要妖媚几分，带着令人心摄的颤音。
    直到这时，站立在血湖之畔的一道黑影方才敢开口说话。
    那是一条一米多长，却用双腿站立着的怪狗，身上穿着儿童的衣服，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如果如来和菩提任何一个人站在这里，一定能认出，这狗怪便是当初被红眼豹子称为军师的那条狗。
    这狗头军师此时耷拉着脑袋，长长的耳朵差点没有垂到地面，阴沉谄媚的声音随即响起：“妖王陛下，这两天听闻东边似乎出了点事情，四眼它们好像都死了，您看……”
    “嗯？在我邹无衍的地盘，竟然还有反抗我的人？”妖王伸出左右手互相把玩着手指，嘴角噙着一抹阴冷的笑容，“难不成是老牛的人？或者是那只不听话的猴子？喋喋……不管你们躲在哪里，今日终归是露了马脚。”
    邹无衍缓缓起身，伸出瘦弱白皙的双手，平直伸出，对着千米之上的洞壁阴声道：“阎王军团吊空部听令。立刻赶往东方荒城一带，打探具体情况，有异状格杀勿论！”
    “吓——”邹无衍话音刚落，在那山体洞穴之中，扑棱棱飞起数百只巨翼大鸟，如一道血色龙卷一般逆涌而上，冲出了荣泰洞，离开灼证山，向着并不遥远的东方飞去。
    ……
    “恩公，可是从东胜神州而来？”侯东犹豫片刻，终于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当侯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边城便是一怔，不过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没错。”
    侯东的眼神中立刻多了一抹充满生机的光彩，“那……恩公可去过万妖谷？”
    “去过。”边城和白瑾对视一眼，已经猜到了什么。
    “那恩公可见过一只叫做小北的，哦，就是耳朵上生着白毛，浑身是银灰色的小猴子？”侯东不顾形象，双手紧紧握住边城的双肩，急切地问道。
    此刻，边城的心中已完全了然，他吐了一口气，缓缓问道：“你是小北的父亲？”
    听到边城的口中吐出这样的字眼，侯东有些愧疚，有些期待，并没有回答边城的问题，反而问道：“小北，它还活着吗？”
    看着面前两鬓霜白的侯东，边城有些不忍将实话吐露，终究还是摇了摇头，“小圆姐死了，小北也死了。”
    侯东看着边城严肃的面孔愣了半晌，随即大力摇晃边城的身体，“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它们的灵胎呢，灵胎到哪儿去了？”
    边城默然回想起那日的种种惨象，不由心如刀绞，但他依旧将那日小圆自爆、小北灵胎与自身融合的种种，一五一十地讲给侯东听。
    侯东听完，也是愣了半晌，虽然他心中早有准备，却没想到自己的妻子孩子死得如此惨烈，小圆更是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晶莹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在侯东的脸上流淌。
    良久，侯东像是虚脱了一般，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道：“恩公，没想到在万妖谷中，你能以修真者的身份，帮助我们灵兽种族，小北的灵胎既然主动选择与恩公你融合，总比被那些可恶的修士们捉去折磨要好。况且与恩公融合，就像小圆所说的，是它的造化。”
    “两份恩情加在一起，侯东虽死不能报答。只愿跟随在恩公左右以供驱策，来日恩公若能杀回东胜神州，还请带上侯某一个！”侯东言罢，倒头便拜，脑袋与大地上的积雪碰出一阵沙沙的响。
    边城见状急忙上前扶起侯东，“你这是何必呢？我的控制欲又没有那么强，驱策你做什么？你快起来，我也正想问你几个问题呢。”
    侯东点了点头，“主人请问吧。”
    边城听了这话，一口唾沫险些把自己噎死，这也太扯了吧，直接就叫上自己主人了。当下连连摆手道：“我一直叫小北的母亲为小圆姐，这么排下来，我理应叫你一声东哥。所以你就叫我老弟就好，千万不要再叫什么主人了。”
    “东哥，你当初为什么来到了西牛贺州啊。”
    这的确叫人疑惑，侯东是小圆的丈夫，小北的父亲，为什么不在东胜神州，而是远渡重洋，来到了西牛贺州呢？
    白瑾站在边城的身旁，也疑惑地望向侯东。
    侯东拱了拱手道：“主人有所不知。来到西牛贺州并不是我自愿的，而是袁赤这家伙弄的。当初我被万妖谷主派往人世间截下七宗大会上回宗的那些弟子，本来打定心思是见到就杀的，终究在将要动手之时软了心肠。谁料这一去之后，再次回到万妖谷中时，只见到满目疮痍，万妖灵瀑中血水翻滚，臭气熏天；谷中土地也是大多龟裂，坑洼不平。我知道谷中发生了大事，又找不到小圆小北，怒火中烧下发誓要以一己之力屠戮所有修真门派。”
    “愿望是好的，但是主人你也清楚，单凭我鸿蒙初期的实力，如何能够在修真界那几个绝顶强者手下生还？袁赤看出了我的疯狂，趁我不备将我砸昏，而后带着我离开了万妖谷。”
    “等我再次醒来，就已经身在茫茫欲海之中了……我挣扎着要飞回东胜神州，却被袁赤死死按住，袁赤说与其此时回去送死，不如先在其他地方寻个着落，至少将修为提升至一定程度了，再回去报仇。我仔细想来也确实有理，于是，我们便一路漂流，来到了西牛贺州。”